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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南风忍不住喝道:「别闹了,大姊已经死了!如果大姊知道妳们也跟着南宫无咎发神经,整天哭闹挖坟的话,大姊会怎么想?妳们想让大姊死不瞑目吗?」

  小丫头们一愣,继而嘴巴一扁又哇哇大哭起来。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大姊嘛!人家真的不要大姊死翘翘嘛!」

  几个男人听了,几乎忍不住想放手由她们去。

  是啊!如果大姊没有死的话,那该有多好?

  就在他们这么想时,南宫无咎已经拨开楚凤衣棺木上的泥土,并小心翼翼打开紧闭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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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棺木一打开,楚凤衣那栩栩如生、宛若洛水女神般绝代丽容赫然出现在眼前。

  乍见楚凤衣,南宫无咎激动得不住地颤抖,双眼紧紧瞪着楚凤衣,从她梳得乌黑整齐的长发,一袭沉香色水纬对衿衫儿,看到那交叉在胸前的雪白双手。

  他伸出手,崇敬地轻抚着她恍如白玉般、一如往昔的脸庞。

  是啊!一如往昔!纵使他们已经分隔十年不见,她依然一如往昔般美丽绝尘,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更看不出这是一个死人,除了她眉宇间微透着的一股黑气。

  他沙哑着声音说:「我终于见到妳了,凤儿!十年了,我可终于见到妳了!」接着他低下头,在楚凤衣紧抿的唇上轻轻一吻,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拥入怀中。「我终于见到妳,终于又抱着妳了!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没有人、任何事可以将我们分开了;我永远都不离开妳,永永远远都不会再离开妳了。」

  他抱着楚凤衣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山崖走去。

  这祁连山是楚凤衣最爱的一座山,过去两人时常一同到山上采药,即使后来两人分手了,楚凤衣也还是常常一个人到这儿采药,所以敦煌九凤其他八人,才会将楚凤衣葬在这里,而非凤宫里原本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墓穴。

  骤见南宫无咎抱着楚凤衣走向崖边,楚聿丰大惊失色,「无咎,你别做傻事,其实大姊她……」

  南宫无咎彷佛没有听见般,嘴里喃喃念着,脚下不断往前走。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后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记得这是妳最爱的一首词,从现在开始,我每天念给妳听,每天和妳一起赏明月、照彩云,绝不再让妳孤独一人,也绝不再让妳为我伤心流泪了。」(注一)

  说罢,南宫无咎往前踏进一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整个人伴随着楚凤衣一同跌入那深不见底的山谷里,而在他不停往下坠,风不停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之际,他彷佛听到楚凤衣的声音,神识也彷佛回到了他们初相见的那一刻……

  注一:晏几道 临江仙

  第二章

  树荫下,南宫无咎斜靠着树干,双手抱胸,一对深沉如水的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田畦上,那如仙似幻,正一面撒种子一面浇水,一面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美丽倩影。

  真是太美了!他从没想过,居然会在幽幽谷这样一个人烟罕至的绝谷险地中,看见这恍若神仙妃子般的绝色女子,虽然她看起来年纪尚小,但却完全无损于她的丽质天生与出世绝尘。

  南宫无咎眼睛眨也不眨地静静看着,连动都舍不得动一下。

  只见她云浓绺发,鬓挽乌云,眉如翠羽,肌凝瑞雪,脸衬朝霞。纤腰楚楚,如回风舞雪;蛾眉颦笑,似将言而未语:莲步轻移,欲行又止;洁如秋菊被霜,静如松生空谷,艳若霞映澄塘,神似月射寒江,清扬婉约,直如仙露明珠。

  南宫无咎一直很怀疑洛神赋里,曹子建所描写那如洛神般美貌的女子是否真的存在,现在他一点都不怀疑了,因为他眼前就活生生的站了一个,一个美得教人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洛水女神。

  她……应该就是师父近来又收的小师妹,楚凤衣吧?他曾听诸葛容若提起,师父又收了一个弟子,而且是从敦煌凤宫来的闭门女弟子,叫楚凤衣,她……应该就是吧?

