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好吗?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我相信她已有悔意。关了她这么多天,她也得到教训了。」
雷仲天阴寒的黑眸直瞧进她眼底,教她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想不到冠允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让你不惜开口求我。我跟他之间,看来你对他的重视远远甚过我。」他讥嘲的语气里有丝怨怼,想不到自己对她倾心付出,却只换来黯然神伤。
够了!既然如此,他是该真正的放手了。
「不是的……」
柳晴儿知道他误会了,急欲解释,却遭他伸出的手给阻止了。
「不要再说了,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么就如你所愿吧!」话尾甫落,人也起身离去。
他那毫无留恋、绝然离去的身影,教她心下一慌--
「仲天……」她脱口喊出,却唤不回他的身影。
这下完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摆明了不愿听她解释,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她的心此刻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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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晴儿躺在窗下的躺椅上假寐著,身上覆盖著一条厚被。这几日气候又变得更冷了,加上她身子未调养好,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连动都懒得动。
静谧的房里,只留小翠在一旁伺候。突然,一条身影直往这里走来,小翠眼尖地发现了,怕来人吵了柳晴儿,快步挡在门口阻拦。
「素素姑娘,不好意思,柳姑娘正在休息,可否请素素姑娘晚些时候再来?」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她。」
向来温婉的她竟然一反常态,口气十分坚持,大有强行入房之势。
「这……」
小翠惊讶杨素素的反常,正为难时--
「素素吗?小翠,还不快请她进来。」柳晴儿闻声半坐起,看向门外的两人。
杨素素秀丽的脸上难得有丝严肃,直视躺椅上的娇弱人儿。
「怎么了?素素。」瞧她脸色有异,柳晴儿开口问道;
「晴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她严肃地问。
柳晴儿轻颔首,隐约知道她要问的问题。
「你对雷大哥到底抱持著何种心态,你可有一点爱他?回答我。」
柳晴儿水眸回视她微愠的美眸,挣扎了许久,紧抿的粉唇逸出一声轻叹。
「素素,别逼我,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你又要我如何回答你?」
「你……」杨素素气恼地说不出话来。「你向来聪明,怎会对处理感情的事拖泥带水且犹豫不决?晴儿,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
杨素素严厉的话,令柳晴儿无言,垂眸不语。
这几日她心里也不好过,理不清雷仲天在她心底的份量,或许她在感情上真是迟钝了点。
瞥了她一眼,杨素素苦恼地揉揉额角,叹道:
「你知道雷大哥一早上哪去了吗?」
她这话令柳晴儿抬眸注视著她。
「他为了你上九阳山去取九阳草。柳灵儿离去时,曾留下几帖药方,全是给你补身调养的方子。其中一个方子需要九阳草,堡内及风善堂独缺这一味药。这取药的工作,他大可命人前往,只因为这攸关你的身子,所以他不辞辛劳坚持亲自前往。」
柳晴儿闻言浑身一震,一股热流在心底奔窜。为什么?在她伤了他之后,他大可不理会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你该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雷大哥所做的一切,仍无法令你爱上他的话,那么,晴儿,我想请你一旦伤好就马上离开雷风堡。」杨素素狠心地说。她也不希望这样,但显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柳晴儿惊愕地看著她,无法相信杨素素会说出这样的重话,久久无法成言。
「如果你不爱雷大哥,那么唯有你尽早离开,这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只不过柳晴儿离开后,雷大哥大概终生都不会再娶了。雷家的男人,一旦爱上就是一辈子。她也为这样的结果感到遗憾,但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素素我……」
