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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吗?小佛。别挂电话,求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我怕如果我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再没机会说了。我知道你一定还恨着我对不对?我病了,快要死了,我把方凯还给你,请你原谅我好吗?我不要到死还得不到你的原谅。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爱着方凯,是我先引诱方凯的,我利用异乡寂寞的人性弱点让他不设防地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死了之后你和他又可以在一起了,如果你还惦念我们之间的旧情的话,替我好好照顾方凯好吗?小佛,我——”

  不等珠儿再往下说,薛佛缓缓地挂上了电话。

  她瑟缩着微颤的身躯,一个人躲在暗处独饮哀伤,方凯和珠儿总是有办法让她崩溃,惹她的泪水。

  什么叫做把方凯还给她?什么叫做死后请她好好照顾方凯?

  他们到底把她置放在什么位置里,他们以为她没有神经系统吗?他们以为她是拥有神力的女超人吗?

  暗暗的黑夜里,有一张雄厚温暖的臂弯朝她揽紧。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如此安心,让她不再只是别人的依靠。无助的心绪,让她顾不得拘谨,偎着这股冬日里惟一的温暖。就这样,两人无言地相拥着彼此,静卧在黑色牛皮沙发里。

  “从没见过你掉眼泪,能让坚强的薛佛哭得肝肠寸断的是哪个混蛋?让女人哭的男人实在是太没品了,来,擦干眼泪,告诉我是哪头恶龙,我替你除掉它。”他抽了茶几上的面纸,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因为黑暗,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见她仍然沉默,他又说:“该不会是薛阿姨也怕黑暗吧?这怎么行呢?”

  她被范拓芜学着薇薇和邦邦叫她薛阿姨的口吻给逗笑了。顺手扯亮电话旁的小桌灯,看见彼此卧躺的姿势,撩人暧昧得令人惊心,薛佛立刻挣脱他的怀抱,顺了顺衣衫,瞥了一眼他的黑衬衫,不好意思地看着衬衫前襟被她哭湿了一片的水渍。

  他也察觉了那片水渍。

  “我猜你的眼泪一定是为了那个叫方凯的男友而流的,是吗?”他瞅着她,透着微昏黄的灯光,显得彼此之间的窘促不安不那么的明显。

  “你会读心术吗?”她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证实了心碎的程度。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常常看到痴心的女人这样地哭泣。”他说,并非嘲笑她。 

  “而你,常常提供你的胸膛给那些痴心—的女人擦眼泪,扮演屠龙的圆桌武士?”

  “我没那么滥情。”他冷哼一声说。

  “哦!我忘了,你看不起痴情这玩意。”她想起了在高地PUB,他对唐又诗的一番谈话。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起痴心痴情这玩意?”他眯着眼,危险地看着她。

  “我在高地见过你两次,两次都带着同一位美女,我听见了你和她之间的谈话。”既然他先提了这个话题,她也不想隐瞒,没有比这个方式更能直接了解他和唐又诗之间的爱恨纠葛。

  他站了起来,到酒柜里倒了一杯雪莉登咖啡酒,啜了一口,慵懒地,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埋入单人沙发里,双腿轻浮地挂在单侧把手上。”

  “那个美人是你的女朋友吗?”她把下颌缩在双膝之间。

  “美人叫唐又诗,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答得干脆。

  “感觉上唐小姐她对你似乎有深深的情意。”她含蓄地问。

  “呃?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是她的不幸,我不能控制别人的情感,叫她们不要轻易地爱上我。”他又喝了一口酒。

  “为什么爱上你的人都是不幸的人?”她又换了个姿势,把头斜放在沙发背椅上。

  “因为我不可能回馈她们对等的爱。”他又起身倒了一杯酒。

  “哦?因为你是同性恋?”她故意这么说。

  “哈哈哈!我就算死后下了地狱,也只会对女鬼有兴趣。”他对她的猜测回以狂笑。

  “那是为什么?”

