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紧让将军服下。”张光亮见状立即取出一颗药丸,扶起岳楚云,喂他服下。
闲闲见没她的事了,悄悄退出营帐。
风野追了出去问:“闲闲,你还好吧?”
“不是很好,我已经累得快趴下了。”除了来回奔波之外,加上两次经历椎心蚀骨粉的折磨,她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你为什么对将军这么好?”风野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
“因为他是将军啊!有什么问题吗?”闲闲反而偏着头问风野,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
“只因为这样,你就愿意为他而死?!”
“将军为国为民,愿为苍生百姓、社稷而死,我为他死又算得了什么?”她说得可是正义凛然。
风野点了点头,竟然相信了她的话,并且由衷地钦佩。
“不算什么啦!我不再跟你多说,我要回去休息了,再不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待会儿你就会看到我躺在这儿,睡得四脚朝天。”闲闲顽皮地边挪移步子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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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救了我?”服了解药后的岳楚云,转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这件事。
“是咱们军队里的一位营妓——关闲闲姑娘。”谋士张光亮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关闲闲?好耳熟的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岳楚云疑惑地想着。
“将军认识那位姑娘?”张光亮观察入微,由将军脸上的情绪反应,解释了他的臆测。
“不确定,或许只是恰巧同名同姓吧!”
他的箭伤仍未痊愈,还隐隐作痛,不过命算是保住了,是该好好谢谢那位勇敢的姑娘。他岳楚云何德何能,竟值得那名女子舍命相救?待会儿沐浴之后定当好好当面谢她。
沐浴,在平日虽只是一件轻松寻常的事,但有了箭伤之后就变得十分不方便,必须非常小心,免得伤口碰到水又恶化。岳楚云沐浴完毕后,换了件戎装,原来那件锁子甲已经破损又沾有血渍,已不能再穿了。
岳楚云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未出现在兵士们面前,阵营里已纷纷传出将军战亡的消息。而这些谣言在他走出营帐四处巡视时,自然不攻自破。
张光亮告诉他,关闲闲下榻的地方是营妓休息区西边偏东处第三个帐幕。
堂堂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宋将军,光是站在营妓区就够瞧的了。果然他一出现就引起一阵骚动,每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无不卯足劲吸引将军注意。可惜岳楚云不解风情,教这群美人儿全白忙了一场。
他站在一处帐幕前问道:“有位关闲闲姑娘是否住在这里?”他指了指段青烟身后的一帘帷幕。
段青烟见了英挺伟岸的将军开口向她问话,而所询问之人竟是关闲闲那贱女人,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她在里头睡大觉,将军别白费心机叫她,叫不醒的。”她不齿地说道。
“她在睡觉?”他喃喃自言。
“是啊!大白天睡觉,昨天夜里也不知和哪位士兵大哥鬼混去,一早进来一看见枕头就睡死了。”段青烟卯足全力,极尽所能地想丑化闲闲。
岳楚云联想到的却是一幅海棠春睡图,不觉失笑。
“关闲闲是将军的朋友吗?”段青烟不信闲闲会有这么体面的朋友,于是随口问问。
“不只是朋友,她可能还是我心里偶然飘过的一片云。”他有些失神地喃喃低语。
“什么?”段青烟哪有智慧领悟如此深奥的言词。
他知道自己语无伦次了,赶紧说道:“若关姑娘睡得正沉,就不用叫她了,我明天再来看她。”
他说完后旋即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段青烟呆愣着。
☆☆☆
睡了一天一夜,闲闲终于恢复精神,打了水抹过身子之后,她顿时觉得精神百倍。
段青烟十分无礼地钻入屏风后,也不管闲闲是否着装完毕。她问道:“你和岳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段青烟愈想愈不对,急着想知道究竟。
闲闲愣了一下。岳将军来过?
“只是普通朋友。”着装完毕的闲闲离开屏风后,挑了张干净的石椅坐了下来,悠闲地托着腮。
“是吗?将军说今天还会来看你,你应该帮我们这班姐妹引荐引荐,别只是你一人飞上枝头做凤凰。”青烟双手交握于前,要求闲闲。
引荐一班姐妹?说得这么大方,我看是单独引荐你吧!闲闲心里暗忖,段青烟的心眼她会不明白吗?
