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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晖一言不发的递上那条被他扯断的白金细链,司奇一手抢过之后,便在孝安的半推半拉下,双双坐回他的车内。

  “你随便坐。我去洗把脸。”虽然没有明说。但司奇仍彷佛与她有默契般的。是把她送回到自住的小套房,而非位于郊区的雷宅。

  十来坪大的小房子,由简洁的家具和隔间全部打通的设计,可以看出女主人平时的忙碌,以及俐落的个性。

  司奇在水蓝色的沙发床上坐下,摊开手掌,凝视那椭圆型坠饰中的自己。

  照片里的他半侧着脸,好像正在跟什么人说话,一看即知是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下来的。

  老天爷,司奇在心中叫道:孝安,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谢谢你送我回来,请把项链还给我。”一只白哲的手掌伸到他眼前来说。

  司奇仰起头来,发现不知何时,孝安已经从玻璃砖后的浴室走出来。

  “我带回去让自己店里的师父帮你修好以后,再送过来给你。”

  “你不是想躲我吗?干嘛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多馀的联系?”

  “孝安。”

  “还给我!”

  “另一边这两位是……?”

  “我爸妈。”

  “为什么要把我跟他们放在同一个项链坠子的两边?”

  孝安咬住下唇,不肯回答。

  “孝安?”他的声音仿佛更轻、更柔了,令孝安几乎就要无力自持。

  于是她终于迎上他炽热的凝视,清晰的说:“因为这样,我最在乎的人,才可以离我的心最近。”

  司奇听了什么都没说,反手将项链放进她的掌心,再用力一扯,就把她给带进了自己怀中。

  孝安的反应则更快,仿佛早就计画好似的献上红唇。立刻让司奇忍不住将她推倒到床上去,再用自己的身子牢牢的覆盖着她。

  唇舌的交缠,根本不足以宣泄他们对彼此的眷恋,孝安的纤纤十指穿进他浓密的发问,恣意搓揉,如同他在她背上不断摩掌的双掌。

  身分的对立、敌我的分界、罪恶的阴影,在身子紧贴到几乎不留一丝空隙之际,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比起昨天以前,在极限边缘奋战的悲哀挣扎,和明天之后,又得在现实外环编织的虚幻梦想,孝安发现自己更想要拥有能够用身体感受到真实的现在。

  而所谓的“真实”,便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虽然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完全明白他的心意的男人,这个二十六年来,首度真正进驻自己的芳心。从此并一再长驱直人的男人。

  或许日后她将为此而付出庞大的代价,但在彻底沉醉於他的疯狂亲吻与火热拥抱中的孝安,实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孝安彷如置身於一团火球当中,脑袋也只见一片火红时,司奇却骤然抽开了身子,令她觉得无限空虚。

  “司奇?一她一双眼睛迷述蒙蒙,彷佛还找不到焦点似的仰望着他。

  “我的天啊。孝安,”他在她的眉心问啄吻了一下。“你再继续这样看着我,我就真的会什么事都没办法做了。”

  “是吗?”孝安露出娇俏的笑容说:“包括让我一样意乱情迷的事在内?”

  “不要试探我,女警官。”

  一句“女警官”,正似一盆兜头淋下的冷水,立刻让孝安清醒了大半,而由她的表情看出端倪的司奇,眼神也随即黯淡了三分。

  在一段长长、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翻身坐起的司奇才问疽:“你这里应该有急救箱吧?”

  “喝了优碘,就能够忘掉我们之间的事?”孝安讥刺着说。

  司奇不禁摇头苦笑道:“令尊知道你没靠嘴巴吃饭,真的很可惜吗?”

  “我妈说家里有个学法律的人就够了。”至少斗嘴可以冲散两人之间刚才缠绵的气氛,所以孝安倒也不介意多说两句,并起身进浴室去把急救箱掌出来。

  “坐到我前面来。”司奇接过急救箱,放到身旁后打开来说。

  “你在故弄什么玄虚?”

  “我叫你坐下来,”司奇不由分说的拉她坐到他两腿间的地毯上后,再轻轻抚摸她的脖子说:“这么长的一道血痕,难道你都不觉得痛?”