  “我是很肉欲的人,肉欲,你懂不懂?”看她点点头,他又接着说:“像我这种纯粹享受肉欲的人,没有时间浪费在精神交流和心灵共鸣上,所以经营不出你们女人所想望的精神爱恋。”

  “你现在所剖析的人真的是你吗?我不信一个爱听《彩虹曲》,想要寻找青鸟的人会是个你所说的、肉欲的人。”她可不想被他唬过去。

  他冷冷一笑,“你太纯洁了,不会了解我所说的肉欲。

  “我虽然纯真但并不无知。”她不服气地反驳。

  “你是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女人。”他突然粗嘎地说,好像来自地狱的声音。

  “是吗?你才刚说我是个纯洁而不了解肉欲的女人,根本连你一贯的标准都够不上。”她自我调侃地说。

  “也许因为纯洁的本身就是最诱人的。”他放下了酒杯,把它搁在酒红色的地毡上,起身走向她,支着双臂置于薛佛的两侧,俯身盯着她的脸庞,低垂羞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地准备掠夺她的灵魂。

  他轻啄她的额、鼻梁、雪白的颈,最后是她的唇。她心跳快速地闪躲着,不甚习惯这突如其来的错愕。

  他的心是狂野的,是炽烈的,她的急于闪躲更是挑起了他征服者的欲望,他托起她的下颌,轻轻地施了些力道,压下了烈火般的深吻,运用技巧地推入了舌头,他口中的甜酒味添了几许恶魔的力量。

  她融化了他的心,糅碎了他的理智,他不曾有过的柔情搅乱了他的高格调。

  两人皆被这个吻所震撼,气喘吁吁。“这就是肉欲与纯洁的分野。”他丢下这句话后,阴暗不定地离开。

  * * *

  范拓芜啊范拓芜,你是被上帝遗弃的子民。

  昨夜的吻令他懊恼不已,他一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愿背负染指纯情女的罪名,他自责地痛骂了自己不下百次。这下可好了,人家一定以为你是个大色狼,借酒壮色胆。

  他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很久没碰女人了,也不需饥渴地向薛佛下手。

  他不曾这般失常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夜总会的小姐每个身材都比她玲珑凹凸有致,他也没像饿虎扑羊似的侵犯过她们。

  在别人主动勾引他时,他都可以不动心,为何碰到薛佛他就兽性大发?

  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下回见到她,如果她摆脸色给自己看,他也不会太惊讶,实在是该怪他太恶质了。

  突然——艾咪打内线电话进来,说是大厅有酒客打架闹事。他的心情已经够恶劣了,又听见无理的酒客在他的地盘撒泼,真不知是哪个顽强的分子。

  才移步到大厅,一片狼藉尽入眼底,像是两个帮派挂之间的械斗,保安人员阿力已经通知警察来处理了,按照平常时候类似的情况艾咪皆能处理得很好,今晚艾咪会通知他出面处理,场面似不单纯。

  艾咪就着他的右耳,轻声地说:“两方人马都操了家伙,不只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要来个捉对大厮杀。”

  “有人开枪了吗?”范拓芜点了根烟,面容严峻地问。他很少抽烟的,只有在紧张时用来稳定心绪。

  “本省挂的人亮了枪,装了子弹,好像随时准备干起来。”艾咪也点了根烟,叉着腰,表情凝重地注意场内的动静。

  “怎么会杠上的?”他吐了一个烟圈,不耐烦地说。

  “还不是为了黛拉,两方人马都要黛拉陪他们喝一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艾咪愠怒地说。

  “黛拉人呢?”他环顾四周没见到黛拉。

  “溜到休息室去了,其实他们只是借题发挥罢了,老早就看彼此不顺眼,范先生,你看要不要报警?”艾咪问。

  “我刚看到阿力通知管区了,他们大概也知道警察快来了,枪也收好了,人也收敛多了,你到大厅和两方人马搓汤圆去,就说今晚的酒钱算店里老板的,叫他们卖你面子和气生财,砸坏的桌椅要水哥来收拾一下;我到外头趁警察还没到之前和他们解释一下里面的情况,免得以后被列入黑名单,三天两头地‘关爱’生意也甭做了。”他捻熄了烟蒂,同警察交涉去。

  * * *

  薛佛自认不是懦弱的女人,但是昨夜的吻,却让她成为一个软弱女子。

  她知道昨夜范拓芜喝醉了,雪莉登咖啡酒也是会醉人的,她看过了,酒精浓度百分之一九点五。喝醉的男人总是比平常时候大胆,那么,他是喝醉了才错将她当成唐又诗的吻着呢?还是根本就想吃她豆腐、占她便宜,故意借酒装疯?

  他以为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就因为她到海之朝露应征工作,他就认为她是个可以轻辱的人吗?

  经过昨夜的事件之后,范府,她还能待下去吗?如果昨夜的事情又旧戏重演呢?她又能躲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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