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我笑说。
「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没有?」
「也许是他们缺乏安全感吧。」
「女人也缺乏安全感呀!」
「女人的乳房就是男人的肩膀。」我说。
「那种感觉好温馨。」梦梦甜腻腻地说。
晓觉回来香港之后,我只跟他做过三次。
「别担心,或许他长大了,每一个人都会长大,这是不能避免的。」梦梦说。
或许晓觉真的是长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这种长大。
「这个周末铁汉就从警校毕业了,我订了台吃饭,你们一定要来呀。」梦梦说。
「一定。」我说。
「我们要买什么礼物给铁汉?」我在电话里问晓觉。
「你决定吧,我这几天没有空。」他说。
「晓觉,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情发生吧?」我按捺不住问他。
「有什么事情?」他反问我。
「或许是我多疑吧,周末见。」
下班后,我在附近商场一间卖军用品的店买了一只军表送给铁汉。军用店旁边,有一间模型店,我在橱窗里看到一架已砌好的野鼬鼠战机,高海明是不是已经砌好了他那一架?
周末晚,梦梦、铁汉、余得人、我和晓觉在酒店池畔吃饭。
「是我和晓觉选的,喜欢吗?」我把军表送给铁汉。
「我喜欢。」梦梦从铁汉手上抢过来,戴在手上,跟铁汉说:「我们每人轮流戴一天。」
「切蛋糕吧!」余得人说,「是庆祝铁汉正式成为警察的。」
铁汉切蛋糕,我把蛋糕传给晓觉,梦梦的手肘刚好撞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把蛋糕倒在晓觉的裤子上。
「Shit!你真笨!」他一手拨开裤子上的蛋糕,狠狠地骂我。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跟我说话,而且是在大庭广众,我尴尬得无地自容,为了面子,我强撑着跟他说:「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都是我不小心。」梦梦说。
他整晚不再说话。
那种气氛,沉默得可怕,我们从来没试过这样。
「对不起。」回家的路上,我跟他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你供我读书的。」
「我从没想过拿这个来威胁你。」我解释。
「也许我们分开得太久了,你不觉得大家都跟以前不同了吗?」他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没什么。」他说。
「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我问他。
「我象吗?」他反问我。
「你变了。」我说。
「你也变了。」他说,「那天在酒楼见到你那样侍候人,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低格吗?」
我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他口中说出来,这一句话比起他刚才骂我笨更加难受。他是我的男朋友,怎可能这样批评我?原来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现在才说出来。
「我也是为了钱。」我说。
「你这三年来供我读书的钱,我会还给你。」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我说为了钱,不是要你还钱。」
「那是我欠你的。」
「晓觉,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落泪。
「或许我们的步伐不一致了。」他说。
「步伐不一致?」我不敢相信。
「这三年来,大家身处的环境都不同--」
「我们有通信呀!」
「我在英国吃的苦,你知道多少?」他反问我,「冬天的时候,我住的那间屋暖气坏了,我把带去的衣服全穿在身上,仍然浑身发抖,整晚不能睡。你知道我在结冰的地上滑倒了多少次吗?」
我哑口无言,这三年来,我吃的苦,我以为他会知道,原来他一点也没有想过我。我以为是我们一起捱,他却以为是他一个人在捱。
「大家冷静一下吧。」他说。
我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了一个晚上。
「什么事?」睡在旁边的乐儿问我。
「没事。」我说。
她背着我睡了。
十年了,我不相信晓觉会离开我,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离开我的。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我提不起劲工作,方元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我替他买的那瓶八二年的PETRUS又升值了。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我真的象晓觉所说那么低格吗?当我努力去挣钱时,我的样子是不是难看得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爱上我?
