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脏。」
「我也这么觉得。」
「妳该不会就这么跟初二说的吧?」
「咦,不能说吗?」
孙别稔笑出声。「难怪他怨妳。」数落的语气丝毫嗅不出责备,只有宠溺及显而易见的纵容。
邬然陪着叹气,唇畔却不由自主的绽出一朵笑蕊。
这回,是真心的笑了。
第四章
黑瞳有神且深邃,像是无底的静湖,让人沉醉其中而不思醒;高挺的俊鼻刻划着略显寒酷的性格;微薄的唇瓣不时泛着浅浅的嫣红,诱人贴近,儒雅的谈吐偶尔透着一种疏离的冷漠,彷佛只要一个小小的波澜就会掀起教人不寒而栗的惊诧;精瘦修长的体魄、奕奕的神采,常令人瞧得目不转睛,任谁都不会否认孙别稔是个极醒目的男人。
重点来了!
姑且不论他的穿著与配饰,若知晓他是关外那富可敌国的孙氏一族的唯一继承人──没错,孙别稔绝对是个极醒目且不容忽视的大肥羊。
在城外的小村落待了几天,才上路,他们就被人盯上了。
「少爷,要不要打发掉他们?」
当然要打发掉这些人呀,他最讨厌跟屁虫了。孙别稔沉忖的视线又投向邬然。
他们的目标是他?还是她?
「少爷?」
「她的伤倒是好得挺快的。」呵呵!初二这头斗牛又想去寻她麻烦了。「成叔,你真是有一套。」
开玩笑,奉她如上宾般嘘寒问暖,不计成本的药材跟一日三餐兼宵夜的食补,若她到今日还不能活蹦乱跳才是有鬼呢!心里咕哝,成叔没吭气,只是微笑。
要提防祸从口出呀!这阵子,不知怎地他竟将这四个字给刻在心口上了。
「所以呀,有成叔随行,我总是无忧无虑。」
「谢少爷夸赞。」微笑。他完全不上当,坚忍不拔的扯回重点。「要我去解决他们吗?」
少爷以为他没捕捉到方才掠过他眼底那抹异于往常的兴味与愉悦。马不停蹄的赶路,行程是无聊了些,所以,少爷总偶尔会找个人调剂一下生活情趣,啧啧,他才不上钩呢!
「我在夸你呀。」
「谢少爷。」
「这字字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呀。」
「谢少爷。」
「唉!成叔,你这么无动于衷,真是教我好伤心呢。」
「谢少爷的夸赞,只是,少爷还是别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成叔还是一笑置之。「初二在前头,我喊他过来陪少爷聊聊,可好?」甚至连邬姑娘,他也不介意双手奉上,只要能保他安然脱身。
「哈哈,成叔闪事的功夫真是越练越精了。」孙别稔眸里突然渗进了一丝犀利的冷冽光彩。「先别打草惊蛇。」
点头,成叔懂他的用心,心中不无疑惑。
不知对方究竟盯上谁?是贪人、贪财?无论是哪一个,只要他们敢妄动,他会让他们死得很惨。话说回来,他们盯梢的手法真不是普通的拙劣,就算他反扑成功,传出去也不见得多有光彩。
「明天就到苏州了,邬姑娘她怎么……唉!他们怎又开杠了?」头,又开始隐隐抽着痛。「少爷,我去跟他们调停一下。」
「初二的精神倒是不错。」
「是呀。」听见少爷在身后发表所感,成叔不无感慨。「如果他肯像邬姑娘那样听话养伤,又怎会只有嘴皮子恢复了以往的滑溜呢?!我可没厚此薄彼呀,两个人用的药材都一样是上等货……初二,你是精力过剩了不成?」
「成叔!」初二一脸的委屈,但眼角瞟到少爷正拿那双黑炯炯的眸子瞧向这儿、瞧向他,他什么话都吞回肚子里了。
他不说,成叔也知道他铁定又败下阵来了。
这傻大个儿就那副大嗓门可以唬唬不认识的人,真要论嘴上功夫,他想成气候还早得很呢,随随便便找个三岁娃儿都能吵赢他。
「喊我也没用,扎给你用的竹围护腰呢?」
「我……」
「叫你乖乖的绑它个十天半个月,你偏不听,往后若你那腰杆子挺不直就别怨人。小子,发什么楞,我的话你是听进耳朵里没?」
「可我……」
「那东西在我这里啦,我追了他一段路,他就是一直不肯绑上。成叔,你别数落他了,这竹围真的很重耶。」一旁,邬然双手奉上沉重的护腰。「喏,拿去吧!」
就是因为护腰落在小妖女手中、由她转手给他,所以他才会满心挣扎呀!
