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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我的笑容真的很美吗?”她仰起头要他再确认一次。“你以前老说我的表情像纸人。”

  不动也没反应,那倒是。不过那是以前的她,自从成婚之后,她已改善许多……呃,至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是好一点了。

  “就算是纸人,也是最漂亮的纸人。”幸好他以前泡马子的那套没全忘。还可以拿出来应付一下。“别忘了你家号称全金陵最厉害的杠房,扎纸人的功夫一流。”

  他这马屁,显然拍得有些过头,不过她原谅他,谁教他说她是最漂亮的纸人,还设法弄了一桶蟹给她吃。

  蔺婵娟她大人有大量,决定不和他计较,只管倚着仲裕之,和他一起赏月。正赏得有趣之际,忽地感觉仲裕之的胸膛起伏,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她直起身,好奇地看着她老公,发现他又是咳声连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模样煞是尴尬。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他一会儿扶住她的肩,一会儿把手摆在自个儿的背后,表情僵硬得可笑。

  “问啊!”尽管她很想发笑,但她还是装出一脸平静的样子。

  这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呃,咳咳。”该死,他的喉咙怎么突然这么痛?“我是说……咳咳。”他停顿了一下。“我是想问……咳咳。”他又清了一下喉咙。“我是想问’——当初你怎么会答应我的求婚?!”

  说了,不,应该说是吼了。要是每次他一有个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都用这一套,那她敢保证要不了几年,就得完全失去声音。

  “那个时候你不是就已经知道答案?”她不给他正面回答,反逗他。

  “是啊,是为了挽救你的名声和事业,我怎么会这么笨?”他像颗泄了气的鞠球,顷刻颓废下来。

  “但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有一点感情。”他的表情如同一个被丢弃的孩子。“虽然是因为方便结合,但起码应该有点好感,否则怎么继续走下去……”

  仲裕之唠唠叨叨,字里行间满是伤害,还有他的表情也是。

  “大多数的夫妻,先前也都没有感情,还不是一样携手走过人生。”蔺婵娟淡淡反驳。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被堵得有些难堪。“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婚姻能有感情做基础……”

  “我若对你没好感,是不会嫁给你的。”

  “咦?”

  “我若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可能答应你的求婚。”瞧他那副痴呆的蠢样,唉。

  “你是说……”他的表情依然呆滞。“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对我有感觉,才会答应我的求婚?”他不是作梦吧!

  蔺婵娟点头。

  “天啊!”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感觉的?”原本他以为这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她早喜欢上他。

  “不知道。”

  正当他兴奋之际,她当着他的面,泼下一盆不小的冷水。

  “婵、婵娟!”他扬声抗议。

  “这很重要吗?”她用反问抚平他脸上的难堪。“喜欢就是喜欢,什么时候开始?从哪里开始?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要彼此能够确定不会轻易结束,这才是婚姻的真谛。”

  蔺婵娟这一番见解,霎时有如棍棒一棒打在仲裕之的头上,使他茅塞顿开。她说的对,喜欢上就喜欢上了,谁还管他何时开始,最重要的是能确定不会结束。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在意——

  “我怎么知道你哪一天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说不喜欢我了?”他委屈地嘟起嘴。“像你这种没感觉的人,答应得快,拒绝得也快,我实在很没安全感。”

  说的也是,她的确没什么感觉,相对地,也不容易给人感觉。

  “我可以给你安全感。”她决心多付出一些。

  “怎么给?”他怀疑的看着她。

  “这么给。”她二话不说,拉下他的颈子,用实际行动保证;他们绝对能够携手走完人生。

  窗外明月高挂,窗内恋人私语切切。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十章

  自从他们两个人成亲以后,金陵的流言一下子减少了不少,甚至到达无聊的地步。人们在酒肆里啃瓜子,大口大口的灌酒,突然间发现,现在的金陵真是一点乐趣也没有。

  无聊,真是无聊。

  酒肆里的瓜子丢满地,谁也没兴致理。

  以前桑绮罗那四个娘儿们还没成亲的时候,他们还有人可批评。现在她们一个个全都嫁人了,顿时失去攻击的目标,闲聊再也不复当初的乐趣。

  想当初他们骂得多愉快啊,可现在呢?唉!

