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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甜品弄好了,家里每一个角落、桌上、茶几上、电视机上、睡床上、浴室水箱上,都放满了一盆一盆的芒果布甸,整间屋子飘着芒果的香味,沈鱼却不想吃了,如同一个人伤心到无法流出一滴眼泪。她无法使自己闲下来,闲下来她便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之后,翁信良还没有回来,她便猜想他正在跟胡小蝶缠绵,或者他不会再回来。

  沈鱼拿起电话簿,他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聊天打发时间,那个人最好不知道她的故事。她在电话簿上发现王树熊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面,上一次见面是缇缇的生日。她拨电话给王树熊。沈鱼不想再留在家里等翁信良,她害怕他不回来。

  沈鱼跟王树熊在餐厅见面。王树熊仍然是老样子,她最近认识了一位新的女朋友。

  「你近来好吗?」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呷了一口红酒,轻轻地说:「很好,我和我的男人很好。」

  「能把你留在身边的男人,一定很厉害。」王树熊说。

  「是的,他很厉害。」沈鱼说。

  「他是干什么职业的?」

  「对付野兽,像我这种野兽。」沈鱼又呷了一口红酒。

  王树熊不大明白。

  「想跟我上床吗?」沈鱼问王树熊。

  王树熊有点愕然。

  「想还是不想?」沈鱼问他。

  王树熊有点尴尬,他和沈鱼从来没有上过床,况且她还有要好的男朋友。

  沈鱼把杯里的红酒乾了,站起来,问王树熊:「去你家好不好?」

  「我那里不大方便,我女朋友有我家的钥匙。」

  「去别墅吧,反正我这么大个人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沈鱼说。

  「我也没有去过。」王树熊尴尬地说。

  「走吧。」沈鱼拉着王树熊的手。

  他们登上一辆的士。

  「九龙塘。」沈鱼跟司机说。

  王树熊有点不自然,沈鱼一直满怀心事看着窗外,她看来并没有那种准备上床的心情。

  「你没事吧!其实我不一定要去——」

  「没事。」沈鱼继续望着窗外。

  计程车驶进一间汽车酒店,他们下车,进入酒店大堂,里面灯光昏暗,王树熊有点儿紧张。一个女人领他们进入一个房间,王树熊付了房租。

  「我想先洗一个澡。」沈鱼说。

  王树熊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节目并不好看。

  沈鱼站在花洒下,让水冲洗身体,她抚摸自己的胸部,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体,他的男人却不再爱这身体,她就把身体送给另一个男人吧!她要向翁信良报复。他跟胡小蝶上床,她要跟王树熊上床。

  沈鱼围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

  「你是不是不开心?」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躺在床上跟王树熊说:「还不脱衣服?」

  王树熊脱光衣服站在沈鱼面前,沈鱼闭上眼睛。

  王树熊压在沈鱼身上,吻她的脖子。

  沈鱼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指着胸口说:「对不起,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王树熊颓然躺下来,用被子盖着身体说:「我知道。」

  「我只是想向他报复。」沈鱼说。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王树熊说。

  「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人很多,但只可以爱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令我这样——不在我身边,仍然控制着我。」

  王树熊穿回衣服,对着一个不想跟他做爱的女子,裸体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不可以跟我说你和他的事情吗?」王树熊问沈鱼。

  沈鱼摇头,她和翁信良之间的事情是一把会刺伤心脏的利刃,她不想拿利刃再刺自己一下。

  翁信良在家里呆了很久,还没有见到沈鱼。他原本想跟她道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决定先收拾行李。他的行李并不多,这里本来不是他的家,是沈鱼的,他没有想过会留下来,当时失去了缇缇,他以为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是寄居。后来,他的确想留在这里,现在,他又觉得应该走了。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纸条,是沈鱼写给他的「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如果你不恼我的话,笑笑吧。」这个女人曾经这样炽烈地爱着他,他突然不想走了。他想起她召唤海豚和杀人鲸的场面,她对他的爱震撼了海洋生物,是自己辜负了她。既然这么顺利地向胡小蝶道别,其实已不需要离开沈鱼。他突然知道自己是爱沈鱼的,他现在疯狂地思念她。

  翁信良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沈鱼回来了,翁信良连忙关上抽屉,他记得有一个行李箱放在厅里,他连忙跑到大厅,可是太迟了,沈鱼已经进来,并且看到他的行李。

