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以呢?”任大娘站在猪肉摊前,手中拿着碎银,腾在半空中,愣着。
这市场中,出了名的寒酸夫妇,今儿个竟然不收她买猪肉的钱,见鬼了!
“送你的!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再多拿一点。”猪肉荣的妻子,又切了一块递给她。
“够了、够了,不需要这么多。”任大娘把肉推回。“我只买手中这块肉,这银子……”
“都说不用了,你还和我们客气。”猪肉荣的妻子,把她拿着碎银的手掌,拢阖了起来。“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这块肉,就当是我们送给亲家的礼!”
“亲家?!”任大娘一脸茫然。什么时候两家成了亲戚了?
“就我那大儿子嘛,他啊,看上你们家舞月了!”一身肥肉的猪肉荣,手拿屠刀,粗声说道:“明儿个,我会请媒人上门提亲,该给的礼,我们是不会少的。”
屠刀一落,剁了一只后腿肉,几个刀起刀落,一只猪后腿,分了好几截。
猪肉荣拿了几块猪脚,用荷叶包住。“这些你拿回去,卤一卤,给舞月的爹,准备一餐丰盛,记得告诉舞月的爹,说是未来亲家送的。”
平日想贪,贪不到,今儿个他大方给,倒让甫到猪肉摊前的舞月,给一口回绝了。
“我们才不要你们的猪肉!”
“哟,平常看舞月大咧咧的,说到婚事,她也会害臊耶!”猪肉荣的妻子,把被推回的猪脚,又拿给任大娘。“拿去、拿去。”
“我们不要!”任舞月倔着,脸上只有愤怒,压根看不出有任何害臊之意。她把她娘手中的那块五花肉,也一并退还给他们。“猪肉,我们是不买了!你们也不用想我会嫁给你们当媳妇!”
“唷,这丫头,嘴这么利!我儿子看上你,那可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气不过自己的热脸,去贴上一个丫头的冷屁股,猪肉荣的妻子,又回复平日的寒酸刻薄。“你们以为这些肉是你们买得起的吗?哼!”
“我们不是买不起,是不想买!”任舞月咬着牙,“谁要吃你们卖的死猪肉,只会拿劣货来坑人。”“喂,你这丫头,话别乱说,谁卖死猪肉了!”猪肉荣气的拿屠刀指着她。
“我亲眼看到的!”
“舞月,别说了,我们回家去!”任大娘怕又得罪人,拉着她要走。
“你别走!”听到旁人议论纷纷,猪肉荣火气上升,拿着屠刀冲出来,挡在她们母女面前。“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否则我……”
屠刀已经逼到任舞月面前,她倒是一脸无惧。
“你想杀我吗?你最好现在就杀我灭口,否则我一定把实情,全部抖出来!”激怒了她,她也不会再念在胖子哥和她的交情上,隐瞒事实。
“舞月,别说了!”任大娘把女儿拉开。
“你说啊、你说!”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为了确保日后生意不受影响,无论如何,他不能就此罢休,否则,就等于是默认了。“没有证据的事,你要是敢乱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爹,您不要割舞月的舌头,她现在还是我的朋友,您不可以割她的舌头。”傻头傻脑的胖子明,倒也还不至于到不辨菽麦的地步。这会儿,他对朋友的义气,倒是自然的迸出来了。
“天明,你给我过来!”猪肉荣的妻子,赶紧把儿子拉开,还斥了他一番。“这丫头在摆我们的道,你还当她是什么狗屁朋友!”
“前天大半夜里,我在挑菜,看见你们夫妇,从阿通伯的家里,推了一只死猪出来……”
“舞月!”任大娘急得用手捂住女儿的嘴。“我们回家去……”
“你们别想走!”旁人指指点点,喧扰的杂音,让猪肉荣气腾腾地。
“是啊,你这丫头,一张贱嘴,胡扯着话,放了两声屁就想走!你知不知道,你乱说话,会让我们生意做不下去,我们损失可大了!”猪肉荣的妻子也气的。“你赶紧向我们赔罪,否则……否则我们就告上官府去,让你这贱丫头坐牢去!”
听了胖子的娘,泼声浪气的指控,原本要随娘亲离去的舞月,登时不服气,立在他两夫妇面前,不顾一旁因惊吓而嗦着手指头的好朋友胖子哥,再抖出一桩丑事。
“上个月初八,天还未亮,我起了个大早,要到河边去洗衣服,途中经过阿昆叔的猪圈,看见你们夫妇,又是鬼鬼祟祟,捉了好几只小猪,跑得飞快……”
第二章
任舞月的话一出,一片阵噪声中,一道拔尖的声音,随着一个黝黑的瘦妇人,从人群中迸出。
“好啊,原来是你们两夫妇,偷走我家猪圈的六只小猪!”戟指怒目的,正是阿昆的妻子。
“不……不是,你不要听这贱丫头乱说,说不是你家那些小猪,是被她和她娘给偷了,故意来冤枉我们的!”
