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正午时刻了,大街上叫卖的小贩明显减少,纵使能实际稳步的踏在街上行走,但未见到最热闹的江南街景,水漾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这么点乐趣,真教人失望!”水漾舔着手中拿的糖葫芦,小声地嘀咕。
“你呀!”雨澄睨了她一眼,“玩也玩过了,我们该回行馆了吧?”
“现在就要回去,可是天还没黑呢?”难得扮成平凡女子,水漾说什么也要玩够了才回去。
“这附近的店家,我们都逛过了,还有哪里可去呢?”雨澄反问她。
“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好玩地方,我们可以问人啊!”
“不如——”泪月微启红唇,欲言又止。
“泪月,你想说什么?”雨澄回头问她。
“我——我们来的时候,有路过一处桃花林,我——我想再去看一看,可以吗?”
“桃花林有什么好看的?”水漾虽然嘀嘀咕咕,但只要能不提早回行馆,去哪儿都成,说不定途中会遇到一些好玩的事,“不过,去也无妨啦!”
“可是,我不记得路了。”难得泪月提供自己的意见,雨澄虽然想依泪月的意思,但碍于路不熟,她也颇为无奈。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人问呀!”提到玩,水漾最感兴趣了,她招来自己的贴身丫环,“小菊,快去问问有谁知道桃花林在哪儿?”
“是!格格。”
☆☆☆
小菊在问了路人之后,得知有个轿夫知道路,虽被告知得坐轿子去,但一行人心想,能坐到民间的轿子也是一种新尝试,三人便无异议的各坐上一顶轿,直往桃花林去。
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未到达桃花林,轿夫们心中有谱,大概走错路了。最前方的水漾座轿停了下来,正想和后方的轿夫商量时,突然陡峭的山坡,冲下一群山贼来,四个轿夫齐声大喊:
“山贼来了!快跑啊!”
最后方的雨澄坐轿一听山贼来了,四个身强体壮的轿夫,二话不说,扛着轿子,飞快地往回跑。
而走在中间的泪月坐轿,四个轿夫往回跑了一段路后,跌跌撞撞,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在跑路的当儿,四个轿夫互相叫骂,也不知怎么搞的,轿子竟掉到山崖下了。轿夫们相视对看,纷纷决定还是逃命要紧。
唯一停在现场的水漾坐轿,顷刻间,已被一群山贼团团围住……
第一章
艳阳高照,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背着竹篓,仰首睨望着石壁上的蝙蝠藤。
他精锐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眸中饱含着和正午日光般炙烈的怒恨。
狭长陡峭的石壁,是将他困在这断崖下将近一年的罪魁祸首。
他脚下一蹬,飞身跃起,摘下了附生在石壁上的蝙蝠藤。
他单手使劲的揉碎了藤叶,只恨自己没有一双会飞的翅膀,能从这危崖绝壁、怪石嶙峋的鬼地方脱困。
望着有如刀削般的峭壁山岩,他仰首朝天狂吼。
“怡王,我不会放过你的!”
撼动天河的咆哮声,沿着壁立千仞往上直冲,天崩地裂的声浪,从断崖底怒涌而上。
☆☆☆
一年前
燥热的天气,让果亲王府的大阿哥心意烦躁,躺在床上睡不着,因此他正准备翻身下床,到房外走走。
忽地,一枝长箭透过窗棂飞了进来,直射在墙壁上。
一旋身,他一个箭步拉开房门,却未见任何人影。他细想,未见人影,即使是追也不知从何追起。
再度踅回房内,赫然发现箭镞上勾着一张小布条。
将箭从墙上拔出,他摊开小布条一看,黑眸倏地瞪大,但旋即又细眯起来。
布条上写着,他的亲娘就居住在某个城外的山脚下,还说他亲娘现已落魄,居无定所,若再迟个两三天,说不定就见不着他亲娘了。
将布条紧紧握在手中,也不知是天气闷热,让他想离开这房间,抑或他真的是想寻找亲娘。
他穿好外衣,带了些盘缠,拿了剑旋即就要离开。
在踏出房门那一刻,他顿下脚步,思忖半晌,又踱回房内,拿出纸笔在纸张上,大刺剌的写下三个字“寻亲去”!
丢了笔,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外。
☆☆☆
走了几天几夜,果亲王府的大阿哥啸天,终于来到布条上所指示的地方。
日薄崦嵫时分,但四周却未见任何人烟。
他翻身下马,睥视四周:前有险山、后有断崖,就算是再怎么落魄之人,也不可能到此定居。
心头惶然一惊,这准是中了人家的计,可又有谁要害他?