  沈鱼的心碎了,这个男人竟然想走,她要向他报复。他跟翁信良说:「告诉你,我刚刚跟一个男人上床。」

  翁信良难以置信地望着沈鱼。

  沈鱼对他的行李箱视若无睹,她倒了一杯清水,骨碌骨碌地喝下去。

  「是谁?」

  「你想知道吗?」沈鱼冷冷地说。

  翁信良沉默。

  「是一个好朋友。」沈鱼说完这句话,回头走进睡房。

  翁信良拿起行李箱,将钥匙扔在茶几上,怒气冲冲地离开。

  沈鱼站在睡房门外,全身在抖颤,无法再移动身体。与其看着他首先离开,倒不如首先承认自己不忠。要承认自己不忠比承认别人不再爱你容易得多,她是这样想。

  翁信良提着行李箱在街上走,在他想留下来的时候,沈鱼竟然令他非走不可。在他想爱她的时候,她竟然辜负他。

  马乐正在演奏厅排练,翁信良提着行李箱冲进来,整个管弦乐团的人都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马乐,你下来!」翁信良向马乐叱喝。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马乐身上。

  马乐看到翁信良怒气冲冲的样子,放下小提琴走下台。

  「你找我有什么事?」

  「跟我出去。」翁信良提着行李转身出去。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马乐不耐烦地问他。

  翁信良用行李箱袭击马乐,马乐冷不提防,跌倒在地上,怒斥翁信良:「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干什么!」翁信良使劲地揍马乐。

  马乐还手:「我干了什么?」

  「你跟沈鱼上床!」翁信良揪着马乐的衣领。

  马乐愕然:「谁说的?」

  「沈鱼说的。」翁信良推开马乐。

  「她说我跟她上床?」马乐难以相信沈鱼会诬蔑他。

  「你一直以来都想跟她上床!」翁信良扑在马乐身上揍他。

  「我有想过但没有做过。」马乐推开翁信良,「我不相信沈鱼会说谎。」

  翁信良精疲力歇坐在地上,问马乐:「不是你还有谁?」

  「荒谬!我怎么知道?」马乐光火。

  翁信良有些犹豫,沈鱼说跟一个好朋友上床,她并没有说是马乐。

  「真的不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沈鱼跟人上床?你不是也跟胡小蝶上床吗?你可以跟别人上床,她为什么不可以?」马乐嘲笑他。

  翁信良无言以对,颓然坐在行李箱上。

  「也许她编个故事气你吧。」马乐站起来。

  「不会的,女人不会编这种故事。」

  「一个绝望的女人什么也干得出来。」

  「所以她跟别人上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马乐一拳打在翁信良脸上,翁信良整个人从行李箱翻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打我?」翁信良从地上爬起来问马乐。

  「我为什么打你?为什么打你?」马乐失笑,「因为你无缘无故打我。」马乐再向翁信良的脸狠狠打出一拳:「这一拳是替沈鱼打你的。」

  翁信良双手掩着脸倒在地上,他的鼻孔在流血,马乐掏出一条手帕扔给他:「拿去。」

  翁信良用马乐的手帕抹鼻血,从地上站起来,问马乐:「你想过跟沈鱼上床?」翁信良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出拳,他认为马乐作为他的知己,而竟然想过跟他女朋友上床,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罪名和跟她上床一样。

  「在她未跟你一起之前,」马乐淡淡的说:「是你把她介绍给我的,我对她有性幻想有什么稀奇。」

  翁信良放开拳头,收拾从行李箱跌出来的衣物。

  「你从家里走出来?」马乐问翁信良。

  翁信良继续收拾衣物。

  「你真的逃走?」马乐揪起翁信良:「你竟然逃走!」

  翁信良甩开马乐的手,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

  「你要搬去跟胡小蝶一起住?」

  「不是。」

  「沈鱼会很伤心的。」马乐说。

  「我不准你再提起她。」翁信良关上行李箱,把染了鼻血的手帕扔在垃圾箱里。

  「你要到哪里?」马乐问他。

  翁信良没有回答。

  「我家里有地方。」马乐说。

  翁信良头也不回。

  马乐走回后台,拨电话给沈鱼,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马乐传呼她,她也没有覆机。

  浴缸内的水一直流到浴室外,热腾腾的蒸气充塞着整个浴室,镜子一片迷蒙,沈鱼裸体躺在浴缸里,只有水能麻醉她的痛苦。她仿佛听到电话铃声,赤着身子走出大厅,电话没有响过,是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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