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闷哼一声,拔剑急退,然乌鸦的刀已追击而至,他忍住肩上的剌痛,勉强举剑相迎,一股麻木感遍及全身,乌鸦的刀乘机刺向他的胸口,萧湘尖叫出声。
就在同时,一颗石子自林间飞出击中砍下来的刀,乌鸦虎口一麻,差点脱刀而出,然而长风还是被他的刀锋划中左肩,踉跆而退,被飞身赶来救援的聂凯臣接住。
乌鸦知道竹林间来了敌人,他不敢怠慢,嘬口为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鸦群再度朝他集结,准备攻向长风。
萧湘心中又急又恨,她猛然想起那个乌鸦一定是以声音控制鸦群攻击人,连忙拔起头上师兄在扬州城买给她的金钗,悄悄移近他,使出全力将金钗掷杀向乌鸦的喉部。
正在全神指挥鸦群的乌鸦,没料到萧湘会突然下手,竟然来不及闪避金钗。他突然觉得喉头一痛,尖锐的口哨声消失在喉咙中,他抓住颈上的金钗想拔起,不料集结向他的乌鸦突然反噬其主。
萧湘不忍心看那残忍的画面,飞身赶至师兄身前,协助聂凯臣扶着长风快步通过林中小径,菱歌和莲娃紧随其后。
凄厉的呼叫声在他们身后像恶鬼般追赶他们,然而萧湘等人一离开竹林后,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萧湘先喂了长风一颗解毒丸,再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他肩上的银针是否有毒。
她发现伤口有黑血渗出来,急得差点掉眼泪。她收敛心神,以嘴吮吸伤口,希望能将银针吮出,可是地失望了。
萧湘将口中的黑血吐出,表情凝重地对长风说:“师兄,我要你逆转经脉,先将银针逼住,回去后我再请福伯帮你逼出银针。”
长风依言而行,萧湘撕开裙摆替他裹住刀伤,菱歌和聂凯臣搀着长风下山,直奔停在湖畔的画舫。
第11章
折腾了一整夜,那口银针才在萧福的内力催逼下,被逼出体外。
萧湘吁了一口气,从莲娃手中接过煎好的药汁喂进长风口中。
服完药后,长风闭目休息,左胸鼓起的绷带是萧湘的杰作,她已替他缝好伤口,然长风仍因血流过多而感到疲累。
第二天,福婶到街上买了些锅碗瓢盆,依照萧湘的交代,烹煮补血养气的药膳给关长风吃,其余的人仍用客栈的饭菜。
到了晚上,长风的伤势已有好转,不再发高烧。他胃口大开地吃了两大碗福婶煮的鲈鱼汤后,在萧湘的服侍下,酣然入睡。萧湘则因为连日来的疲累,而有些食欲不振,她婉拒莲娃送来的晚饭,只将就吃完剩下的鲈鱼汤。
萧湘坐在长风床前的椅子上假寐,门上突然传来几声轻敲,聂凯臣推门进来。
“萧姑娘,我来看少主的伤势。”
“他睡着了。”她微笑道。
聂凯臣注视着萧湘脸上疲惫的笑容,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萧姑娘,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少主我来照顾就行了。”
“不用了,我不放心。”她的眼光眷恋地停留在长风脸上,那疲惫、放松的睡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她这个师兄常让她有种仰之弥高的感觉,严肃的表情彷佛双肩上扛了什么重责大任;虽然他看她的时候,表情很不一样。
他总是对她微笑,然而笑容中却藏着一股抑郁。她知道他不像自己那么开心,他想的事情比她多。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哄她、疼她,甚至会拥抱她,然而那天在梅林间的交心相吻却不复现。他们一起游山玩水,手拉着手,他为她的笑失神,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但是心却相隔遥远。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师兄总是在担心。他害怕世俗流言会对她造成伤害,他也担心万一她的未婚夫并末另娶,到时候他该如何抉择?
他想拥有她,但又不愿违背师父的遣命。
他背负了太多俗世的束缚,可是萧湘却没有这层顾忌。
她从小就在一个淳朴的村落长大,萧暮雨并没有将太多俗世的禁忌灌输给女儿。他教她医理,教她读史,教她以一颗纯真的心看待世间;所以萧湘根本不懂得虚伪,她只知道她爱师兄,而师兄也爱她。两个相爱的人难道不该在一起吗?
