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特丽莎加上一句:“这些信都是近两个月写的。”
会面完毕,玛莉特丽莎不怀好意地带笑离开。朵拉就花了一小时把这十数封信读完。当抬起眼来之际、她的眉头锁得极紧,表情也拉得长长。她的样子像块朽木。
毕加索回来后,朵拉就对他说:“下午的时候,玛莉特丽莎来过。”
毕加索神色安然镇定。“她来做什么?”
朵拉把那些信放到他面前。“她要我看这些信。”
毕加索拨开信,只看了一眼,然后说:“那又怎样?”
朵拉皱住眉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毕加索的表情带着一种谎话的无知:“当然了”
朵拉说:“你爱着我之余,也可以这样爱她吗?”她指着那些信:“你对她说她是世上唯一你所爱的!你又赞赏她是世上最富女性美的女人!还有……你看看你写了些什么,你说,一天你老了,你每天清晨张开眼来的第一刻,你想见的人只有她!”
说罢,朵拉激动得喘气掩脸。
毕加索瞪大眼,看了看那些信,又望了望朵拉。他的神情一直带笑,他才不会觉得是什么一回事。他说:“情信就是这些内容嘛!有什么出奇?”
朵拉掩脸摇头。“但为什么你说你只爱她一个……”
毕加索就说:“谈情说爱就是说这种话呀!”
朵拉嘶叫:“但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话!”
毕加索啼笑皆非。“那么我由明日起对你说!”
朵拉仰脸呜咽。“不!不!你根本一直不爱我……”
“唉……”毕加索叹气,上前抱住她。“你一早知道我不止有你一个女人。”
朵拉抽泣,没回答他。
毕加索说下去:“这数个月以来,我已尽力去对你们好。我对她好,也对你好。我对你的心意你也感觉得到吧!”
朵拉掩住脸,她的心情很迷乱。
毕加索说:“她要看情信,我便给她写情信,正如,你想要我的画作,我就馈赠给你一样。”
朵拉想了想,又觉得事情不失公平。
毕加索说:“那么以后我送她我的作品,而你,我就写情信吧!”
朵拉才不肯吃亏,她拍打他。“我两样都要!”
“好好好!”毕加索哄她。“不要再哭。”
朵拉抹去眼泪问:“为什么你不能够专一爱我?”
毕加索望进她的黑眼珠内,然后他决定这样说:“我不怕告诉你,我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但我在你面前,会成为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
顷刻,朵拉愣住。她可以发誓,从没听过这样中听的甜言蜜语。就这样,她的神情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最后,在漂亮的脸孔上,绽放出一朵娇美的鲜花。
她轻轻说:“这也是我最想得到的。”
朵拉的眼神温柔脆弱又敏感,这个女人才华最高,却又是他所拥有过的女人中最不堪一击的。毕加索看着她,真的不忍心再做出伤害她的事。他轻抚朵拉的黑发,刹那间,他很想很想对她作出最真诚的承诺,但心事滑至嘴唇边,又说不出口。
朵拉看懂了,她问:“你要说什么?”
毕加索轻轻摇头,低声说:“我想答应你,我以后都不会伤你的心。”
朵拉笑得很开怀:“谢谢。”
毕加索叹息。“如果你遇上的是其他男人,你就不用分分秒秒害怕被爱情伤害。”
朵拉说:“但他们不是毕加索。”
毕加索扬了扬眉。是的,这就是一切的最终答案。
毕加索的女人为爱上毕加索付出代价;而毕加索已立下决心,让她们的代价减至最低。她们怎样也要有一定的付出,只是,他已不贪求她们的全部。
榨取她们的全部来干什么?他都不需要那么多的爱。
为了鼓励不断进步的毕加索,小蝉把腰肢现形。
毕加索却对小蝉的腰兴趣不大。“没什么特别,也并不性感。”
小蝉说:“我并不是尤物型女人。”
毕加索说:“丑女人我见得少,不介意偶然见见。”
小蝉大笑:“哈哈哈哈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践踏后仍然这么开心。
随后,她问:“你究竟更爱谁?”
“你。”毕加索敏捷地回答。
小蝉继续笑:“哈哈哈哈哈!”毕加索终于看到,她笑弯了腰的样子。那截小蛮腰会左右扭动,花枝乱坠呢!
