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渲闻言眯起了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问什么?”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沉冷。
他骤然肃凝的脸色让姜冬篱微微瑟缩了下,心慌之下,她赶忙解释道:“额娘说如果我怀了宝宝,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可……可以改变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天真的她以为兰福晋所指的是德渲对她的态社。
“哦?你希望怎么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德渲勾起嘴角,眼底却不见笑意。“你想我改立你为我的少福晋吗?”
姜冬篱愣了一下,随即坐起来,缓缓地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德渲也坐了起来,冷酷精锐的眸光牢牢盯着她的小脸。
“我……我没奢望能成为你的妻,我只是……只是……”她嗫懦了老半天,不知该怎么表达才好。
德渲在心里冷笑,她这是以退为进吗?
他原本还以为她是个天真娇憨的小女子,没想到原来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只不过,她这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他绝不会因为她有了孩子就任她予取予求!
“没这样想最好!”德渲冷冷地道。“因为就算你怀了我的孩子,你的身分和地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姜冬篱静默不语,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你可以是我孩子的娘,但仍只是我的妾,绝不可能成为多罗睿王府的少福晋!” 德渲毫不留情地再次宣示道。
“我明白。”姜冬篱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始终都不曾心了解她,她要的并不是名分和地位!
她难过地屈起膝,双臂环抱住自己,垂下长长的羽睫遮住欲掉泪的眼,赤裸的雪白胴体更显纤柔。
德渲不自觉地蹙起眉,她那娇荏脆弱的模样总能轻易地揪痛他的心,让他莫名在慌乱起来。
“既然明白,那就睡觉吧!”他闷声道,极力控制住心底那股慌乱、心疼的感觉。
姜冬篱抬起头,清莹的水眸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然后不发一语地躺在他身旁,侧身背对着他。
德渲随即跟着躺了下来,伸出铁臂缠搂她的纤腰,将她拉向自己,让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姜冬篱的身子微微一僵,但仍温顺地任他圈住自己。
德渲很清楚她仍然张大了眼怔怔地望着前方,根本无睡意;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冷凝寂静,她似乎毫无所觉,而他却几乎喘不过气来,总觉得胸口闷得很。
“闭上眼睛睡觉!”他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心底的躁乱竟让他感到无措,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德渲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姜冬篱突然开口问道。“篱儿曾经做错什么事让你生气吗?”
德渲闻言一怔,她的问题可问倒他了。
他讨厌她吗?
不!相反的,他非常喜欢她,甚至不能一夜没有抱着她入睡!
可这样能代表什么呢?他有必要为了她放弃那十年之约,向那算命的瞎眼老人认输吗?
不!他根本不必这么做,她已是他的妾,他喜欢她,大可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这和他另娶妻室并无相碍,他更毋需同那算命的认输,要了她已是他让步的最大极限!什么铁口直断,他偏偏不信那一套。
德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
“既然你还不想睡,那就别怪我不让你好好休息。”他说着又压上了她,房里再次传出娇喘和呻吟声……
德渲向恭亲王府提亲之事非但没有遇着阻碍,反而进行得很顺利 。
那恭亲王见德渲一表人才、器宇轩昂,而且又是年轻一辈皇族贵胄中最受皇上宠爱、重用的人,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加上十年前他与多罗睿郡王早有约定要将婉清许配给德渲,若非因为德渲突然生之场怪病,说什么他也不会主动放襄洹桩联姻,而将外甥女冬篱给送进多罗睿王府当冲喜新娘!
没想到错打正着,德渲竟奇迹似的活了过来。恭亲王悔恨懊恼不已,平白失去了这么显赫的亲家,冬篱那丫头就这么飞上枝头当凤凰,而他也落了个不义之名。
原以为这桩亲事是没有说成的余地,谁教恭亲王府愧负在先,多罗睿王府若改意让冬篱成为德渲的少福晋,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怎知世事着实诡谲难测!德渲见只肯收冬篱为妾,而欲娶婉清为妻!兜之大圈之后,这多罗睿王府少福晋的位置还是注定是婉清的!
恭亲王高兴都来不及,哪有可能把这桩亲事往外推!
