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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将车停妥,突然从停车场暗处窜出两个蒙面人,试图将云天强行押入车内,云天不从,奋力抵抗,在打斗中摘下其中一人的面具,歹徒情急之下开枪射击,慌乱之中射中了云天的右大腿和左小腿,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干!你开什么枪?大哥说过要捉活的,现在可好了,万一人死了你拿什么赔?”稍微年长的歹徒操着台湾国语厉声斥责另一人,夺下那人手中的枪。
“他看到我的脸,不能不死,反正大哥最后也是要杀掉他的,现在就让他死还不是一样。”
“你是白痴啊?现在就让他死,死人能签名卖公司吗?到时候一毛钱也拿不到,反而肥了孟氏的无能股东。”
“那现在怎么办?”开枪者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糟糕,快闪人,管理员带人进来修理录像机。”
云天因为失血过多昏厥在地上,进来的管理员恰巧和歹徒所开的车擦肩而过。
“天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才不过离开十分钟左右,孟先生怎么会被人攻击?快!快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管理员吓坏了的说。
经过一夜的紧急手术取出了双腿的子弹,孟云天的命是捡回来了,双腿却废了。
清醒后的云天被管理员告知伤势时,却是超乎常人般地冷静,好象废掉的是张三或李四的腿而不是孟云天的腿。
“孟先生,我很遗憾会发生这件事,歹徒把地下停车场的录像机全破坏了,我正好要找人来修理,没想到丧心病狂的歹徒会把你弄成这样。孟先生,我真的很难过,你有没有想要通知谁来照顾你?”
“麻烦你替我打这两通电话把这两人找来。”云天吃力的写下地址、姓名、和电话号码,递给管理员。
“吴警官、葛玫。”管理员把要找的人名字念了一遍。
“其中的葛玫小姐,请你同她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要她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要和我见面的事,你也先别告诉她我受枪伤的事。”他的伤口正在抽痛,他已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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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玫接到通知后一早就赶到医院,心细如丝的她一听会面的地方是医院,大约猜出了端倪。
“孟云天,你还好吧?到底什么病啊?怎么这么突然?你的脸苍白得像鬼。”葛玫才坐下马上吐出一连串的问号。
“我不太好,伤口很痛,是枪伤;苍白得像鬼是因为失血过多。”
“仲惜一定不知道对不对?所以你才会通知我……你想瞒着她?”葛玫瞅着一双慧黠的眼睛,猜测云天的心思。
“我的腿--废了,这一辈子可能都得靠轮椅行走,我不要仲惜陪着一个残废的孟云天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太残忍了。我爱她,我要她过最好的日子,我……不能害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应该也希望仲惜能
够幸福。”
“仲惜不会因为你的残疾而离弃你的。”葛玫坚定地说。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不能害她,我要让她死心。”
“不论你怎么做都等于是杀了她,就像当年杜白离开她一样,再来一次会要了她的命,我不能帮你骗她。”葛玫不想当骗子,因为她了解仲惜,她绝无法忍受再一次的创伤。“一个杜白已经是致命的毒药了,我不能再帮你调配另一副毒药,云天,告诉她实话,残疾并不可怕。”葛玫想要说服云天,竭尽所能的劝他。
“葛玫,伤我的人到现在还逍遥法外,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仲惜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只会增加她的危险。再者,你看看我的腿,左腿伤到运动神经几乎要截肢,你忍心看你的好友陪着一个脾气火爆的不定时炸弹过一生吗?”云天痛苦地分析。
“脾气火爆?不,你不会的。”葛玫摇头道。
“葛玫,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是从前的孟云天了,现在的孟云天十分自卑,十分自怜自艾,也十足的怨天尤人,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最容易自虐,也最容易迁怒他人。现阶段也许只会伤害自己,日子久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伤到身边亲近的人,你愿意让仲惜嫁给我,然后一步步走向毁灭吗?”他哀伤的说。