  经他提起,再用黄药水消毒,孝安才首度想起刚刚秦胜晖拉断她的项链时,曾经连带弄伤了她的脖子,司奇之所以会突然打住。想必也是因为沿着她的下巴往下吻时,正好看到了伤痕吧。

  “我们做警察的,哪里能够这么娇弱。”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两人的亲密,使她浑然忘我,孝安于是嘴硬的说。

  专心帮她上药的司奇,口气却突然转为冷硬。“下次再让我碰上秦胜晖,一定要他伤得比这十倍严重。”

  “然后被他冠以袭警的罪名?”

  “你刚刚拚命拦着,不让我揍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难道我还会护着他那种烂男人不成?他那套台词,骗不骗得过别人,我是不晓得,但讲给我听呢,就铁定只会落个比笑话还不如的下场。”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孝安立刻把秦胜晖的“诚意”,当做笑话一样的覆述给司奇听。

  但司奇并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反而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秦胜晖是个远比你所能想像的,都还来得危险的人物。”

  “只因为他已婚的身分?”孝安抬起头来,斜睨了他一眼。“比起你‘以暴制暴’的作风,我觉得他已经算是十分安全的人了。”

  “如果你有跟我一样的成长背景,就不会觉得以暴制暴有什么不对了。”

  “哦?”孝安仰头靠在他的腿上,双手则抱住自己屈起的膝盖,像一对闲话家常的恋人那样问他。“你有什么样的成长背景?”

  “那是个非常残酷的故事。”司奇用指背轻轻摩掌她光滑柔嫩的商颊说:”你不会想听的。”

  “别人的我也许不会,但你的一切,我却都想知道,”她腾出一只手来。包住他在自己粉颊上滑动的手指说:“告诉我。好吗?’’

  “据说三岁之前,我有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我说‘据说’,是因为三岁的时候,我那当建筑工人的亲生父亲便坠楼身亡,半年后,我没有谋生能力的母亲,为了我和姊姊,终于不得不在朋友的撮哄介绍下,嫁给了我的继父。”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对不对?”

  “对,果真太阳底下无鲜事,我猜你一定曾在工作中碰到不少跟我与司玲类似,甚至完全相同的案例。”

  “他会打人。”这不是询问,而是孝安几乎肯定的“必备因索”之一。

  “而且还不是普通程度的殴打,”司奇点了点头,维持着他一贯的平静口吻,娓娓道来。“每次一发起疯来,我们母子三人,就无一能幸免,总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在我八岁那一年过世的母亲,可以说就是被他活活折磨到死的,当时,十五岁的司玲已经亭亭玉立,接下来的故事,你应该猜想得到。”

  是的,她猜想得到,但孝安的皮肤仍因发自心底的寒意,而渐次冰冷,司玲,之俊唤做小妈的那个美妇人,正因为自己也曾见过她几次。现在司奇口中的“故事”,才份外教人心悸。

  “情绪这么容易波动的人,实在不适合干警察。你知道吗?”司奇俯视着她,一脸的怜惜,是为了她?或为了记忆中的姊姊?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孝安只低低应了这么一句,便接着再问:“那样的日子,你们又过了几年?”

  “五年吧。一直到司玲确定我不会被他打死,我已经比他强壮,力气也比他大为止,但在我们终於逃出他的魔掌时,我才知道我可怜的姊姊已经因为一再被他捉去密医那里堕胎,而永远无法再生育。”

  “司奇……”孝安转身跪起,紧紧偎进他的怀中。

  “你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还靠着一个机构的大力帮忙吗?否则单凭我们姊弟俩无亲无故的,恐怕还得鲍受好一阵子的折磨。”

  孝安靠在他胸膛上的头颅摇了摇。

  “就在司玲的身子因禁不起一再的残害,大量出血,差点送命的时候,幸由当时一批志同道合的官太太及民意代表的妻子们组成的庇护所收容,她在那里恢复了健康,我也在那里得到生机;你曾经问我,余启鹏跟我有什么关系。”

  孝安的身子一僵,随即抬起询问的眼眸。

  “那个庇护所的创办人之一叫做余月菁,她的丈夫是当时深受选民爱戴的民意代表王志龙,他们的二公子,就是余启鹏,我跟启鹏。已经认识二十几年了。”

  “所以为了他,你什么都肯做?甚至不惜赔上……我?”她终於鼓起勇气来做类似表白的质问。

  但这个问题,何尝不代表着如果他执意留在黑暗世界,孝安就依然会与他一直保持对立的意思呢?

  “不,为了彼此,我们都不惜付出自己,但我却绝对舍不得赔上你,孝安,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我想抱你,如果你肯放弃副队长的头衔。我或许就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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