“你怎么不回答?”段青烟见闲闲不答腔,心里老大不高兴的。
“昨天将军说了些什么?”闲闲对于无聊的问题,懒得回答。
“没说什么啊!只是问起你为什么大白天还睡懒猪觉?”青烟故意讽刺她。
懒猪觉?闲闲知道岳将军是不可能这么说的,所以只是了然地笑了。
“你笑什么?人家骂你你还笑?”段青烟没想到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她还真低估了关闲闲这女人。
“因为你刚才说了一则很好笑的事,所以就笑啰!”
闲闲边说边往外走。
“喂!你到哪儿去啊?万一大将军来了,找不着你怎么办?”段青烟朝闲闲的背影又是挥手又是喊叫。
“不要紧呀!你替我招待他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我出色。”而且是求之不得吧?!
闲闲走了几步,便遇到艳芬,“怎么?我记得你说想学女红的,又不想学啦?”
“暂时不学,里头有只九官鸟,太吵了。待在里面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把人给逼疯的。”闲闲没好气地说。
“九官鸟?什么时候飞来的九官鸟?”艳芬尚未联想到段青烟,只当是真鸟。
“早飞来了,从开封随咱们一块儿来的!你进去看看便知道。”闲闲调皮地笑了笑,便往营妓区另一头走去。
艳芬狐疑地钻入帐内,当她见着段青烟一脸气愤的模样时,立刻就明白了闲闲的话,忍不住笑出来。
第四章
不是刻意躲避,也非制造神秘,找寻了一个早上,岳楚云差点又和闲闲错身。
其实闲闲一直待在池边,看着轻风拂过水面,任时间缓缓地流逝。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身后猛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令闲闲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子。她一脸无辜地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果然是你。”他的心从未曾有过如此的狂喜,幸好他掩饰得很好,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他的情愫暗生。
她以笑代替她的答案。
“为什么冒险救我?”他开门见山地问,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那……完全是有恩报恩,我也欠你一命呀!当时在皇宫遇见你,要不是大将军你一念之仁放了我,或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缕魂魄,所以算是扯平了。”闲闲歪着头笑说。
“不!那日你只是一时贪玩误闯皇宫,放你走算不上什么,怎可与你冒死救我相提并论呢?”岳楚云欣赏闲闲的不邀功,她还真是个奇女子。
“请将军莫放在心上,我们现在不都安全了吗?对了,你的箭伤可有好些?”
“箭伤好多了,军人在沙场作战,刀伤、剑伤在所难免,很快就能复原的。倒是姑娘,只身闯入辽营不但能够全身而退,又能拿到解药,功夫自是了得,只是不知姑娘怎会入我营内做营妓?”他觉得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不该只是一名营妓。
闲闲皱着眉,立时垮下一张脸,面有难色。
岳楚云见状,忙解释:“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请姑娘别误会。”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轻视我,只是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入营为营妓只是一时好玩,反正出卖的是才华,又不需要卖身。”只除了要她跳舞,以及有个段青烟老是找她麻烦之外。
“那日元宵夜你说闯入皇宫是因为好玩,今日你又说当营妓也是为了好玩,你做任何事都以好不好玩来决定吗?”岳楚云还未曾见过这么淘气、顽皮的姑娘。
“是啊!不然人生有多无聊。你知道吗?到了我这个年龄的姑娘,不是已结婚就是生子了,一辈子待在丈夫身边牺牲奉献,还得忍受丈夫三妻四妾;以我的脾气,少不得要撕烂另外二妻四妾的脸以及阉了丈夫。所以不趁尚未适人之前,到四处游历一番,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闲闲撒谎功一流,说得跟真的一样。
“原来姑娘是个不愿受命运摆弄之人。事实上,世间仍有遵循一夫一妻之人,姑娘不要悲观。”岳楚云安慰道。
“是吗?谁?你吗?”闲闲逗着他。
岳楚云倒也不以为忤,反而笑着点头,“我的父母就是奉行一夫一妻制,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单纯多了,很适合我,相信世上也有和我一样想法的人。”
“真的吗?如果将来将军认识这样的人,麻烦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可别让我等太久;不然等我老了、丑了,就不会有人爱了。”闲闲顽皮地说。
“不会的,就算姑娘年纪再长些,同样精灵可人,娶了你的夫君同样会爱煞你的。”岳楚云头一次和个姑娘家谈到“爱”这个字眼,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