这是一种割爱,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我……该怎么做呢?告诉仲惜你死了吗?”她联想到杜白的诡计。
“不,你替我把这封信交给她。”
“我可以看吗?”葛玫问。
第8章(2)
经过云天的同意,葛玫由信封拿出了三张信纸仔细端详内容。
“这太夸张了,她一定会去找你的,到时我要怎么说?”看完信后的葛玫第一个反应是恐怕骗局会被拆穿。
“你告诉她这封信是我在机场交给你的,你亲自送我上的飞机,她会相信你的话。”
“这……我不擅于说谎,万一我忍不住怎么办?而且世界太小了,大家都在台北,难保原班人马不会狭路重逢?”葛玫仍觉不妥地说。
“我会离开台北,到恒春去。到那里一样可以替人当辩护律师。”他下定决心地说。
“那你在台北的孟氏企业呢?这样做对你牺牲太大了。”
“孟氏我已交给专业经理人管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台北、恒春不算太远。”看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葛玫不得不佩服他的深思熟虑。
离开医院后,葛玫怀着沉重的心情到仲惜服务的医院替云天送信。这封信虽然不到二十公克却在葛玫心里形成沉甸甸的压力。
仲惜正好在治疗室替病人作治疗,在等待的过程里,葛玫本想打电话给大宝听听他的意见,拨了三个阿拉伯数字后又作罢,这件事,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等到仲惜做完治疗后,回到办公室,葛玫在见到她的同时,云天的话打败了她的“良知”。
“咦?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我记得你很讨厌上医院的。”仲惜偏着头看着葛玫,当是她今天失了常态。
葛玫听她这么一说心虚地傻笑,一个讨厌上医院的人今天两度进医院,只为了完成不寻常的任务。
“我晚上想住你家,咱们可以买些菜到你家煮,还可以聊一整晚,可好?”葛玫想想还是别在这把信交给她,家会是一个比较能吸收眼泪的地方。
“怎么?和大宝吵架了啊?”仲惜直觉反应。
“不算是。呃……你可以下班了没?”葛玫迅速改变话题。
“可以了。”
葛玫拿起仲惜的皮包,拉着她的手臂,和办公室内的文笙、贝儿说了再见后火速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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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延宕到午夜将近,葛玫才鼓起了勇气。
“妳和杜白最近可好?有没有希望……结婚?”葛玫急就章的胡扯一通。
“怎么可能结婚?”仲惜边铺床边说。
“你……刚刚说……云天好几天没和你联络了?他……”葛玫支支吾吾地。
“Call他机子也没回,行动电话又收不到讯号,家里好晚了也没人接电话,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仲惜眉峰紧蹙地说。
“他……他给了我一封信,要我交给你。”葛玫打开皮包递了信给她。
仲惜接过信,立刻有不祥的预兆。
仲惜:
非常非常的抱歉,我必须选择辜负你。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和秋娘搭机飞往象牙海岸。象牙海岸一直是秋娘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能于蜜月佳期前往,无异是让她美梦成真。看到这里想必你已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是的,我娶了秋娘,就在昨日。这是我考虑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原因?聪明如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个很烂的理由--秋娘怀了我的骨肉。一晌的贪欢种下的情债。
秋娘是个温柔恬静的女人,等了我好多年,她说她不要名分只求你能接纳她。但我不愿也不敢求你,因为你实在太完美了,我不配亵渎了你的圣洁,让你委屈地与秋娘共事一夫。所以,我宁愿你还是那个完美的女神,自有足以匹配的神祇采撷,我早已失去了竞逐的资格。
原谅我,好吗?不要恨我,好吗?坚强如你,杜白的“死”,你都能挺过来;相信我的生之离,之于你而言自然能够泰然处之。不知道该不该请你忘了我,几番费思量,我--情愿你忘了我,如此,痛苦才能减到最低。
云天
读完信的仲惜早已崩溃地泪潸潸,像泄洪的石门水库。除了呜咽的声音之外,不发一语。
这种“沉默”的哭泣方式最可怕,仿佛时光倒流至四年多以前,杜白死讯传来的那一天,葛玫只能陪着一同掉泪,什么也不能做,尤其现在还必须背负着知情的包袱。
“仲惜,看开点,你就当作那个混蛋没福气好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走了一个会再来一个,你这种哭法会死人的,这样不行,我打电话请大宝买些镇定剂过来。”
仲惜夺下葛玫正要拨号的电话。“你别找大宝来,我也不要什么镇定剂,我只是想好好的哭一场,哀悼我可悲的情缘。”说着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