柳晴儿此刻心底一团乱,一想到要离开雷仲天,她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股疼痛突然泛起,她下意识地抚胸。或许她比自己所认为的还要在乎他,只是她从不曾用心想过。
「晴儿,你没事吧!」杨素素察觉她的异样,自责地赶紧上前询问。
她不该在她身体不适时说这些话。但反过来想,晴儿或许有些在乎雷大哥,不然她所说的那些话,对她应该不会造成影响。
一思及这可能性,心下不由得窃喜,但她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继续道:
「我方才所说的话,希望你仔细想想。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杨素素走后,小翠急忙走到柳晴儿身前,关心地问:
「柳姑娘你没事吧?」
见她一迳垂首不语,小翠终于忍不住地说:
「素素姑娘所说的话是重了点,但也是事实。小翠自知不该多话,但仍忍不住要说,大少爷为柳姑娘所做的一切,大伙是有目共睹。向来狂暴的大少爷,却肯为柳姑娘费心,唯有对柳姑娘一人他才会展露温柔。我也很想问柳姑娘,大少爷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柳晴儿倏地抬起头,清澈的水眸闪著光芒,注视著小翠,绝美的脸上有著雨过天晴的灿烂笑意。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再迷惘,不再犹豫,她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而这次,该换她主动了。
第十章
掌灯时分--
晕黄的火光下,柳晴儿就著微弱的光线,细瞧著手掌里的玉佩。
那是个形状圆润如石般的翠玉,上头刻划著一个「晴」字。她纤细的指腹顺著它的刻痕来回抚触。
还记得爹在她和柳灵儿及笄时,各送她们两人刻有自己名字的玉佩。曾戏言若是遇到命中的良人时,可赠予他当做订情之物。
今夜过后,这块玉佩将不再属于她了。
她将玉佩紧握在手里。该是她亲手解开这团乱的时候了、倏地起身,打开房门,一阵刺骨的冷风无情地钻入她身体里。
她浑身颤抖,双臂将身体抱紧,来到与她相邻的厢房。由外望去,里头一片漆黑,他该不会是睡了吧?
他天未亮时就起程了,直到用过晚膳之后才一身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累了一天,这时也该是就寝的时候了。
扬起欲敲门的手,犹豫了下,终是落下。鼓起勇气,轻推了推门,门竟未落佺,轻易让她进房。
脚步踌躇了下,她往内室走去,来到他床榻前,欲揭起床幔的手陡然遭一阵拉力,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内仆倒。
她正好跌落在覆著锦被的他的胸膛上,水眸微垂,贝齿轻咬下唇,正犹豫该如何启齿时--
「你来这里做什么?」
雷仲天冷淡的语气轻扬起,调整身子坐起,长臂一拉,将她困在手臂与胸膛间。
早在她离开房间到他门外时,他就已经发觉。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刻来找他,她不是希望他放了她吗?
「我……」
「该死的,你的手冻得像冰块。」
蓦地,他怒吼出声,将她两只柔荑紧握住,包围在他厚实的手掌中搓揉取暖。
望了他细心呵护的举动,热雾不请自来的盈满她眼眶。他明明很气恼她,却又无法对她的不适视若无睹;为什么她直到此刻才发觉,在他的怒吼中所隐藏的关心怜惜?
「听说你今日上九阳山为我取药。」
清澈的水眸底有丝深情,迎视他漠然的黑瞳。
是他看错了吧!求他放手的是她,她眼底不可能会出现充满爱意的眼神。
房里虽未点火,但月光从微启的窗棂照亮房内一切,让他得以看清她此刻的面容。
「你难道不知道,半夜上一个男人的房里是件危险的事吗?」明知她不属于他,仍无法抑止心底的渴望。手掌抚上她微凉的嫩颊,感受掌心下的细致。他有多久没这样仔细看她了?她依然如记忆般绝美,尽管脸色有些苍白,却无损她的美丽,更多了令人心动的荏弱。
他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痛楚。她不该来的,他怀疑自己有忘怀她的一天。
「如果是你……没关系。」她垂眸低道。
雷仲天浑身一震,黑眸如火炬般直射她低垂的螓首。长指一勾将她变得细尖的下颚挑起,她羞窘的神态尽收眼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哑声问。
她清灵的水眸勇敢直视著他,柔荑反握住他的,如花瓣般的粉唇漾起一抹惑人的笑靥。
「原谅我的三心二意,原谅我的迟钝,原谅我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不能没有你。素素的一席话,宛如当头棒喝,让我猛然惊醒,自己险些错过一个珍爱我的男人。」
瞧著他不为所动的脸孔,她心底的热切彷若被浇熄。
来不及了吗?她水眸一黯、不能怪他,只怪她太晚认清自己的心;就在她打算回房,独自舔舐伤口时,耳畔传来他冷然的声音。
「不是感激,单纯的只为我?没有刘冠允,没有韩文,更没有唐若谦。」他咬牙说到最后,话里的酸意浓得令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