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座里的她正在等胖白人找钱,显然闲着没事做的她已经把他们刚刚的对话都听进耳里了。
“上车啊。”女人又催了声。“要是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咆哮怒吼,我是不反对啦,可是我要提醒你,洋鬼子通常对不同肤色的人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我是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才好心要送你……咦,你--你该不会是日本人吧 ?”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是对牛弹了半天琴。
“我是中国人。”
关存焰终于开口了。
“哦,那就好。”女人松了口气。“老实说,虽然现在台湾的哈日风正盛,可是我对日语却是一点都不通,英文还可以聊几句,要是你是日本人,那我们真的就要比手划脚、鸡同鸭讲了。”
关存焰皱了皱眉头。“你从台湾来的?”
世界怎么那么小?他刚从台湾飞回来,在这里又遇上个台湾人。
“你也是吧。”女人不以为意的说:‘“你知道,台湾人最喜欢旅游了,走到全世界,到处都可以碰到同胞,不盖你,有一次我在马来西亚的兰卡威,就一口气碰到两百多名台湾客,够吓人吧。”
关存焰不置可否地扯扯嘴角。
这是个和他两极化的女人,她很健谈,虽然谈吐有点拉杂和没有组织性,不过声音还算好听,可以说的上是……好吧,有点悦耳。
他对女人的要求是很严格的,等闲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个女人长得还算可以,眉毛浓而挺,一张漂亮的面孔,可是在柔和中却揉和了执拗,这女人在性格上的刚强毫不保留的表现在长相里,唯一可喜可贺的是,她的皮肤白皙而细腻,总算还有点动人之处……
咦--
他蓦然停止了评价,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
“还有一次我到罗马去,你晓得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许愿池旁,居然满满都是台湾游客,大家丢铜板、拍照之后又被导游赶鸭子似的奔向另一个景点……保证十天游五国!旅行社 的招牌台词,不过台湾人却很热爱这样的行 程。”
女人径自说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关存 焰的异状。
“怎么了?还不上车?”
她将发票和找零收进皮夹里,再次催促关 存焰。
关存焰盯着她。“你--似乎有点眼熟。”
不是似乎,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因为……她左边颈项的那颗微红小恁,他曾亲吻她那个地方,醉态迷蒙的说她很性感。
“我眼熟?”女人微感失笑。“我保证会送你离开这个热死人的鬼地方,所以你不必找藉口跟我搭讪了,我想我应该没那么大众脸吧。”
想当初她刚进公司最风光时,同时有六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在追求她,因为她芳名叫方苏苏,所以那票打算追求她、想要追求她、正在追求她、追求她失败的男人,索性亲热的唤她“小蓉蓉”。
谁都知道苏蓉蓉是楚留香身边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多情的美丽女子,由此可知她方苏苏有多么受异性的欢迎,她的美丽是公认的,只要是男人,都想抢着当她身边的楚香帅哪。
所以喽,现在这个落魄男人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想破脑子要跟她塔讪也是情有可原,她太美了,美的令他无法自拔,这个理由完全成立,也完全被她自己的女人虚荣心给接受。
但话说回来,她是好心肠,也想表现点同胞爱啦,但她可不想载到一名披着考究羊皮的登徒子,要是他对她来个先奸后杀,客死异乡就划不来了。
“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吗?”
关存焰还是瞪着她,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乏味到会让一个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忘了他,而且才事隔五天而已。
“你?”方苏苏看着瞪着她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真执着,她都已经承诺会载他一程了,他还想怎么样?
如果他妄想和她发生一段异国韵事,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她的追求者众多,可是她早已心有所属,不会随便交出她的心的……
咦……这个男人……
方苏苏突然半眯起了眼瞳,然后放大,再放大。
“噢!你--你--天哪!是你……居然是你……你这个夺走我处女之身的男人……杀了我!”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脑袋摇摇欲坠,表情则是一片天崩地裂、山河色变。
“你终于认出我了。”关存焰掀动嘴角,这个 女人令他永生难忘。“你就是那一夜的……”
她迅速摇起车窗大喊,“不是我!”
