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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领了人要走,又向后冷笑,「我弟媳身弱,若是出了点差错……安府烧了事小,弟媳有事可就大了。陆掌门,你可别试我耐性,我这人暴躁起来,是有点无礼的。」

  陆掌门气得脸孔泛青,一掌劈得八仙桌碎成好几块,秋娘款款站起,弱柳扶风似的靠着绯琳,「绯姑娘,我心头有些闹。」

  绯琳会意,扶着她回房去了。

  「有那时间劈桌子,还不劈了这两个女的?」刘师叔冷冷的说。

  「有胆你劈去!」陆师叔怒道,「没见安瑜还带了人来么?那几个前辈你打得过?」

  「我去就我去!谁像你这样假仁假义……」刘师叔走了两步,「差点上了你的大当!我若杀了这两个女的,你刚好绑了我往安瑜那儿一送,正好让你脱罪!我早就知道你舍不得掌门这位置……」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陆师叔骂了起来,「说起来都是你害了我!」

  「你少跟我在那儿抱怨天抱怨地,怎么你抱着……」刘师叔将下半截话咽进去,「哼哼,窝里反有用么?横竖不杀也没什么,就算谷梁朗不死,也查不出什么的。除非……你卖了我!」

  「我卖你有什么好处?」陆师叔跳了起来,「够了,我走!掌门的位置,你要就给你吧!」

  「你别想这样可以脱身。」刘师叔一把抓住他,「早跟你说,是同条船上的!」

  陆师叔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真不该鬼迷心窍,跟你同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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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瑜下了山,进了栖渡镇。他的府邸虽然烧了,还是另有药馆,一进内堂,穿着夜行衣的谷梁朗焦急的迎出来,「秋娘可安好?」

  「没事的。」安瑜安慰他,「我看她气色不错,反而是你们家管银钱的师妹有些焦躁。」

  「绯琳么?」谷梁朗松了口气,「她救过我和秋娘。」回头想想,又有些凄然,「我只顾着布置,竟然将秋娘这样搁着……」

  「老弟,你且安心。秋娘是明白人,若到非常紧急,大不了将她抢出来就是了。你且去调兵遣将,该追查的追查,该问的就问,弟妹的安危就交给我吧!」

  谷梁朗默然,只是点了点头,就跃身穿出窗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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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药材商拿着书信,顺流而下,只一昼夜就到了凭云县。上了渡头直奔谢氏船运,仆人一看是谢大小姐的家书,非同小可,马上派快马送到谢家庄了。

  五姨娘正望眼欲穿,八九个月才接到一封家书,高兴得不得了,展信一看,越看越惊,竟是身子一软,撑在桌子上。

  「啊呀,这不得了了,这怎么得了呀?」

  一迭声的唤马要轿,不派别人,竟然自己要去。

  仆人苦劝:「五姨娘,这路途苦远,家里没人主持,怎好自己去呢?」

  五姨娘瞠起一双丹凤眼,开口便骂:「糊涂东西!大小姐都要没命了,谢家就剩她这点血脉,没了她,我还主持什么呢?丽京又不是没去过,怕远么?」

  她原本就在丽京住过一阵子,路途皆熟,便搭船直往丽京奔去了。

  第九章

  原本以为安瑜要带着人杀上山来,却一直按兵不动。一日日过去,看看又是半个月了,不但安瑜只是差人上山请秋娘安,人没来过,连谷梁朗也不见踪影。

  紧绷了这么些时候,陆、刘两师叔以为谷梁朗大概是逃走了,这事情大约冷个一两年也就没人提起;不过,杏仙派耳语不断,弟子间的闲言絮语渐渐多了起来。

  陆、刘师叔两人重责了几个多舌的弟子,谣言不但没有止息,反而越传越不堪,两位师叔安内还来不及,哪来有心力攘外?

  绯琳和秋娘谨慎度日,居然又捱了些平安日子。

  这日,无故进了好些张拜帖,重玄派无为道长、菩提派残梅师太,对头安瑜自然没缺席,甚至连段剑门的总舵主都来了。这样不约而同的来拜山,直叫人毛骨悚然,但是又没理由推却,陆、刘两师叔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进来。

  下一刻,赫然发现段剑门总舵主亲自绑了谷梁朗来,不禁惊喜莫名,一一拜见后,急传上茶看座。

  总舵主段均拱了拱手,「且慢上茶,前掌门慈悲为怀,救人病厄急如星火,『侠医』之名当之无愧,可惜,贵派发丧太早,竟来不及祭拜,段某深以为憾。可否让我等先跟前掌门上炷香,再议正事?」