  南宫无咎猜得没错,这个在田埂里一面播种一面洒水,还一面念念有词背着药经的少女,正是楚凤衣。

  楚凤衣原本是叫云凤衣,因为从小就过继给朱雀天女,所以在十二岁那年,由她的父亲亲自将她送到凤宫交给朱雀天女;算来,这是她到凤宫的第二年了。

  这两年里,朱雀天女教了她很多事,上从天文地理、武功招数,下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乃至姑娘家都一定要会的女红、厨艺她也都学了。

  一年前,楚凤衣向朱雀天女说希望能学医,因为她的二妹身子骨很差,不管请多少大夫来看都没有起色,所以她希望能学好医术,好回去治妹妹的病。

  朱雀天女原先是反对的,因为凤宫里多的是医书可让楚凤衣翻,根本不需要另外再去拜师,但后来不知为什么,朱雀天女竟突然送她到幽幽谷来,要她和夏济生好好学习医术。

  对于自己可以学医,而且是跟着赫赫有名的药王学医,楚凤衣高兴极了,几乎是卯足了劲在学。从到幽幽谷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这样不停地学、不停地记,因为学医不比学诗词歌赋,背一背就可以写诗填词了;就单单以药材来说,能入药就有三千多种,至于那不知名的,更是数不清了,遑论她现在都还没开始读师父架上的那些成堆的药经医书呢!所以她不把一天当二天,甚至是三天用,成吗?

  只是,她觉得师父好像不是很喜欢她,打从入门到现在,师父什么都没教她,只叫她背药材、记药名,或者像现在这样,每天在田埂撒种子、犁田……这是为什么呢?

  楚凤衣疑惑地想着,同时蹲了下来,从囊袋里抓出些许白朮的种子撒在泥土里,然后用双手细心地将泥土覆上,再用杓子舀水轻轻浇着,轻声念:「白朮,性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入脾胃二经,阴虚燥渴者忌用。」

  接着她又从背着的竹篮中取出一包山药种子,走到另一处田畦问挖土种植,一面轻声念道:「山药甘温,理脾止泻,益肾补中,温热壅遏者忌用。」

  就这样,她一面种着种子,一面复颂着药名、药性及用法,爬上爬下的,在田亩问认真地辨识那一株株已长大开花,或者才刚破土而出冒出新芽的药材。

  她蹲着身子逐一辨识药材,「这是远志,这是沙参,这是知母,这是琐阳,这是……这是……」

  她瞪着那像豆子般圆圆薄薄的绿芽,以及长有几朵白花的植物发愣。这是什么?长得像小豆子,又开着白花,叶子上还有毛茸茸短短的小刺,记得她曾在书上看过,说这是……是……

  楚凤衣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那到底是哪一种药草。

  突然一个声音说:「那是仙茅。」

  楚凤衣恍然大悟,「对了,这是仙茅。书上说仙茅辛温有毒,治一切风气,补暖腰脚,清安五脏,久服轻身益颜色,助筋骨,益肌肤,长精神,明耳目,填骨髓,开胃消食……」

  楚凤衣像在背书般,一口气将书上所记得的全念了出来,直到快念完了才发现,刚刚是谁说这是仙茅的?

  她转过身,赫然看见离自己不到十来步的田畦上,一道极修长潇洒的蓝色身影正含笑的看着她。

  「你……」楚凤衣猛退一步,吓了一大跳。「你是……」

  南宫无咎见状,眉头微微一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飘身上前,将楚凤衣拉入自己怀中。「小心,这是师父花了很多功夫才种出来的白头翁,万一踩着了,师父铁定生气的。」

  楚凤衣完全没想到他会伸手拉自己,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这样撞入他怀中。

  她羞得面红耳赤,一把推开他,「你放开我!」

  南宫无咎一愣,抱着楚凤衣的手连忙松了开来,可他这么一松手,与恰巧用力推他的楚凤衣,在这一来一往间被震了开,眼看着她就要摔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堪时,南宫无咎又是飘身一纵,从空中拦腰抱起她,稳稳地落在田畦的最下方。

  南宫无咎低下头,看着余悸犹存的佳人,悄声说:「小心点,万一妳摔着了,师父可不会饶过我的,我可不想一回来就挨师父一顿数落。」

  楚凤衣抬起头,对上南宫无咎那澄澈如水的星眸,「你是……」

  南宫无咎放肆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愕、赞赏与无法置信。

  老天!近看之下的她,更美了,美得不可思议、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数他再也想不出话来形容她,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

  然后,他抑不住心中的悸动,低下头凑近那微启的红艳樱唇,「妳好美!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及得上妳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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