毕加索把问题认真想了片刻,才对她说:“其实两个都差不多……一个具母性又有肉感,简简单单,令我很舒服……一个充满艺术细胞,与我很能沟通……但肉感的那一位从来不会明白我的作品,我也不好意思带她出外交际见人;具才华的另一个,个性又忧郁得令人难以开怀,一想起她那种静止的阴郁,我就以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前夕。”
“结论是,”他耸耸肩。“两个都不爱。”
小蝉说:“有些人是不会爱上人的,我也明白,感觉这回事无人可以营造。但今日也不错,最低限度,你没爱上也肯对她们好。”
毕加索说:“原来你的要求也不高。”
小蝉说:“可以爱上当然就好,但你这种大魔王……一步一步啦,你肯不虐待女人,我已觉得人自己有成绩。记住我这一句‘男人的使命是去令女人幸福。’”
毕加索说:“但女人也要令男人幸福啊!”
小蝉说:“她们每一个早已尽力令你幸福。”
毕加索想了想,无从反驳。
小蝉笑起来。“我明白你,你不肯付出得比别人多。放心吧,你的女人爱你,一定比你爱她们多,起码多十万八千倍。”
毕加索豪迈地张开双臂,激昂地说:“无办法,艺术是我的第一位,世上所有事物,包括我自己,也要为艺术牺牲!”
小蝉失笑。“又是这一句,”继而再说:“你要牺牲随便牺牲吧,对你的女人你要尽一个男人的本分。”
毕加索弯下了嘴角。“你看,做男人多痛苦!”
小蝉说:“别夸张。你有什么苦受过?”
毕加索望着这条小蛮腰,忽然这样说:“你一定是那种御夫有术,受尽男朋友疼爱的女孩子。”
小蝉一怔,她抓了抓头。“我像吗?”
毕加索说:“要不然,你怎会这么懂得教男人如何去爱女人?”
小蝉眨了眨眼,没作声。她庆幸毕加索尚未看到她的脸。她的脸上带着害怕被识穿的神情。
毕加索再说:“你的男朋友全部都经你改头换面吧,我猜你一定是个控制狂!看来,你与我是同一种人。”
小蝉苦笑,十分无奈。
毕加索问:“怎么不作声?被说中了吗?未来世界的女人真的难侍候,什么女性主义、男女平等……”
小蝉这才说话。“我从来不说什么女性主义、男女平等。我一直只想你对你的爱人好。”
“现在我还做得不够吗?”毕加索瞪大双眼。“我开始害怕女人会反过来虐待我!”
“够够够!”小蝉没他奈何。“我给你一百分!奖你一百只小白兔!”
后来,小蝉静心细想毕加索对她的误解,真的她自己倒没想过,为何她会在男女关系上懂得教导毕加索。
一切是否愿望投射?她渴望由阿光身上所得到的,全部投射到毕加索的恋情中去。
其实,可以教晓毕加索,为什么不去教晓阿光?
小蝉双手托着脸庞,刹那惘然。
一天中午,毕加索忽然心血来潮,对朵拉说了以下的话:“你明知我会不断寻找新的爱人……”
朵拉心一慌,连忙从饭桌上抬起眼睛来。
毕加索摆了摆手。“别紧张,我不是说现在。”
朵拉就暗地呼了一口气。
毕加索说:“我虽然有你、玛莉特丽莎,还有……奥尔佳……”提起发妻的名字,他就禁不住皱眉。“但世上仍然会有别的女人吸引我。”
朵拉放下手中叉子,带着笑说:“我知道你间中会风流一次。”
毕加索轻轻摇头。“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不止是一夜风流。”
朵拉的脸孔就拉长了。毕加索说:“我会遇上其他心心相印的爱人。”
朵拉急急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问:“到了那时候,你会抛弃我吗?”
毕加索没打算说谎:“我也不知道。”
朵拉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一个拳头。她发现,她已开始呼吸急促。
毕加索用餐巾印了印唇角。他说:“所以,我要你有心理准备。”
他这样一说,她的头就立刻疼痛。她伸出右手抚着沉甸甸的额头。她弯下嘴,语调带着激动:“你要我由今日起准备些什么?准备收拾细软被你赶走吗?”
毕加索这样说:“我要你有心理准备另外找一个男人。”
朵拉怔住放下了右手,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毕加索。
毕加索说:“到时候,我要你有你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不想拖累你的下半生。”
朵拉的心一阵悸动,神色惘然。
毕加索没再说话,在四目交投间,他微笑。朵拉看得懂他的笑容它代表了温柔,以及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