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韶将他打算和安平结婚的事告知,老人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教他找时间带安平来见他。
清早起来,齐韶赶回医院,忙到傍晚匆匆赶去安平的住处,没想到却已人去楼空。怀着满腔的忧虑回到住的地方,神父告诉他,早上有人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他。
会是安平吗?发生了什么事?宜蓉家里为什么没人?一连串的疑问让齐韶坐立难安。
“齐韶,华生家打电话找你。”教常里的神职人员匆匆过来通知他。
自从上回为了安平的事,与华生夫妻有所龃龉后,齐韶跟华生家少有来往。会是为了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华生先生紧急的声音,说是菲力腹泻、发烧,却情明一定要找他。
华生家寓教堂很近,齐韶毫不犹豫地提了医疗箱赶过去。菲力躺在床上,眼神焦急地等待。
“齐医生……”看见他来,菲力伸出小手急切地召唤。
“齐医生,麻烦了,菲力他……”华生夫妇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我先替他做检查。”
“齐医生,我有事跟你说……”
“菲力乖,做完检查再说。”齐韶没给菲力往下说的机会,迅速替他做了必要的检机。“看症状可能是麻疹……”
“哎呀,一定是让彼得传染的。”华生太太道。
“只要小心一点,别感染到并发症就没事了。”
“真是谢谢你呀,齐医生……”
“齐医生,我有事跟你说。”见齐韶起身要随父母离去,菲力连忙唤住。“你留下来听我说嘛。”
那双为病魔困住的蓝色眼瞳仍苦撑着,抗拒体内那股要夺去他意志、令他昏睡过去的疲惫力量,眨巴地朝齐韶望过来,教人不忍拒绝。
“菲力,你想说什么?”齐韶回到床边,温和地问。
菲力替戒地瞄向父母,齐韶会意,请华生夫妇先行离去,好脾气地看着他的小病人。
“菲力,你可以说了。”
“齐医生……”他抓住齐韶的手,紧张地道。“你有没有看到安平姐姐的信?”
“安平的信?”齐韶一头雾水。
“对呀。就是放在书桌上的信呀。”
“菲力,你说清楚一点。”一股不安盘踞齐韶心头,急切地问着床上的病人。
“今天早上我和安平姐姐遇上,她说有坏人在找她,所以托我送信给你。你不在,我便把信放在你书桌上。”
“我没看见呀。菲力,你是不是记错了?”齐朗蹙紧眉。回房间后。他曾坐在书桌前,并没有看到什么信。
“我没记错。我把信放在你桌上,就放在正中央。”菲力急了起来,脸色苍白。“齐医生,你没看到吗?”
“我没看到……”
“糟了!”菲力哭丧着脸。“安平姐说是很重要的信,我还很小心地摆在桌上,门窗也关得好好,怎会不见呢?”
齐韶的心情焦躁如焚。这是封唯一能让他知晓安平发生了什么事的信,他一定得找到。
“菲力,你送信时,有没有让人看见?”
“啊,我放好信后,有遇到季晴姐姐。她还追问我找你做什么,可是我没有说……”
“我明白。”齐韶立刻猜出季晴和这事八成脱不了干系。
“齐医生,你会找到那封信吧?”菲力忧虑地道。“那是安平姐姐要给你的重要信喔,你一定要找到。”
“放心吧,菲力。你好好休息,齐医生会找到。”
离开菲力房间,齐韶交代华生夫妇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后,返回住处。他在书桌上追寻不着,就连地上也没发现,更加确定他的怀疑。
他愤怒又不安地打电话到宁家。
“齐韶,我正要找你……”接电话的季群道。
“季群,叫季晴来听电话,我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
齐韶压抑着的怒气被季群的疑问全面挑起,阴郁地将菲力的话叙述了一遍。
季群立刻要仆人把妹妹叫下来,表情严肃地逼间季晴:“你把安平的信藏哪去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回避兄长严厉的眼神,季晴脸色苍白地退了好几步。
“季晴,这是很重要的事,你不要再胡闹下去。”
“我胡闹什么?”