“我和我娘才不会做这种事!况且我们家也没有小猪!”任舞月挑着眉。“阿昆婶,我听你说过,你们家的每一只猪都有做记号,不如现在就去他们家猪圈看看,小猪才弄丢一个月,他们还不至于杀了吧,”
“对对对,就这么办!”众人起哄,吆喝着要一同前往去看罪证。
在众人正要随着舞月前往猪肉荣的家中时,脸白气噎的猪肉荣,突然仰首大叫一声,之后,像发了疯似的,拿着屠刀,冲向人群。
“啊!大家快闪!”
有人尖叫着,看到人高马大的猪肉荣,发狂的冲来,利光闪闪的屠刀握在手中,大伙儿只求保命的往边闪。
“任舞月,你这贱丫头,我要割了你的舌头,”猪肉荣大吼着,像要杀敌般地,奔向舞月。
“舞月,你快走!”
任大娘回头一看,那猪肉荣根本像是失了理智一般,恐怕话是听不进耳了。她挡着,要女儿先走。
“娘,您不能留在这儿,他疯了,他会杀了您的!”舞月拉着娘亲一起跑。
两个女人怎么也跑不快,猪肉荣几个箭步,就追了上来。
几个栈里的大男人,追上来,想拉住猪肉荣,但他手中的屠刀胡乱挥舞一番,没人敢在上前。
“你这个嘴贱的臭丫头,我一定要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知道自己跑不了,气喘吁吁的任舞月,昂首伫立在他面前。
“好啊,你割啊,我要是缺了条胳臂、断条腿,你就得倾家荡产的赔偿我!”
猪肉荣的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大,撑大的鼻孔,喷出两道怒气。
“你可别以为我会怕你这贱丫头!”
“你别想伤我女儿一根寒毛,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就到官老爷那儿去告你!”任大娘以身挡在女儿面前。
“滚开!”
猪肉荣手一推,便把任大娘给推倒在一旁。
“娘……”
任舞月想过去扶她娘,却被猪肉荣给捉住。
“贱丫头,我要你马上向我道歉,说你刚才说的那些,全是你自己胡诌的!”猪肉荣把屠刀逼到她面前。“要是不说,我马上割下你的舌头!”
“我才不是胡诌的!我说的全是真的!”任舞月两手扭腰,一双图眼,瞪得比他大。
气涌如山,再度找不到台阶下的猪肉荣怒目切齿,狂吼了声,高举手中的屠刀,气腾腾地朝任舞月挥去。
众人尖叫着,任大娘的嘶喊声,舞月全听不到,看着那把屠刀,即将把自己大卸八块,她吓呆了,杵着,眼睁睁的看着屠刀砍向自己。
珑珑的车声甫停,猪肉荣手中的屠刀,铿的一声,登时,从刀刃儿的地方,沿着刀背,断成了两截。
围观的村民,全看傻了。
猪肉荣一脸错愕之际,一旁的任大娘,立即将呆住的女儿抱开。
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那辆豪华的马车。
“哪个猪八戒,把我的屠刀弄断了?”拾起断成两截的屠刀,猪肉荣叱着。
一个穿着道袍,年约四十来岁的男子,笔直走上前,蹙眉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拿屠刀追杀一名弱女子,难道你忘了东城主曾下令,殴打妇孺者,得进牢狱关上两年?”
“这……”猪肉荣气势弱了些。他没忘记东城主当立过这条法规,但是,他栽在一个贱丫头手中,气不过嘛。“可是,那丫头满嘴胡言乱语,坏了我的生意,我……”
“东城不是没有法规的地方,任何纠纷事,大可向地方官告去!”
“告……告官……”猪肉荣傻眼了。这可不成,一状告上去,那他的底不就全都露了。“算了!我不和一名小丫头计较!”
回复了理智,人也跟着心虚起来,猪肉荣摸摸鼻子,想走,却被舞月给喝住。
“你别想溜!”尽管手软、脚软,但她今天绝不放过他。平日欺人太甚,今儿个,她非把他的底给掀了。
“舞月,别说了!”虽然也不满猪肉荣平日的恶行,但女儿是她心头的一块肉,任大娘可不想看女儿成为上肉。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