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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住哪儿?本王送你回府。”送走了一班天兵,博穆的注意力又回到这小不点身上。

  一听儿他的决定,引发了在场的人两极化的反应。

  基于职责所在以及身份地位的差距,倪忍宁可主子打消主意,由他们代劳。

  明亭香闻言自是乐不可支,即使有损闺誉,但能在倾心爱慕的男人怀中窝上一时半刻,刹那即是永恒。

  “王爷,格格尚在府中等您。”

  “我家就在东大街上。”

  倪忍与明亭香的话同时脱口而出,没有为彼此良好的默契感叹,只是怒目地瞪视对方,视之为程咬金。

  不愿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博穆伸长手臂一揽,将她带上马安置在他怀中,胯下骏马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敏感地喷息踏蹄抗议,但是不多时即在主人娴熟的掌控之下恢复平静。

  原先朝着襄王府前进的人马便在明亭香的带领下,往东大街方向前行。鹅绒般的雪花密密麻麻,令人与马皆不辨去路,只得缓辔而行,隆冬之中泼水即结冰的温度冷得似乎要将体内的血液冻结。心疼她衣裳单薄无法抵御,博穆拉开貂皮大氅前襟,将她里得密实,分享他的体温。

  口鼻之间的呼吸,净是他那充满阳刚的男性气息,一时之间,明亭香以为自己登上了西方极乐世界。

  但是那股毫无修饰的粗犷气味立刻将她拉回现实,提醒她今夜甘冒杀头大罪所为何来。若是今天没能将东西交至他手上,那干脆找块冰一头撞死算了,等上了天界再向玉皇大帝请罪,因为她辜负了她的好意。

  探手在襟袋中摸索,掏出了个以松针线的缎子为底,以丝精绣出祈求平安如意的纹案,制作精美细致的囊袋,在摆动中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如蒙王爷不嫌弃,请佩挂在身上让奴家安心。”明亭香将香囊硬塞入博穆持缰的掌中,心头小鹿乱撞,生怕他看不上这等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

  即使手指长满厚茧,但是博穆仍可辨认出香囊的绣工精巧及制作细心,一针一线巧夺天工,非寻常之物可相提并论。

  江南精绣贡品多了几许匠气,反倒不如这小小一个香囊的心意。

  “多谢赐赠,但是这等贴身物品于礼不合,恕本王无法收下。”博穆毅然退回。

  此举不啻私定终身,只徒增流言罢了,况且他虽是鳏夫身份,只要王府没有福晋,未来仍是会由宫中指婚,人选却由不得他作主。

  “请放心,这只是奴家为王爷出征所缝制,祈祝你趋吉避凶,凯旋而归。”明亭香双掌紧握住鞍头,不肯收回香囊。

  她的拒绝反倒令博穆松了口气。基于礼教,他应该退回香囊,凭心而论他是极其不愿,原因为何他不愿去深究,只是自嘲地想道,想必是孤身太久没有与女人打交道,令他的应对显得拙劣,连此举都无法潇洒以对。

  “多谢你的好意,本王恭敬不如从命。”博穆将香囊放入襟袋放妥。

  若是上天允许,明亭香真希望能在大雪纷飞的夜里与他一起策马而行,无穷无尽地走下去。但是平日得花上大半天才走得完的路,今天却是一眨眼就走完,她可以清楚瞧见门廊上高挂着的白色灯笼上的“明”字。

  明府上下寂静无声,想必仍未发现府中有人触犯宵禁,几乎酿成大祸。

  被抱下马之后,明亭香不急着进门,站在门廊上瞅着博穆瞧。

  见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倪忍等四名护卫无不谢天谢地,只忙向上天祷告路途上若还有人犯了宵禁,别再被主子碰上。

  “王爷,该回府了。”倪忍轻声催促。

  博穆握着缰绳引导胯下骏马转向,踏踏的马蹄声将明亭香自发怔中震醒。

  “王爷。”明亭香出声呼唤阻止他的行动。

  博穆定住爱马的步子,好奇地以眼神询问,被他那早春新叶般的绿眸一看,明亭香忘却了再站下去,她不变成小雪人,也会变成冰棍。

  但是堆积在黑貂大氅肩部的白雪,令她担忧起他的健康,她选择大方地说出心底话:

  “现下奴家绣工未达殿堂,但是奴家会发奋用功,待王爷归来之日,为您绣件威风凛凛的披风上朝面圣。”

