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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你不想知道我抱在怀里的女人是谁吗?”

  欧阳清向前凑近一步,她的头垂得更低。

  不知道、不知道,她压根不想知道。

  知道了,势必摊牌:知道了,她想保有的安全感就会消失不见。不要知道,请不要逼她知道,谁说蒙在鼓里不是种幸福?

  慕隋没忘记过那年,爸爸在家里对母亲摊牌,他告诉妈妈,这辈子他只爱一个女人,再不可能喜欢上别人,要求妈妈放手,任他自由。

  他的坦白谋杀了妈妈自以为的平淡幸福,妈妈变得残酷、变得无心,她不疼慕心、不爱慕情,她生活在仇恨中,不准任何人快乐。

  所以她不要摊牌、不要知道真相,他想爱那个女人就去爱吧,偷偷摸摸去爱,只要瞒著她,哄著她,她乐意为他做尽一切,保有他生命中,属於她的一小部分。

  “你没私下猜疑,她是我的工作夥伴或情人?不想了解我们是否谈过恋爱?你很想知道的,对不对?”欧阳清不解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见她安然无恙,他应该放心才是,可是她的态度让他火大。

  让慕情跟踪的想法盘踞心头,那种窒息感,欧阳清无法忍受,他痛恨被控制,这是他从小到大致力摆脱的感觉。

  他要摊牌了?!马上要摊牌了?!接下来他们会吵架,大吵特吵,吵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婚困是一场悲剧……所有人都来逼她放手……

  不要,不听,她一句话都不听,慕情捣住耳朵,她只想维持现状,只想夜里有他、梦里有他,别再敦她哭著惊醒。

  欧阳清拉下她的手,逼迫她正视自己。“小野猫,我警告你,永远不要试图控制我,我不是你可以控制的男人,还有,不准对我说谎。”

  被家族力量控制,已让他无法喘息,他不需要再增加—个名为妻子的女人来进行控制。

  “我懂,我真的懂,以後不会、不会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几句话,她认下不该她的罪,热泪盈眶。

  她的“乖”稍稍平抚他的愤慨,缓气,欧阳清停止欺侮她。

  “所以你承认跟踪我?”

  他是个律师,习惯搜足罪证,逼对方就范,现下,慕情是他追逐的猎物。

  回望他的眼,慕情暗自问,是不是认了,会令事情简单?他期望,期望她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於是她点头,认罪。

  “很好,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他问。

  这回,慕情决定说实话:“我去医院……”

  “你整个晚上在外面,找遍各地医院,想找到我和艾蕊丝?”

  想摇头,但他冷淡的眸子中写著警告,警告她别说谎,想出口的话在口中绕圈圈,咽下肚,垂头,她又认了。

  白痴!单身女子深夜在外面乱闯有多危险?!想到这里,火气上升,出口,就是一阵不客气——

  “你这么努力不就是想知道我和艾蕊丝的关系?我要告诉你了,你又不敢听,真受不了你们这种大家闺秀的做作!”

  他一向自持,在面对所有恶劣场合和强势时,都能冷静以对,偏偏碰上这只小野猫,冷静失灵,他必须不断控制心情。

  给她一个面具吧!那么她就能大声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俯首,慕情找不到面具,找不出反驳的勇气。

  “我讨厌你的虚伪、痛恨你的假装,说实话,你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她不过是要一个男人的专心对待,很难吗?慕情有爸爸、有亚瑟,为什么她无权得到?

  “说话啊!敢想为什么不敢说?”欧阳清咄咄逼人。

  蓦地,话冲出口,慕情踩不住煞车。

  “是不是只要我出口说要,就能得到想要的?那么我要老天爷给我一个爸爸,我要订下你的生生世世,我要那个女人离你远远的,我要像所有的家庭主妇般生儿育女,我不要遵守你的规则,不要害怕你受束缚,我只要做自己快乐的事,”她一口气吐尽。

  “你很贪心。”冷眼望她,她和他熟知的大家闺秀一模一样。

  “所有女人在爱情里都会变得贪心。”这辈子她没真正为自己做过一件快乐的事,爱他,是她自己唯一主导的幸福。

  “爱情?你爱上我什么?我给的结婚证书,还是床上功夫?我们在一起不过几十天。”他轻哼。

  他看不起她的爱情?那么明显的蔑视呵……

  “谁规定爱情的发生,时间是重要元素?”心在冷却,恍惚问,她看见他们逐渐背道而驰。

  慕情的话带来压迫,这个局面从不在他想像中,他早说过他的原则,合聚怨离,谁都别想勉强谁,而今,她的贪心让他不屑。

  “第一,我不是你爸爸,给不了你父爱;第二,我从不让女人来预约或操纵我的生生世世;第三,我要和谁相处是我的事,至於你想生儿育女当家庭主妇,对不起,你找错对象。”他说得绝然。

  意思是……他不想当她孩子的父亲,“你忘记我们结婚了?”