  人们猛啃瓜子。

  倒不是她们的行径有收敛多少,而是她们现在都有老公罩着。她们嫁的老公,不是最厉害的讼师,就是商贾大户,尤其最后出嫁的蔺婵娟,更嫁给整个金陵最有钱的人,叫他们想说缺德话前,都得先掂掂自个儿的斤两。省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他们就不敢讲了吗?

  错!他们照讲不误,而且说得更厉害。这会儿他们找不到话题,干脆合起来打赌,仲裕之和蔺婵娟这场婚姻的寿命能有多长。

  一年?两年?

  有人把说话的人挥开,铁口直断是三个月。

  三个月?这太离谱了吧……

  不离谱、不离谱。依照仲裕之过去的纪录,三个月还算便宜他了呢!应该是一个月。

  一个月?!

  就同你打赌一个月,敢不敢赌?

  赌了。

  好多人把银两拿出来。

  酒肆里人人争相下注,就怕他们的婚姻维持超过一个月,害他们赔本。

  就在酒肆里争先恐后丢银子的同时,商业街这头也没闲着,一样热闹得很。几个月前才出现过的丧绰,又一次出现在同一条大街上,而且这回声势浩大,不仅仅只有他一人,而是一大票。

  且看那一堆响绰、虫绰、臭绰等等,声势多么吓人啊!他们各自拿出不同的道具,使出看家本领,哭死哭活的要钱。凡不给者,就泼尿、甩毒蛇的到处吓人,嚣张的行径,连盗贼都要畏上三分。

  为首的丧绰,笑得好不得意。前一次他在此地栽了个跟斗,这次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哭丧哭到杠房去?

  那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精于此道不给,但对“脏”她就没办法了吧!这回,他非要他这些好兄弟们帮他讨回公道,吐吐这口怨气不可,否则就枉生为人!

  暗自立下了重誓,丧绰带妥了他的一票乞丐兄弟,浩浩荡荡地往蔺婵娟的店前进。

  当丧绰一瞧见永平号的招幌,便大声叫道——

  “就是这问杠房!”丧绰可恨着呢。“就是这里面的臭娘儿们摆我一道。今儿个兄弟们,可要为小弟报仇啊!”

  丧绰登高一呼,底下不管响绰虫绰还是臭绰,莫不一拥而上,将永平号紧紧包围。

  另一方面,才刚挣回一丝名誉的蔺婵娟,一时还找不到人帮忙。因而一个人待在店里,独自应付满满的工作。

  她忙着整理刚进货的绖条,正数得起劲,怎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好心的大爷啊!咱们几天没洗澡了,赏几个铜板,让咱们找家客栈洗个澡,舒坦一下吧!”

  “好心的掌柜啊!咱们饿得没吃饭,您就可怜可怜咱们,给咱们几个钱填饱肚子。要不咱们这条蛇也会给饿出病,跑出笼子咬伤您。”

  “是啊!掌柜的,给几个钱吧!”

  原本热闹,但有秩序的商业大街,登时热呼呼闹成一团。蔺婵娟闻声冉高秀眉,放下手边的绖条,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哎哟,咱们厉害的女掌柜来了,你们还不快跪下,跟她问声好,要几两银子。”

  原来,在她店门口哭闹的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向她要不到钱的丧绰。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动也不动的看着丧绰。

  “简单,要钱。”丧绰不怀好意的邪笑道。“咱们这些做乞丐的,最好打发。只要你各给咱们几两银子,咱们立刻就走,不打扰你做生意。”

  换句话说,他在威胁她,还有他带来的那些骗子。

  “我从不给骗子钱。”她冷眼拒绝。

  “你敢说咱们是骗子?!”冷不防被揭穿真相,丧绰恼羞成怒。

  “我说骗子还抬举了你们,你们根本是一群流氓。”无视于丐绰们愠怒的脸色,蔺婵娟仍自顾自的说下去。

  她不留情面的说法,马上引来丐绰们的同仇敌忾,尤其以接连遭受她两次侮辱的丧绰为最。

  他连忙站出来呼吁。

  “各位,这个娘儿们竟然敢指着咱们的鼻子骂咱们是流氓,你们说该怎么着?”

  “打她、打她!”底下立刻有人响应。

  “不好,各位。”丧绰摇头。“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妇道人家,咱们若打她,人家会真的把咱们当成流氓,到时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那你说该怎么办?”底下的丐绰们已经快失去耐心。

  “我看……”丧绰露出一个恶意的表情。“我看咱们就使出看家本领,好好伺候这位女掌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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