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雷汰齐死也不放手。
「多少?」
「什么东东?」她微怔。
「妳不是在卖?」
卖?没错,她是故意大声嚷嚷着要卖,瞧他口气却似乎颇感兴趣……不会吧?她有没有会错意?
「怎么,你要买?」像是嘴里被塞了颗鸵鸟蛋,她惊愕得阖不拢嘴。
援交?像他这种老古板?
「对。」
听他应得铿锵有力,浩然正气的方脸也绷得死紧,刘品嫣只觉得头皮颤起一阵麻意。
「你真有兴趣?」完了完了,她该不会玩得太过火了吧?
惨,都忘了他绝对是那种见不得世人沉沦的八股先生,竟然还跟他扯这些五四三……完了啦她!
「这妳别管,开价!」
「欸,要我别管?又要我开价?是不是我会错意了,你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赫,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拉皮条吧?」这个让她下足赌注的游戏玩了这么久,没遇到像他这种拗性子的男人,她的心抽了抽,下意识的顾左右而言他了。「好吧,你瞧上哪一个?」
「妳!」
哇……靠,真这么直截了当?
稀奇又讶异的睨瞪了他一眼,却差点跌入他那双深不可测的沉稳瞳海,心一凛,刘品嫣迅速吸足气。
「真要我?」他那双眼像是能看穿她,她不觉起了微微的颤悸。
「妳不肯……卖?」
「开什么玩笑,有人出价了,当然……卖!」
「那?」
「等等,先不说这个,等我上个厕所先。」
「上厕所?」
「是呀,难得有生意上门,一紧张,膀胱就有点下行了……咦,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尿急,这也不行?」
「会不会太巧了些?」语气讶然,但神情也变得轻松许多了。
若她真误入歧途,见他有意,现在早就已经巴上来磨蹭兼喊价了,可她不但没变成八爪鱼,甚至还错愕连连……哈,真是白白浪费了一顿脾气,他本就该坚信自己的直觉才是。
「巧……」杏眸微瞪,她气呼呼的双手往腰上一扠。「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藉尿遁……」
「……」
「你不吭气……天哪,真的是……拜托,你以为我是那种视钱财为粪土的人?你以为我会溜掉?」
坦白说,是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想溜了。
不知怎地,明明她看起来一副信誓旦旦,活像下一秒钟就会跳上他的车,任他处置,但他就是有这种认定,她想逃!无论她的气焰有多凛然,态度有多诚恳,口语有多么的信誓旦旦,此刻,他对她的信任度却……几乎等于零。
见他沉默不语,晶亮亮的黑瞳却紧盯着她不放,她愕然睁大双眼。
「不会吧,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怎会呢?他怎会这么了解她的打算?
「我从不骗人的。」但,具有拗脾气的八拜之交则不在此列。
「……」
「没意见?默许了?那我走喽。」挥挥手,她飞也似的朝着角落的厕所奔去。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呀?!
没有出声留住她,雷汰齐等了十分钟,又一个十分钟,再一个十分钟,仍不见她的影子。不动如山的他依旧稳坐在吧台前,没有浪费时间去厕所找人,心知肚明寻人的结果是扑了个空。
看吧,她果然是这种人,心中叹笑,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龙舌兰酒,明明被人放鸽子了,但,他却是满满的胜券在握。
逃吧,尽量逃吧,既然有缘,他还怕捕不回她?!
心情大悦,见阿森微步晃过吧台,他不假思索的替自己点了杯饮料。
「长岛冰茶。」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趴在窗台上,刘品嫣心不在焉的望着楼下7-ELEVEN的电动门开开关关,叮咚一声,叹一次。
好烦,想到昨天襄菱一针见血的话,心情就更加恶劣。
「……嫣,这次妳别又再被当了。」从校园纠缠到大马路上,房襄菱揪着刘品品嫣的袖子不放,柔声嘀咕。
「喔。」
「喔什么喔,少给我装无辜啦,如果不是妳存心故意,哪个教授当得了妳呀!其实,妳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她会不会醒还是个问题,为了等她,妳真要耗上一辈子……」瞥见两道恶狠狠的眼刀横扫,房襄菱越说越小声。
刘品嫣也没吭气,脸色却是沉甸甸的。
是呀,襄菱也没说错,为了等着实现要跟任凝一起领毕业证书的诺言,她故意死当活当的耗在学校,一待,就快要五年了。
「妳以为她会感激妳这么做?」
「我跟她有过承诺……」
「那又怎样?小凝她沉睡不醒,什么事都一概不知,妳这又何必呢?」
「她不醒,但我是醒着的……」
「那又怎样?妳能从那场车祸里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小凝她舍身救妳,而是因为妳上辈子积了德,所以才会大难不死……再说,车子也不是妳在骑,妳内疚什么?」
内疚什么?