虽说他是个私生子,但福晋从未歧视过他,连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因长年卧病在床,也从不和他争夺什么。
愈想不出是谁想陷害他,他心中愈是觉得诡谲。
他跨上马背,正想先离开这杳然的地方,倏地,一整列的弓箭手,将他前后夹攻,令他进退不得。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弓箭手后方走出,啸天阿哥定睛一看,心头恍然大悟,这整件事的策谋者,应该就是怡王了。
“邹喻,你这是做什么!”啸天阿哥坐在马背上,精锐的黑眸睨视着带领怡王府弓箭手的侍卫长。
“大阿哥,我们久候你多日了。”怡王府的侍卫长邹喻,仗着有三、四十名弓箭手护航,即便是冷厉的啸天阿哥,他也不放在眼里了。
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惧呢?
啸天用眼尾余光扫视着众方箭手,心中大概有个底。他想要全身而退的机率并不高。
为了对付他一个人,竟然请了三、四十名弓箭手,看来,怡王是铁下心来要置他于死地了。
他虽然对怡王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自认没与他交恶过,这般的赶尽杀绝,莫非是为了一桩婚事?
“怡王可真是有心,就为了对付我这个小小的阿哥,还劳他动用这般人力。”啸天冷笑着。
“大阿哥,这是值得的。”邹喻撇唇笑道:“只要你死,我家格格嫁的,就不会是个私生子,日后,也不会让人笑话。”
听了邹喻的说辞,啸天的黑眸倏地眯起,眸中进出阴鸷的怒光。
即使隔了一大段距离,邹喻仍是教那阴狠神情给骇的踉跄退了几步。
“这、这是我家王爷的命令,你、你就认命吧!”邹喻怕时间拖得太久,会让他有机脱逃,于是一挥手,喊了声:“射!”
三、四十枝弓箭齐发,尽管啸天已闪躲的跃起,但身上仍是中了箭。
马儿中了箭,狂乱的嘶鸣奔跑,不一会儿,便失足坠崖。
“射,继续射!”
见邹喻又再度发号施令,啸天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即使要死,他也不愿意死在乱箭之下。
杀了几名弓箭手后,他朝马儿坠足的方向一跳,也跟着掉下了断崖。
☆☆☆
白驹过隙、石火光阴,匆匆一年已过。
啸天背着竹篓,沿着溪流往前走。这一年来,他在恨意中度过,但就算他恨,又能如何?
当初他离开果亲王府,丢了张寻亲的字条,他的阿玛肯定认为他是去寻找亲娘,所以才会一去不回。
他傻,真的傻!寻亲娘?寻着了又如何?
他五岁就让娘送进了果亲王府,他娘的性子烈,不愿和人争夺丈夫,执意不留在王府。
他思念他的亲娘,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他娘也值得他思念,即使他对他娘只有五岁前的记忆,但他娘那豪气干云的神情,一直烙印在他脑海中。
曾经,他暗暗发誓,非得要娶像他娘那般性子烈的女子不可,但他阿玛却要他娶怡王的女儿。
他知道阿玛的用心,要大家认同他才是果亲王府的大阿哥,论婚事,自当是落在大阿哥身上。
但他阿玛自认英明的决策,却间接害了他,也差点让他断送了一条命。
一年前,他身中二十多枝箭,从悬崖掉下来,所幸衣服勾到树枝,才侥幸活命。
但他的伤势太重,好几天,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也许是心头的深切恨意,让他求生意志更加强烈,大难不死的他又意外寻获了一本药书,自行采了草药治疗,伤势才日渐痊愈。可怜他的马儿,在坠崖那日便死了。
他会记得这一切,全是怡王赐给他的!若有可能,他也要教怡王到这断崖深渊下,尝尝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
平日,他会沿着溪流走,一边采草药、一边探索有无其它的出路,顺便拾捡废木。
他现在住的小木屋,就是拾捡那些人们丢到断崖下的废木制成的。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正想找个地方歇息,却瞥见溪旁有一顶轿子。
他不禁撇嘴一笑,看来这崖底可真是什么都有!
洗了把脸,他偏头看着那顶轿子,思忖着,或许可以把它当成临时的休息所。
平日,他就在溪边走着,来回踅返,也得费一段时间,尤其日正当中时,正需有个能遮日的休憩处,而这顶轿子正好合他所用。
他大步跨上前,把竹篓随意放下,伸手便去拉轿子,却觉得沉甸甸的……下意识的掀开轿帘,赫然发现,有个女人呈现昏迷状态的躺在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