  博穆并不当真,举起右手轻摆道别,双腿一夹策马领头离去。

  第二章

  康熙三年夏

  “阿玛,吟儿想要跑上几里,舒展一下筋骨。”娇嫩清亮的童音伴随一个纤小身影自马车窗口传出。

  骑在前方、五个马身远的博穆听若罔闻,不理会爱女的要求。自从一行人离开雅克萨,宝吟将这几句话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他已经能抓到应对的窍门。

  当身处军营时,宝吟像个新入伍的小兵,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十分听从阿玛的命令,不敢随便造次。但是才出得辕门,她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般难驯,搞得几个大男人头皮发麻。

  马车已经是博穆最后的希望,只求能将爱女的行动限制住,省得大人们像陀螺似地团团转。

  果然,得不到回应之后,宝吟便乖乖地缩回车厢内,博穆这才松了口气。瞧适才女儿的大半身子伸出,只消手一滑,他含辛茹苦养育六年的一条小命,便可能成了车下亡魂,怎不令他捏把冷汗!

  有了前车之鉴,他当下决定,今晚打尖之后,非得将车窗缩小,让她再也无法拿生命开玩笑。

  这三年来,博穆不止一次思及,当年若将宝吟托付慈宁宫抚育,是否较为妥切,亦不必为了她至今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教仪态而烦恼;但是每每瞧见她纯真无邪的睡容,与俏皮的撒娇,所有的忧虑霎时一扫而空,并不后悔父女俩在前线的生活。

  “阿玛,你瞧,我可以做到。”宝吟兴奋地呼唤,吸引众人的注意。

  微微回过头去,眼中所见到的影像令博穆狠狠地倒抽一口寒气,所有的欣喜安慰顿时烟消云散。

  只见宝吟足蹬花盆鞋,双足一前一后踩在车辕上,小小的身子随马儿拖行马车的律动上下摆动,双臂向两旁伸直维持平衡。

  至此,博穆的怒火狂燃,决定不再姑息女儿的胡闹。他掉转马头行至她身旁,以洪亮的声音大吼。

  所幸宝吟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因此失去平衡,仍是稳当地站着,唇边绽放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像是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创举。

  “瞧我,我是不是很厉害?”宝吟急着争取一点赞美。

  博穆早已放弃地在心头数数儿,以期冷静与自制会一点一滴把由四处飞散的魂魄拉回。

  女儿长到六岁半,他不否认曾有动手打她的冲动,次数之多令他自己汗颜,但是他更明白真要付诸行动,他会宁可一刀杀了自己来得痛快,即使宝吟真的讨打。

  可是这个纪录要保持下去已然是一桩不可能的任务,带兵杀敌与之相较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为了怕克制不住动手打她,博穆手臂往左一伸,将那玩命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一把揪住,令她坐在身前,忙苦思该如何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儿。

  宝吟玩命的把戏终告结束,克善、阿古那、左尼图及倪忍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四人是看着那丫头长大的,依礼他们见了她得尊称“格格”,但是她却是亲昵地喊他们一声“叔叔”,像一家人似地缠着他们。

  只是这六年,尤其是征战西北的那三年下来,他们怀疑被她吓掉的魂是否有回来的一天。

  听着那有志一同的重重叹息,博穆深觉心有戚戚焉,但是他又能如何,女儿今天会如此无法无天是自个儿宠溺的后果,怨不得人。

  “宝吟。”他决定今天非在那颗精明的小脑袋中填入些常识、仪规,令她收敛起野性。

  不必用眼睛看,宝吟也明白阿玛现下一定是横眉竖眼,准备给她一顿排头。虽然在知识上无法以言词辩它个曲歪成正,她也明白不能去硬碰硬,否则又有一堆四书五经得背。她难得有机会坐上马背,享受风驰电掣的速度——虽然眼下只能说是散步,但是只要轻风拂面,又有青山麦田可观看,她愿意和阿玛耍赖皮。

  “离营前阿玛交代过的话,你已经忘光了吗?”博穆不再被动地等待反应,改以主动出击。

  “女儿不敢忘,不过阿玛指的是哪一段?”宝吟以童稚的声音说着古板的用词。

  耳朵听着老气横秋的说法,博穆再一次怀疑自己在哪一个环节教错了孩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穿着每一季由宫中带来的宫装旗袍,配上一双绣着流水波纹鞋面的花盆鞋,装扮上是不伦不类,可她那粉雕玉琢的脸庞,红润的樱桃小口,圆眸弯眉活脱脱是个大妞儿,他该心满意足了。

  “此行回京你得进宫去向太皇太后请安,所以阿玛要求在路途中你得学习宫廷礼仪的应对进退,可是现下你只是站着都还不行,要如何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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