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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痛万分的男子不是别人,他是言楚楚那个成为传教士的亲手足言锡康,他千里迢迢回国是为了解开一桩仇恨,一桩令人痛心的真相。

  只是他才刚返抵国门,在机场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震惊。

  当年为了「那件事」他避走国外,因为不知如何面对生命中的爱人和挚友,两个人他都有愧於心,即使肇事者不是他亦难光明正大地欺骗两人。

  结果一场错置的误会延续圣今,造成更多无法修复的憾事,若是那年他能勇敢地说出事实,也许就能挽回已然造成的伤害。

  自私让他对不起良知,早知有今日就该公开他人所不知的隐秘。

  「锡康,你发疯了是不是?人家的爱人在里头生死末卜,你凑什么热闹揪著君然不放!」提了一包热食而来的东方拜赶紧扯开他。

  「他该揍,不揍醒他是不会像个人,他一心只想复仇根本不管是非对错,为什么躺在里头的不是他!」悲愤让言锡康口不择言。

  「拜托,清醒些,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我想君然比你更不愿受伤的人是她。」真是的,要吵架也得看时机,人还在急救当中。

  情绪复杂的言锡康像所有人一样的无肋。「我担心她……」

  「谁不担心,他都快崩溃了。」东方拜看向唐君然暗叹了口气,他真不晓得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据他片面了解,黑玫儿是下班回家准备上超市一趟,然後在街上被车撞了,但真正内情没人肯道明,目击者有一人已经傻了,另一人在另一问病房,最有关系的关系人全都三噤其口。

  其实不难猜测根由,只是他不解明明君然已经要他结束搅局的讨债公司,为何还会有此事的发生,叫人费疑猜。

  难道是计画之一的障眼法? 「他活该,找错报复对象。」说起来他算是恨错人,原凶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

  唐君然粗嘎的嗓音饱含伤痛,寒惊目光愀然逼视。

  言锡康苦笑地敲敲头。「这件事我在七年前意外问得知,关於你家不幸的前因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他找错对象报仇? 「你晓得黑新是怎么闯进你家吗?」他心急的看向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

  他回想不堪记忆的一幕。「是因为走私毒品而被警方追捕。」

  「他是被栽赃的,而那个人你也认识。」悔恨大概是他终其一生必须背负的罪行。

  「是谁?」

  「是……」言锡康似乎忍受极大痛苦地才蠕动唇办。「是我父亲。」

  「言叔?」多滑稽的荒唐话,生性孤僻的言叔为何会介入此事? 「我是看了父亲的手札记载,二十二年前母亲难产时……」

  母亲的难产需要大量输血才能顺利剖腹生产,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当时的民风并不盛行捐血,血库仅有的血袋被一位黑道大哥的手下抢走,因此在母女俩都可能送命的情形下,医生决定先开刀取出女婴,再想办法找人来输血。

  「那位黑道大哥便是黑新,我母亲也因为血崩而亡,所以父亲心有不甘地追踪他,试图要陷他人狱好为死去的母亲出一口气。

  「谁知黑新居然会拒捕潜逃,阴错阳差地害死你们一家人,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所以说到底会引起一连串惨剧的始作俑者是我父亲。」

  如果未有栽赃一事,就下会有接下来的遗憾。

  「哇!令尊还真会记恨……呃!我是说天意作弄嘛,谁晓得会那么巧。」唉!真是错综复杂,扯不完的迷糊帐。东方拜不知该把热食拿给谁吃。

  黑玫儿的亲友在另一头焦急等候佳音,而他们三个人像仇人似地扭成一堆,真不晓得谁才是来还债的。

  他吧!上辈子欠了烂债今生得还。

  「黑新固然有错,但我父亲难逃间接凶手之名,若没有他的密报黑新就不会逃,他不逃也就没有那件惨事,现在你的家人仍好好的活著。」

  这一番话冲击著唐君然痛得无法再痛的心,他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非,谁该背起原罪,恩恩怨怨如走马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记得他从医院醒来时,十二岁的他见到的是家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安详地像在睡觉,他脑海中想起员警说过的话,都是黑新造的孽,害死这一家子。