就这样,两家协议一个月后让德渲迎娶婉清格格进多罗睿王府。
这件事很快地便在北京城里传了开来,人人莫不为冬篱格格深感同情与不平,于是街头巷尾皆传唱一首带有嘲弄意味的短歌 ̄ ̄孤女冲喜入王邸,功成身退下堂妻。
这“下堂妻”三字是用来讽刺本该是正室妻子的姜冬篱,竟被无弃,只落个小妾之名!
但无论坊间民谣如何传唱,却始终动摇不了德渲的决定!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说他,婉清格格他是娶定了,而冬篱他更是要定了;只不过她的身分地位是永不会更改的,她虽不是他的妻,可永远都是他的人!
第九章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坦。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般 ̄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汤显祖牡丹亭长夏已过,黄叶萧萧,桂花初放,已是秋天时节。
这日,如往常,姜冬篱独自一人坐在亭榭里望着莲池。
莲池里的白莲早已凋零殆尽,只剩团团荷叶飘浮在水面上。
秋意渐浓,花园里百花纷坠,只见残红满地,柳絮兀自飘荡风中,莺啼燕转早已消逝无踪,只有天际间隐隐传来鸿雁口头啼叫,眼前花径霜零、树荫露冷,颇显凄清旷凉。
姜冬篱坐在石椅上,怔怔地望阒眼前的瑟瑟秋景,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孤单凄清,不由得汉了一口气。
忽然,一件袍子在上她的肩,她一回头对上菁儿那双带着屿和怜惜的眼睛。
“格格,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吹风?也不记得要加件衣服,这种天气很容易受寒的!”菁儿心疼地叨念着。
姜冬篱轻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额娘、阿玛、德渲哥哥,还有府其他的人,他们都好忙喔!唯独我无所事事。”微带伤感的语气里隐含着淡淡的愁悒和自嘲。
菁儿看着冬篱格格寥落的身影,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下个月初便是德渲贝勒和婉清格格的大喜之日。这一次德渲贝勒是正式娶妻,要迎娶婉清格格成为多罗睿王府的少福晋,整个多罗睿王府就是为了这件事,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自然的,冬篱格格也就被人冷落在一旁了。
“格格,菁儿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呀!”菁儿有些哽咽地劝道。
“我怎么会心里难过呢?”姜冬篱淡淡地道,清妍明艳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
“格格,你别骗菁儿了,你心里难过大贝勒就要娶婉清格格为妻,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菁儿不舍地嚷道。
姜冬篱偏着头想了一下,德渲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说她不难过是骗人的,她的心彷佛被针刺地泛疼,她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这种感觉。
可更教她难过的是,她并没有怀了德渲哥哥的宝宝!
那一日,额娘特地请了个大夫为她把脉,大夫走后,额娘只是望着她叹息,然后告诉她,她肚子里并没有宝宝。
额娘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却没再说些什么。姜冬篱心里很清楚,额娘已经尽力帮她了,她虽然并不是很明白怀了宝宝对她会有什么帮助,但她是真心想要有个宝宝的!
有了宝宝,她就有了真正的亲人,是跟她有相同血缘的亲人!更教人期待的是,若宝宝长得像德渲哥哥,那么就算他真娶了别的女人为妻,不再理会她,她也许不至于太过伤心和孤单,因为她即将有一个小德陪伴她。
然而,没有了宝宝,她所有的欢喜和希望全都落空,到头来,她仍然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剩下半个多月,德渲哥哥就要娶妻了,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做多罗睿王府的少福晋呢?
听说新娘子是恭亲王府的婉清格格,也是她的表姐,她一定长得很美吧!她们虽有血缘关系,可境遇却完全不同。
她从小便无父无母,是个小孤女;而婉清格格却是恭亲王府的掌上明珠,也只有这样出身尊贵的女子才配得上德渲哥哥吧!自己怎比得上她?
姜冬篱自嘲地扯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得好苦涩,每当她想起德渲即将娶婉清格格为妻,她的心口就犯,疼得她几欲落泪!这种感觉就是诗词里所说的爱吗?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憨纯天真的冬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