「哼!」讨厌,成叔又拿眼神警告他了。臭着脸,初二用力抽过她手中的竹围,闷声嘀咕,「谢谢啦。」
傻瓜也听得出他的这声谢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但,无意间做了个顺水人情的邬然没忘记孙别稔的提醒,嘴角没扬太高,绽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感谢饭馆的苪大娘顺手托她将护腰拿给初二哥,让她有机会慷他人之慨,硬是让他欠她一个人情,嘻嘻!
「邬姑娘,妳今天看起来精神真好。」
成叔是夸她几近完好如初?莫非,他是嫌她累赘了,这可不太妙哩!
「嗯,我还没谢谢成叔这些天来的照顾呢。」笑容可掬的邬然侧身作揖。「谢谢成叔。」
这小姑娘就是嘴甜,才几天工夫,不但让他对她的戒心消了不少,连带的也开始心疼起她,拿她当自家人看待了。
「头还疼吗?」
「偶尔啦。」眼尖的捕捉到初二哥听闻成叔对她的关切时竟疾抽着气、扭起五官,一脸的悲愤,她斜侧过脸以手绢掩颊,飞快的对他挑眉兼吐了吐舌头,回首,仍是温婉的恬笑仰视着成叔。「成叔对我真好,就像我爹……」忽地,她眉心紧纠。
爹?
方才掠过脑海那张笑呵呵又慈善的老脸,就是她的爹吗?
「妳想到了什么?」孙别稔不知何时凑近他们的谈话圈圈,神情也很凝重。
「我什么也没想起。」神情黯然,她冷不防的红了眼眶。
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端倪来,难不成、难不成她真得这么茫茫然的过一天算一天?
「别想了。」
「可是……」
「小心待会儿又闹头疼了。」语气淡然,可谁都听得出孙别稔不容抗拒的命令中有着掩不住的怜惜。
邬然闭嘴,心口泛起甜滋滋的温暖。
而初二的眼眶也红了。
原来少爷上前不是为了要替他伸冤,而是对小妖女展现……那个字眼怎么讲?铁汉柔情?总之,少爷的心偏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遭此打击的他闷哼着自哀自怜,厚唇张张阖阖的。
「初二,你有话要说?」
说就说嘛,怕啥?
「她好得很,就像只活蹦乱跳的小猴,少爷。」而且,该受垂怜的是他──悲情的初二,不是这只狡猾奸诈的小猴女啦。「你、你们全都被她蒙了眼、污了心……」胡乱嘟嚷着没人听得见的埋怨,他转身走人。
这……
「初二哥走得真是健步如飞呀!」瞪大眼,邬然下意识叹道。
「可不是嘛。」这傻小子就是太憨直了,呵呵!「我看他的护腰也绑不了几天。」
唯独孙别稔不语,听着两人一来一往,蓦地举手往邬然脑勺轻扣一记。
痛!
「怎么了嘛?」
「妳呀,得了便宜还卖乖。」
「怎么?」先瞟了成叔一眼,她小声问道:「我的嘴角又扬得太高了?」
「不。」
「不,那你为何打我?」
笑笑,孙别稔转身,以眼神示意她跟上来。临时起了兴致,想带她到只有几间铺子的小市集逛逛,顺便买些零嘴回来慰抚初二那个总是吃闷亏的粗莽小子。
「孙少爷,你还没跟我说原因呢!」她追了上去。
「啥?」
「这回,我又哪里露馅了啦?」他腿长、她腿短,这么忽左忽右的想赶在他前头,挺累人的。「你别走太快呀。」
原因?这还需要别人说呀!
「小丫头片子,妳的眼睛太亮了。」伫在原地,见邬然虽然追在少爷身后,却不时的跺脚,想也知道铁定是少爷不肯好心的解她疑惑。成叔笑了,无声的替少爷回了这个问题。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弯腰,邬然又捡了根笔直的小树干,估量着够系一个新的护环,决定收工了。
不是她疑神疑鬼,是真的不太对劲。
「明明就是艳阳高照,偏鸡皮疙瘩一波接一波的冒出来。呃,阳光怎么全撤了?」讶望着密不透光的林梢,不由得又颤起了哆嗦。「这风,突然变冷了。」
心里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干么呢?这么自告奋勇的替初二哥做牛做马,如今落了个草木皆兵且吓得半死的地步,是她活该呀她!
左瞄右望,邬然紧张的感受到周遭真是静毙了,原本宁静且柔风和煦的林子因她身上密布的鸡皮疙瘩更添上几分透骨寒心的诡异,才刚提高警觉……赫!
有影子在林间晃动,而且,不只一个。
「姑娘?」
她瞪大眼,神经紧绷。
恐怖!他们是何时走进林子里,甚至离她这么近?她都不知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