“你把安平的信藏起来,让齐韶找不到。”
“谁说的?我根本……”
“菲力难道会还赖你?”妹妹眼中的惊慌,分明是做贼心虚,季群痛心疾首。“季晴,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没有……”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肯承认?你知不知道这事攸关安平的生命……”
“哪有那么严重?分明是安平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季晴领悟到自己说溜嘴,连忙孩子气地掩住红唇。
季群一副逮到你的阴沉样。
“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哥,你为什么帮着别人?”季晴索性发起小姐脾气。“到底谁是你妹妹?”
“我帮的是理……”
“那就不管我吗?看着安平拐跑齐韶!”
“你讲不讲理呀!”眼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季群担心若安平的安危,语气越发地严厉。“安平有生命危险!她冒险约见齐韶,你还从中作梗。万一安平发生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我……”季晴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眼神惊疑不定。
“安平的信到底藏在哪里?”季群一声厉喝,吓的妹妹哆嗦着唇。
“我丢到齐韶的垃圾桶了!”
齐韶在话筒的另一端听到这段话,连忙奔回房间寻找,这厢的季群仍没放弃逼问。
“安平信里写什么?”
“她……她约齐韶今晚九点在黄浦滩头外白渡桥上见面。”季晴哭丧着脸回答。
得到答案的季群,拿了钥匙飞车出门。
时间已快九点了,齐韶是否赶得及见安平一面呢?季群实在没有把握。希望安平没事,然而一缕不安的预感始终盘踞心头,教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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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黄浦滩。虽不若白天那般繁忙,但仍有一些较小的商船在进出。
安平拢着身上的连帽披风,冒着阴冷的寒风在桥口等待,两眼无助地四处张望,翘首期盼着心上人的踪影,为那颗惊疑不定的无措芳心,寻求一点安慰,一点庇护。
齐韶为何还没来?难道没收到她的信?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千万种可能在脑中电闪而过,安平握紧拳头捂在嘴上堵住喉头的硬咽,眼眶的泪水却禁不住地掉下来,相思的心情如被风拂乱的头发,难以梳理。
难道她和齐韶连一面都来不及见就要被迫分开?想到过去尝过的相思之苦,安平几乎要畏惧地发起抖来。一颗空荡荡的心,除了悲伤外、还是只有悲伤的日子,连一秒钟对她而言都是酷刑。
齐韶,快来吧,别让我面对这些。
安平在心里祈祷,然而周围除了越发阴沉的怪异压迫感外,没有齐韶的人影。
四周静的有些古怪,尽管河上船影幢幢,尽管四周仍有人走动,可是安平仍感觉到有股令人窒息的沉寂。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警觉地疑惑着,眼角余光瞥到可疑的人影往她靠过来。安平吓的追到桥上,眼光惊疑不定地四处搜索,却只找到更多可疑的魁影。
她慌的想逃回原先的隐身之所,可惜已来不及。
一道仿佛来自地狱的高大身影逼向她。
他的脸庞掩藏在夜色下看不分明,安平只能感觉到他炯炯的眼神有抹肃杀冷芒。宽大的军用大在罩住他杀气透侵的驱体,令她从头凉到脚。
“楚安平……”从他凉薄的嘴唇吐出的三个字,有如鬼王的催命符,让她不自在地发起抖来。
“你让我们找了很久。”对方的声音是没有温度的。“黄莺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平睁大的眼眸充满惊吓,尤其是在认出这人就是神鹤之后。
她曾经见过他一面,他冷酷的凝视曾令她吓破了魂。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样无情,比冰冻的天地还要寒冷,比沙漠更加荒凉,冷醋而充满危险。
“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安平鼓起最大的勇气转身逃走,夜色中,一些无情的手攫住她。
安平拼命挣扎,但对方的手臂却像铜墙铁壁般,紧锁住她。陌生男子的气息令她害怕起来,她张嘴咬住他乎臂,神鹤闷哼一声。
“放开我!”她使用身体的每一部分攻击,神鹤一不留神,被她的指甲抓伤脸,连连诅咒,松开了对她的资制。
安平惊恐得慌不择路,只顾着往前狂奔。夜色像张结实的网,笼罩着一切难以突破。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她的肺部灼热的快要爆炸时,先前禁制她的手又追上来。
安平惊喘一声,身子止不住的往虚无的黑暗冲去,那人来不及抓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漆黑的河面。
“安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凄厉呼喊,在黑暗中分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