她因这个理念而无惧,坦然面对她的爱情,也准备为她的感情而战。就算世间所有的人都反对她,包括她所爱的人也离弃她,她仍然选择忠于感情、忠于爱。
聂凯臣见萧湘默然无语,眼光痴痴地凝视床上的关长风,叹了口气说:“萧姑娘,我在外间守着,你有事就叫我。”
他没等萧湘回答,转身离开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聂凯臣在外间的床榻上躺了下来,一阵倦意袭向他。他感到有些讶异,虽然他已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然而自幼所受的训练,就算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也不该会感到疲倦。
他勉强撑开眼皮,抵挡渐渐蚕食他的倦意,集中意志力思考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事——乌鸦的追杀,还有竹林内暗中相助的人。
是谁雇乌鸦来杀少主的?又是谁出手相救?
这两个问题像两根针般刺着他的大脑,让他还保有一丝的清醒,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身体里某种不知名的疲惫感,逐渐吞噬他,眼睑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下,没多久,连最后的—丝意志力也投降在睡神的魅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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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正是一个人睡得最熟时,也是宵小行动的最佳时刻。
一道黑影翻墙而下,在静寂无人的院落中谨慎地张望了一会儿后,悄悄地摸进长风所睡的客房。
聂凯臣睡在外间,可是他却像只死猪般毫无知觉地昏睡不醒,夜行人很快赏了他一指,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她知道这座院落里的所有人——不,或者该说今天晚上在扬州悦来大客栈大快朵颐过的客人,应该都会有个一觉到天亮的美好夜晚;因为她在厨房的水缸里加了一小滴醉仙露。
别小看这微不足道的一小滴,若是让一个人服下,只怕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醒;然而稀释在一大缸水中,却只会让人酣睡一晚,而一晚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悄悄推开房门,屋内的油灯已灭,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昏暗月光蒙胧地照出屋里的景象。
她看见在棉被下隆起的身形,和床边沉睡的少女。
那是个美得无邪的女孩,她曾经在暗中打量过她,她必须承认这少女的确美得出尘,然而跟自己—比……她摇摇头,比不上的。
虽然这女孩有对慑人心魂的眼睛,可是无论脸蛋、身材,还是差她一截,她不明白何以关长风会对她专宠有加。
他以前从来没有用那种痴迷的眼光看过她。当孟书匍訇在她的裙下时,他却只用亲切的笑容打发她。他的眼光永远只会因为武功、事业而发亮,可是现在得再加上这个叫萧湘的少女。
是的,他为她痴迷。
当她发现这点时,她的骄傲曾小小地被刺伤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抛诸脑后。她已有了孟书,只要孟书爱她,别的男人在不在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走到床前。
虽然从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中,她可以肯定她进入熟睡状态,可是她不愿意冒险,出手点中她的睡穴。
然后她从腰闾取出一只用皮革做的套子,打开它,拔起一根银针,针尖上隐约泛着一层乌芒,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只要她朝关长风的皮肤上一刺,他就会在毫无痛楚的睡眠中死去。
她并不想杀他,可是为了孟书和她的未来,她不得不狠下心肠。
“原谅我。”她低声说,高举手中的银针,决定刺入他的鼻孔。
长风突然张开眼睛,惊愕的眼中射出冷电般的寒芒。她吓了一跳,差点松开手中的银针,她立即握紧,毫不留情地下手。
“采薇!”他大叫一声,忍住左胸上的痛楚,翻身避开。
采薇再度被他吓到,然而事到如今已无反悔的余地,她飞身追击。
长风摔落床下,连带地也将昏睡不醒的萧湘推倒在地,他心中又惊又怕,拍了拍萧湘的脸颊却不见她反应,而那根致命的银针又再度向他刺了过来。
正当长风陷入九死一生之际,另一道黑影及时从窗外飞身掠进,一掌拍向采薇。
采薇闷哼一声,被掌风击中,直飞向墙壁跌落地面。
“关兄,你没事吧?”黑影着急地问,扫了一眼口角溢血的宋采薇后,眼光又回到关长风身上。
“古兄,是你!”长风神情激动地喊着,他在古振塘的帮助下,将萧湘扶上床。
古振塘顺手将油灯重新点着,让一室的黑暗重见光明。
“你对湘儿怎么了?”长风愤怒地质问采薇。
“我……点中了她的睡穴。”采薇又呕出口鲜血,气息微弱地闭上眼睛。
古振塘替萧湘解了穴道,她很快就悠然醒转,茫然地瞪视屋内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