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福晋闻言陡地止住哭泣,焦急地道:“那……那咱们得赶紧去找呀,后天多罗睿王府的人就要来迎娶了呀!”
恭亲王苦笑道:“这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找符合这样长件的女孩?既有一定的身分地位,又怎会愿意当牺牲品!”
敏福晋怔仲失了神了一会儿,随即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婉清,我苦命的孩儿呀 ……”
正当恭亲王和敏福晋苦思无计、愁容相对之际,一名家仆急匆匆地奔进大厅,嘴里直嚷着:“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要这么大呼小叫?”恭亲王心烦地喝了声。
家仆忙屈膝跪礼,恭谨地禀告:“大门外有一对像乞丐似的父女要求见王爷您,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了下来,和守卫起了一点小冲突之后,那汉子竟连呕了好几口浓血,嘴里直嚷着说他是什么‘玉面神医’姜子谦来着,今日是前来托孤的,请王爷务必见他一面!”
恭亲王闻言,倏地一凛,黑眸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将他们带进来!”
家仆领命迅速飞奔而出。
半晌后,守卫带着一大一小、衣着褴褛的中年汉子和一名女娃儿走进大厅。
那称是玉面神医的中年汉子形容枯杭衰黄,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见着恭亲王,死白的面孔泛上一抹安慰的笑。
“你……你终于肯见我了。”中年汉子踉跄奔向前,自怀中掏出一声价值不菲的玉佩,颤巍巍地递给恭王,哽着声说道:“请你看在湘屏的份上,收容冬篱这可怜的孩子!”
恭亲王接过玉佩,高大的身子陡地一颤。“湘屏……她怎么了?”顿了一顿,他凌厉的眼眸望向中年汉子,他不敢相信当初名震京城的玉面神医姜子谦竟如此憔悴落魄。
中年汉子悲凉一笑,自责地道:“是我无能,医不好湘屏的病,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话说至此,他揽住一旁的小女孩,推至恭亲王面前,恳求地着他,“冬篱是我和湘屏唯一的孩子,湘屏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求求你收留这苦命的孩子吧!”
恭亲王震愕地倒退了几步,无法相信地喃喃道:“湘屏死了……她死了……”
突然,他虎目圆瞠,瞪向姜子谦,恨声道:“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子,竟还有脸上门来求我?”
姜子谦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心爱的妻子死了,他像是失去了魂魄整个人骤然间衰老萎顿。枉费他人称玉面神医,竟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他曾痛苦得想随着妻子下黄泉去,但他放不下冬篱呀!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带着冬篱上京城,来到恭亲王府托孤,这是他仅存的希望啊!
“我求求你,收留冬篱吧,我命已不长,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孩儿,她毕竟是你的亲甥女,你忍见她飘流在外、自生自灭吗?”他再次恳求。
恭亲王缓缓移动视线,将眼光停驻在怯怯的小女孩身上,这小女孩全身脏川头上还长着癞痢,他一点都看不出她有哪一点像湘屏。
他厌恶地撇撇嘴正想回绝时,一旁的敏福晋双眼发亮似地瞅着小女孩,然后兴奋地望着恭亲王,“老爷,就收留下她吧!这可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机会哪!有了她,我们的烦恼不就迎刃则解了吗?”
她这一番话提醒了恭亲王。
没错!这冲喜的替代人选就在他眼前,他何不收留了这女娃儿,既然决自己的难题,也可顾及与湘屏的手足之情。
“好吧!这孩子我留下了,至于你……恕我不送了!”恭亲王冷着脸对姜子谦道。他永远也不能原谅眼前这个男人,竟为了自己的理想婉拒皇上封赐的‘御医’一职,执意带着湘屏浪迹江湖济世救人,让湘屏吃苦受罪,最终竟还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
姜子谦并不介怀,露出一脸欣慰的笑。他蹲下身子,重新将妻子的玉佩挂回小女孩脖子上,并将一本医书递给小女孩,哑着声道:“冬篱,这本医书是爹爹平生绝学,也是爹爹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你要乖乖的听王爷、福晋的话,知道吗?”