  无为道长和残梅师太也异口同声:「且替前掌门上了香,尽了江湖同道的心意再说吧!」

  陆师叔无话可驳回,吩咐弟子将谷梁朗押到地牢,哪知道段均不放人。「嫌犯狡猾,再者前掌门是他的师尊,也得让他去磕个头再论处才是。」

  「段总舵主是要管我杏林派的家务事?」刘师叔竖起眉。

  「不敢。当年是我将谷梁朗送上栖渡山的,今日他犯了大错,于理,段某得押着他在前掌门灵前赔个不是。刘大侠,还请你带路。」

  说得合情人理,陆、刘两师叔也不好推,只好勉强将他们迎到祠堂,只见一个神主牌,前掌门连停棺也不曾,早已成了骨灰一坛。

  拈起香,段均眼眶含泪,「老朋友,几年不见,如今已经幽冥两隔,你若有灵,就保佑早日找到杀你的逆贼。」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持着香未曾放,他转身厉声道:「谷梁朗!你在你师父灵前,可要实话实说!强迫师妹,弒杀亲师,可是你所为?」

  「师尊在上,弟子不敢说谎!实在不是弟子所为,当夜弟子已经喝醉了,拙荆秋娘照顾了弟子一夜仅,醒来师尊已经殒世……」说着,眼中已经含着泪,只是强忍着不流下。

  「这是胡说!韵仪分明指证历历,你还想赖?」刘师叔怒骂,「这等叛贼还听他颠倒是非么?」话还没说完,已经骤下杀手。

  段均不答话,只是挥了挥袖子,竟将他的掌风化解得无影无踪,刘师叔暗暗冷笑,见段均居然拈了根毒针,顺手插入香炉内,一气呵成,像是没什么事情似的。

  从头到尾,段均依旧拿着香,一只手就将他的杀势化去。

  「何苦这样火气大呢?」段均笑笑。

  「段剑门一定要管我们的家务事?」陆师叔喝道,「别仗着有『帝师门』的称号,就这样横行霸道起来!残梅师太、无为道长,你们也是武林耆宿,难道就看着段剑门随便欺负我们杏仙派么?」

  「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

  冷不防身后有人出声,将众人吓了一跳。这么些武林高手,却没听到有人靠近。

  只见一个风流潇洒的中年文士,满脸玩世不恭,脸颊有个模糊的烙痕,宽袍大袖,恭恭敬敬的往前掌门的灵前揖了揖,「若说段剑门不好横行霸道,不知道官府能不能来办案呢?」

  「小、小叔?」段均脸一白,原本的从容不迫都丢了个干干净净,「你你你……你来做什么?」

  段莫言笑了笑,「均儿,我瞧你这总舵主做得有模有样,这个掌门也给你吧?」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东霖承平不过数十年,能够从战祸中浴火重生,离国已久的木兰公主,女宰相石中钰,身兼段剑门掌门的郎中段莫言,可说是复国三大功臣。可地方的命案,是怎么惊动了这个声势显赫的大官呢?

  陆师叔听了门人回报,脸孔也跟着白了,一停停的官兵进了山门,旌旗鲜明,军纪严谨的在前院驻守。「我杏仙派犯了什么律法,必须派兵来围剿?一个段剑门欺压还不够,还要加上帝王家么?」

  「陆掌门,犯得着脸孔发白么?你又不是我那没用的侄子。」段莫言含笑负手,「我奉旨巡视海疆,听说这儿有热闹可瞧,我便来了。本来是不让这些兵跟着,哪知道这些人怕我独自跑去玩了,硬要跟着。瞧瞧,我是甩得掉他们么?」

  他眼珠一转,「倒是贵派扣留了位谢秋娘姑娘,是吧?请出来我见见如何?」

  陆掌门惊疑不定,只是忖度他的来意,竟是不答言。

  「陆掌门,你也真是的。谢姑娘已经一状告到宰相府,说你们派里死了人不报官,反而妄动私刑,又扣留人,还有赏金追杀等等不法之事,这状纸还压在我宰相娘子那儿,你还不快请了谢姑娘来,大家合计合计,看怎么和解,真要闹到官征兵讨,大动干戈?」段莫言假意劝着。

  段均硬着头皮,道:「我说陆掌门,你赶紧请了谢姑娘来吧!我们小叔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几年在京内更闲得发慌了,你若吐个不字,我跟师太、道长帮谁好呢?你若想省事,赶紧请了她来吧!」

  「说扣留,是没有这回事的。」陆师叔勉强地说,「请秋娘子来作客是有。去请秋娘子过来。」他吩咐着,两个女弟子赶忙去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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