  都是黑新造的孽。这一句话在他心中生了根,让他无时无刻不记著这笔血海深仇,想尽办法要讨回。

  干般算计,万般心机,仍敌下过天意的安排,谁才应该为他家人的死付出代价?他真的错了吗?所以老天要罚他。

  原本他还在高兴和玫儿的关系能解冻,两人一如往常兴高采烈地前往超市购买日常用品,正当他在结帐时,她忽然拔腿奔出门口冲向对街。

  枪响在那一刻特别清晰,他顾不得一切也要追上前,但是来往的车辆实在太多,他根本看不清她有无受伤,只见她扶起自己恨了十余年的男人。

  就在他迟疑的下一秒钟,一辆红色喜美视两人於无物,油门一踩地朝两人撞去。

  当下他看见玫儿奋力推开裹著石膏的男人,自己反而像破布娃娃一样抛上半空,一瞬间像是停格的慢动作,鲜血似花一样洋洒而下,湿了他一身。

  让他更为痛心的是她吐了一口血昏迷前说的那句话——

  「以血还血够了吧!」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後悔莫及的一天,什么仇什么恨都在她由体内不断溢出的血液中消逝,他只要她平安无事,其他都下求。

  锡康说得对,该死的人是他,是他主导了这场伤害,因为他一心沉浸在玫儿的甜蜜中忘了取消计画,锺爱艳为了讨好他而策画了连环杀人计,亲自驾驶他两年多前买给她的车当众行凶。

  「你是玫儿的初恋情人吧!」不然他不会情绪失控地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举止。

  东方拜以为唐君然在说他,一口岔气梗住喉咙差点窒息,一旁沉痛的男音苦涩无比。

  「我说过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放下她是我这一生最难的抉择。」亲情和爱情他只能择其一。

  既不能和她在一起,亦无法面对有罪的父亲,出走是他惟一想到的作法。

  「她说看过你在报上刊登结婚的启示,事实上你并没有结婚,为什么?」锡康比他更适合她,他不配爱她。

  言锡康眼露怅然。「你和她相处过应该明了她有多顽强,若不是走到山穷水尽她绝不会放弃,一定要把理由找出来。」

  但他能说吗?要是能开诚布公他何必逃避。

  「没错,她像无所不在的阳光,不到最後关头是不肯承认失败。」因此他们才能走到现在。

  刚才的剑拔弩张已不复见,两人心平气和地坐谈同一个心爱女子,不时的眺望手术中的灯号,希望有个人能出面告知伤者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加上先前送进去的时间已超过十个小时,血袋一袋一袋地往里送,没人有心思用餐。

  仿佛度日如年,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空气中流窜的是哀伤和死寂,个个脸色肃穆地盯著两扇白色的门。

  没人敢去想接下来会怎样,木然的坐在等候椅像失去灵魂的活俑,动也不动地等待奇迹。

  是仇、是怨、是恨、是债全一笔勾销,消弭在刺鼻的消毒水中,两派「仇人」渐渐地靠近,没有隔阂地关心同一个人。

  大约又过了五个小时,一行医护人员陆续走出,殿後的是神情极为疲惫的关子熙,他边脱下手术帽和手套,一脸严肃的走上前。

  「她怎样了,有没有事?」

  「玫儿还好吗?」

  「玫姊不会死掉吧!呜……你要救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问著,听不清楚的关子熙举起手要他们安静。

  「玫儿伤得不轻,两根肋骨断了,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造成积血,左腿骨折,有重度脑震荡现象。」

  「什么?」

  「天呀!怎么伤得这么重。」

  「老天爷呀……」

  惊愕和伤心蔓延在每一个人身上,脸色发白地不愿相信关子熙的话。

  「什么是重度脑震荡?」杜小眉小声的问。

  讨债公司的几名员工也十分忧心,约定轮流守著,此时刚好轮到她,而其他的人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再交班。

  「就是有可能从此一睡不起,成为植物人。」不过几位会诊的医生都认为她会醒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因为她一向很坚强,敢与命运搏斗。

  「喔!不。」承受不住的言锡康握拳悲号。

  倒是该痛不欲生的唐君然反而一脸平静,像是生命垂危的女子并非他的爱人,从容下迫的站得笔直。「还有呢!」

  关子熙看了他一眼,暗叹他的沉著。「最叫我们棘手的,是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孩子会吸收她复元所需的养份,造成母体虚弱而无法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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