循规蹈矩了二十四年,她没想到自己居然 会和陌生男人发生一夜情,更糟的是,那是她的 初夜!
而现在,她最害怕的一刻终于来临了,她居然与那个跟她发生一夜情的臭男人相逢了,这算是她放纵肉体的报应吗?
那是她一生中最荒唐的夜晚,荒唐的令她没齿难忘,她犯下了永难弥补的过错,事后更是懊恼的要死掉。
其实如果够勇气的话,她应该直接去整容才对,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青天霹雳的被认出来了。
“现在否认似乎迟了一点。”
关存焰在她拼命摇车窗想落跑之际,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你想怎么样?”方苏苏惊跳起来,她紧靠着车门,十分防备的瞪着他。“我曾告你不要乱来,如果你敢拿那件事威胁我,我就把你丢在这个鬼地方,让你在这里活活饿死!”
关存焰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笑的那么轻松和不设防。
“现在到底是谁在威胁谁?”他有趣的盯着她看,他看得出来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这是当然的,因为她给他的是她的第一次,那一夜,他比她还震惊。
除了N多年前他那位初恋的纯纯小情人奉献给他的是初夜之外,他就没遇过处女。
更何况是个和他在酒吧邂逅的女孩,他作梦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纯洁,这把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给吓坏了。
他想追根究底,可是一觉醒来,两人打过照面之后,她却慌慌张张穿起衣服就落荒而逃,除了床单上那点血迹,他实在留不住什么证据。
其实说起来,那次是个很糟的经验。
那夜的她,在酒吧里行为开放、言谈豪放,到了宾馆房间还一径的挑逗他、热烈的亲吻他,使他不疑有他,以为她是一夜情的惯犯。
没想到她是只披着狼皮的小绵羊,他一进入她柔软紧实的身躯就发现不对劲,而她也立即像摊死水似的没有任何精采的演出,一任他予取于求,卖力演出到最后。
“你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她瞪着他,直觉到他笑得好邪恶。
他在想什么?莫非在想那一夜的事?
该死的他!
为什么她会那么倒楣?
天地之大,竟没有她躲藏之处?
她也只不过好狗运的抽中某旅游杂志的读者回函头奖,所以被招待来赌城一游罢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好好的玩、安心的玩呢?
老天非要安排这个让她掉下巴的惊喜,让她去痛苦、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手痒起来填寄那张问卷回函又中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切都是命啊。
关存焰用他沉稳锐利的眼眸盯着她。“我问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甘堕落的随便献身?”
“我是不小心的!”
可恶!她也很后悔啊。
第一次没有给她心爱的俞昕,却给了这个不知道姓什么、名什么的好运鬼,占了她的便宜还说她自甘堕落,他这是什么该死的理论?
而她,却还得独尝苦果,在事后拼命的安慰自己,她的俞昕不是那种会要求老婆要是处女的肤浅男人。
“不小心?”他微扬了扬眉,讥诮道:“那你可真是不小心,不小心到把自己的初夜给弄丢了。”
他说过,他对女人是很挑的。
初到台湾,他只是到酒吧去放松一下,没想过要找女人调剂,也不认为在台湾的酒吧里会有他看得上眼的女人。
所以如果要解释那晚他跟她上床的理由,那么只有一个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原因--他喝醉了。
嗜咖啡的他向来不胜酒力,醉了之后完全出于男人的动物本能,找个女人发泄过盛的精力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就是那个在天时、地利、人和时出现的女人,所以他接受她的邀请,和她上了宾馆。
“你有完没完?”她也火了。
这个家伙真是越看越讨厌,现在是他有求于她耶,居然还敢对她冷嘲热讽的,太嚣张了。
他以为她想在那种情况下失身吗?
要不是那天报纸的娱乐版上刊登她心爱的俞昕和那个三级片艳星到法国尼斯度假的旖旎照片,而那天又正好是她的二十四岁生日,俞昕曾口头答应过去帮她庆祝生日的,而他却和艳星在尼斯的海滩上亲密缠绵,所以她才会落寞的跑到酒吧去藉酒消愁,做出那种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