  “你认为婚姻可以提供多少保障?在我眼中,证书抵不过一句承诺。”

  “婚姻不就是承诺吗?”慕情追问。

  “不是。”

  一句回答,欧阳清将慕情打入地狱。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还以为她手中握有爱情、婚姻,安全、知心……说穿说透,不过足一场空虚……

  转过身,欧阳清背向她,目光抓住他的背影,她像追逐父亲般追逐他的脚步,喘……喘透心肺,她晓得,无论追得再快、再辛苦,仍将一分一寸失去他的踪影、他的情。

  他感觉窒息了!他不要她了!他要挣脱她的束缚远离……

  不,不要啊!请不要……她後悔所有的“想要”、後悔自己的“贪心”、後悔不遵守规定,好後悔,她愿意吞下所有推开他的话语。

  一个冲动,慕情从背後抱住他的腰,用力牵扯,她手臂上的伤口进裂,慕情不在意,她只在意他还要不要再进家门,要不要勉强留在婚姻里 。

  闭眼,不听话的眼泪咽下喉问,带出酸涩。

  “对不起、对不起,我糊涂了,我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我把简简单单的逻辑弄拧,我知道你要的,乐意配合你想要的,我们一向合作愉快,对不对?往後,我会小心翼翼,不踩你的地雷,遵循你的意见。你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我不说傻话、不作非分之想,这样子……可不可以?”

  慕情说得又快又急,退回壳里,她只想维持住眼前。

  翻出底牌,这段话,让她成为爱情中的弱势族群,往後,将就和妥协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这段话,也让欧阳清的火气在瞬间融化,

  叹气,他回转身,将她抱人怀里。原谅她了,谁让她那么乖义那么可怜兮兮。

  “这是最後一次,我不希望发生同样的事情。”他下通牒。

  慕情点头,承担。

  在她点头之後,欧阳清决定从轻量刑。

  “这阵子不要出门,要买东西的话,托楼下房东帮忙。”

  他说一句,她点一下头。

  “这几天,我很忙,也许不会天天回家。”

  又点头,他的话她照单全收。

  “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有陌生人来敲门,别开门。”

  慕情还是点头。

  话交代完,欧阳清望她一眼,拿起电脑,准备离开。

  走出这里,他还会再回来?拉拉他的袖子,慕情欲言又止。

  “有事想说?”

  张口欲言,挤半天,乖乖慕情没有他痞痞的笑容相伴,说不出半句。

  “说话,勇敢一点,我喜欢你的野猫性格。”他抚摸她及腰黑发。

  “她还好吗?伤势严重吗?”

  欧阳清抬起慕情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想自里面解读讯息,但里面的讯息太复杂,他读不出仔细,只能看出她真诚盼望艾蕊丝没事。

  “艾蕊丝丝没事。”

  “谢天谢地。”这句话山山自肺腑真心。

  欧阳清的手机声响,接起。“艾蕊丝?你起床了,我马上过去,不行,受伤的人不能喝咖啡,我帮你带牛奶。”

  口气恢复轻松,眉角再度飞扬,他的好心情很明显。

  他要去陪艾蕊丝?那么……他是连背著她、欺瞒她都不愿意……好个正大光明……

  凄然微笑飘上,慕情俯身替他拿起地板上的手提电脑,将他送出家门,送到……另—个女人身边,谁教她是弱势?

  脱缰爱情缚上层层枷锁,埋在深层地底,天日与它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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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情真的很听话,她没出门半步。

  关在家中,小小二十坪的地方,从客厅转到厨房、从卧室绕到书房,心情纷乱。

  时时刻刻,她在脑中构想,欧阳清和艾蕊丝在一起的言笑,想他们的感情,想他们的默契,想他们一直在一起。

  夜里,她早早上床、早早抱住枕头,入眠很难,但她不想让他误以为她正在窥探他、试图控制他。

  昨夜,他们谈到德国心理学家佛洛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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