王真从厕格里出来,她穿着背心和短裤。本来瘦弱的她,两条手臂变得十分结实,肩膊宽了,小腹不见了。
「你--」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我去健身呀,健身之后,身体好了,现在我简直爱上了健身,我的教练是香港先生呢。」她对着镜子顾盼自豪。
是的,什么都会变。
「欢儿,你怕不怕失去晓觉?」梦梦问我。
「怕,比死亡更害怕。」我说。
「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大部分女人都不是跟第一个男人终老的,我想你记着,万一你失去他--」
「你以为他会变吗?」我制止她说下去。
「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变?他以前是从来不会象那天那样对你的。你太爱他了,所以他才敢伤害你。」
「他爱我的,只是我们分开了三年,需要一点时间调节。」
我不敢告诉梦梦,晓觉说我低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两个字比「我不爱你」更刺痛人的心。我可以被任何一个男人批评我低格,可是不能够是我自己的男人。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梦梦说。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我羡慕你呢。」
「要很多很多爱,才可以这样信任一个男人。」
「是的,他变了,我就一无所有,如果晓觉也变,我以后也不再爱任何一个男人了。」我说。
「我们好象尽说晓觉会变,不会变的呀!」梦梦拍拍我的手背,「还是赶快回家等他电话吧。」
我赶回家,等晓觉的电话。
「姐姐。」
乐儿拿成绩表给我看,她的成绩糟透了,只有两科及格。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读书?」我很生气。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晓觉哥哥。」她说。
「你别扯开话题。」
「他跟一个女人一起。」
「是同事吧,有什么特别。」
「他们很亲昵啊!」
我的心象给一把斧头狠狠地劈了一下,他爱上了别人,他要离开,不是因为我低格,是他不再爱我。低格只不过是一个藉口。
第二天下班后,我在他工作的会计师楼外面等他出来。他见到我,有点愕然。
「欢儿,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问我。
「你是不是不会再找我了?」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一下。」
「你是不是有第三者?」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如果我们之间有问题,有没有第三者也一样有问题。」
「那到底有没有?」我问他。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会不会是乐儿撒谎?
「我真的不明白,我们等了三年,终于可以一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哀哀地问他。
「我知道你这三年来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不必为了恩义而留在我身边,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我们大家冷静一下好吗?或许真是分开得太久了,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我奇怪他可以说得那么冷静,是不是在这一刻,我爱他远多于他爱我?
晚上回到家里,我正想责备乐儿,爸爸在屋里发愁。
「乐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
我看看手表,是晚上十二点钟,乐儿从没试过那么晚还不回家。
我检查乐儿的抽屉,发现她拿走了身份证和一些衣物,我放在抽屉里的八百元也不见了。
「我们去报警吧,她离家出走。」
离开警署,已经两点多钟了,又不敢吵醒晓觉,这时我才想起铁汉来。
「虽然不是我这区,下班后我也可以帮忙去找你妹妹的。」铁汉说,「也许她只是出去玩几天,不要太担心。」
第二天,我告诉晓觉妹妹失踪。
「我今天不上班,我会四处找找。」我说。
「人海茫茫,到哪里找?」他说,「我今天不能请假。」
我和爸爸在乐儿平时喜欢到的地方找她,找了一整天,也找不到她。
第二天,人口失踪组的探员来录取口供。
「你妹妹平常还跟哪些人来往?」探员问我。
我忍不住伏在桌上呜咽。
铁汉那一边也没有消息,我每天留意报纸,看到有尸体发现的新闻,便害怕得很,担心会是乐儿。
两个礼拜了,乐儿一点消息都没有,爸和我仍要照常上班,家里少了一个人,变得很冷清。爸爸天天晚上都喝酒。
「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爸爸?」他问我。
「我们都不了解她。」我说。
乐儿的性格不象我和爸爸,她说话少,不擅与人沟通。
这一天,我到高海明的公司开会,在电梯里碰到了他。
「你的脸色很差。」他说。
「近来家里有点事。」我说。
「什么事?」
「我妹妹失踪了,是离家出走。」
「你妹妹有多大?」
「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