「那天,说什么也不该让她骑的。」她喃喃自语。「她都已经哭得浙沥哗啦,哪看得清楚东南西北……」
「而妳,那时候还没考上驾照,更何况,小凝卯起性子的死脾气谁压得下呀?所以省省妳的内疚,多想想刘爸爸他们吧,救回女儿的一条命,却从此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妳以为他们会有多好受?」
刘爸爸从公职退休后,因为擅长理财,再加上长期投资在股市的获利颇丰,生活过得还算优渥,为了刘妈妈的过敏体质才决定移民加拿大;在建筑业逐渐崭露头角的刘大哥决定先留在台湾打拚事业,而嫣则是不愿意跟多年的玩伴及同学分开,硬是说服他们让她念完大学再说……怎料,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刘爸爸他们赶回台湾,看到医院递来的病危通知时,几乎崩溃!幸好,嫣命大,硬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危险期一过,便随着刘爸爸他们回加拿大去养伤。
当时,她还以为跟嫣的情谊到此为止,往后大概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了,怎料嫣在恢复活蹦乱跳的体力后,竟又飞回台湾来。
「行尸走肉?」刘品嫣闻言心惊。
多耸动的一句形容词,出自开朗善良的襄菱口中更教人寒栗,难道,她真的有变那么多?
「没错,像僵尸一样……咦,妳瞪着我干么?我是实话实说……唉,妳为小凝ㄍㄧㄣ了这么多年,现在……就当是为我、陪我吧,都已经要升大四了,我实在懒得再花精神去交下一个死党……」见嫣的脸色只是沉凝,倒也没有太多的阴鸷,她再接再厉。「而且,妳想想嘛,能忍受妳这种怪脾气的人也没几个……」
「就妳行!」
「当然是我最行喽,至少,没被妳的外在皮毛给吓跑,对吧?」开朗的笑容染上几许的苦涩。
静默不语,可是,刘品嫣的坚定有了动摇。
当年,她们三个新鲜人一见如故,简直就像是个连体婴,上哪儿都是三人行,唯独出事那天,襄菱因为住得远所以没一起受难。但,她竟也没因此而逃过一劫。
就在她跟小凝在医院里与死神搏斗时,襄菱也因为一场怪病而瘫在床上,这一躺就躺了几年。当她再复学时,恰巧两人又当上同班同学,只不过,少了个车祸后始终没再睁开眼的小凝。
三人行,当真连出事都缺一不可!
「陪我吧?我真的很想快点拿到那张毕业证书啦。」
「谁理妳呀。」
虽然话说得很风凉,可是,拗不过房襄菱的哀求眼神,刘品嫣还是花了一个星期泡在书堆里,默默的依了她的命令。
期末考才过,她又出现在Bye。
当然,她先去疗养院一趟,握着任凝冰凉死寂的手,陪昏迷不醒的她说说话,这才揣着恶劣且低落的情绪踏进PUB大门。
一见是她,小娜发出小小的尖叫。
「哇塞,稀客。」
「少来了妳。」
「谁教妳这么久都没出现,害我以为妳是不是终于相中了哪个男人,忙着谈情说爱去了。」
「男人?哈。」
「妳不爱?我可是爱得很呢。说,最近都藏哪儿去了妳?」
「哪有多久,才一个多星期哩……怎么,想我了?」
「哈哈,妳还欠我想?一屋子的嗡嗡嗡还不够妳头痛呀?」不待她开口,小娜自动奉上一杯塞满冰块的红茶,勤快的收拾着隔桌的杯杯盘盘,顺便借机跟她多聊几句。
道声谢,刘品嫣不算秀气的喝着茶,冰水入肚,低落的情绪也好了许多,她下意识的东张西望。
「还是这么多人,Morise会赚毙了。」
「是呀,满街都是寂寞的朋友啦……」笑咪咪,她不假思索的哼趄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一首流行歌曲。
「妳够了没?」
「嘿嘿。」
「老掉牙的歌也在唱?」
「哈,谁教我有个五○年代的大姊,她听歌,我就得舍命陪姊姊喽……欸,妳从进门开始就贼头贼脑的,瞧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