小女孩点点头,将医书紧紧地揣在怀里。
姜子谦跪地向恭亲王叩谢了一番,颤巍巍地站着身子,正准备离开时,陡地呕了一口浓血;接着身子一仆,跌卧于地面上,僵直不动了。
“爹爹!爹爹!”小女孩流着泪,蹲下身子急切地唤道。她年纪尚幼,不懂爹爹为何倒地不起。
恭亲王见状,终究不忍,下令道:“来人呀,把这个小女孩带下去,并将此人厚葬。”
下属们随即依言行事。
不一会儿,大厅上又恢复宁静,只听闻恭亲王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湘屏,你可别怨大哥呀!大哥也是逼不得已……”
多罗睿王府字渊楼燃着红烛的喜房内,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襟危坐在喜床上,这小小的人儿正是才年满七岁的姜冬篱。
打从三天前她见着了舅舅,天始在恭亲王府住下来时,她的舅舅和舅母便着将她改造一番。
如今的她可是一个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女孩儿,唯独那一头癞痢还未完全医治好。
此刻,她身穿大红喜服,头上覆着红帕被一群人给送进房里来,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挺好玩的;只不过,她已经坐在这里有好些时候了,开始觉得有些闷,有些无聊。
于是,她悄悄地掀开顶上的红帕,从怀中抽出爹爹给她的医书,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突然间,房门被打了开来,一名老嬷嬷,她一见着冬篱自个儿掀开了红帕,忙趋步向前,轻嚷着:“哎哟!你怎么自个儿掀起了红帕,这是不吉利的!”
说着说着,她连忙又将红帕覆上,冬篱只好合上书本,揣进怀里。
秦嬷嬷领着俊美少年,吩咐道:“二贝勒,由你替大贝勒掀红帕吧!”
少年依言嘻笑地掀开姜冬篱头上的红帕,对上姜冬篱一双骨碌碌的灵黠大眼,他笑盈盈地道:“这娃儿长得还真好,只可惜长了一头癞痢,不过无妨,这癞痢头很好医治的。”
姜冬篱看着眼前斯文俊秀且和气温文的少年,不由得也跟着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咧开一口白牙,笑道:“我叫德安,是府里的二贝勒,你的小叔。”
话刚说完,一旁的秦嬷嬷赶忙打分贝岔,“二贝勒,你别和小福晋闲聊了,这会儿我得赶紧送她到大贝勒房里,千万不能耽误时辰的,大贝勒有没有救就全看好了!”
德安敛下笑容,严肃地点点头,“你赶紧带她去吧!”
秦嬷嬷领着小冬篱离开喜房,来到后苑里一处清幽的楼阁,打开房门,将她带到炕床边。
“小娃儿,这便是你的夫婿,他能不能活可全看你了,要是你福气好,这往后你就不用悉了,否则你可得守一辈子的寡呀!”秦嬷嬷边叹气边说道。
姜冬篱根本不董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猛盯着床上病得奄奄一息、脸色惨白的少年,“他……他怎么跟爹爹一样,他快死了吗?”她傻不隆咚地直接问道。
秦嬷嬷叹息地摇了摇头,“你若不想他死,今晚可得好好看着,别让牛头马面来勾走了大贝勒的魂,知道吗?”
姜冬篱搬了张椅凳坐到床榻边,认真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看着看着,她竟打起盹来,浓浓的睡意笼罩着她;不久,她终于忍不住困倦伏在床榻边睡着了。
说也奇怪,翌日清晨,德渲贝勒竟奇迹似地自昏迷中转醒,脸色虽然仍差,但起码已离险境。
随候在王府里的御医也不明所以,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姜冬篱随身携带的医书,一翻阅,御医如获至宝地欣喜道:“德渲贝勒有救了!有救了!”
原来这本医书是姜子谦穷尽毕生所学而研究出的专治疑难杂症的曲藉。
因此,德渲贝勒的病情逐渐好转,王府里的人皆视姜冬篱为福星,对她疼爱得不得了,尤其是多罗睿郡王和福晋对她更是百般怜疼,视她如已出的亲生女儿般看待。
姜冬篱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但对于王爷和福晋的宠爱,她倒是乐得整天直傻笑。因为她的亲爹娘虽然死了,但老天爷又给了她一对好得不得了的爹娘。
这日,兰福晋带着姜冬篱来到宇渊楼探视德渲贝勒,刚踏进房里,便听见德渲贝勒对着服侍的丫环们的怒吼声。
“我的妻子是恭亲王府的婉清格格,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癞痢头小鬼!”
原来冲喜的事已在下间传了开来,大家耳语纷纷,说那恭亲王不忍婉清格格将来得守一辈子的寡,竟找了个癞痢头小女娃儿顶替自己的女儿嫁人多罗睿王府当冲喜新娘。
这流言很快地便传入了德渲贝勒耳里,他一向心高气傲,怎忍受得了这样的安排,心里自是愤恨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