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这会已是三更半夜,当他被俞至刚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时,詹启峰这个一向老实、乐天、很有幽默感的男人也只是给自己加了件衣服,已经有心理准备去面对任何的状况了。
俞至刚也不是很想这么打扰老朋友,但是,现在他实在需要一个可以分享他心情的人。
“这么糟吗?”詹启峰不曾见俞至刚如此挫败、如此心虚、如此沮丧的表情。
“可不可以陪我喝一杯?”他自嘲的说。“我想喝一杯烈酒,我需要……”
“你并不喜欢喝酒。”
“但我现在需要。”
詹启峰也不爱酒,但是不管是哪种男人,家里至少都有个一两瓶的酒,所以詹启峰从书柜的上层找出一瓶洋酒,直接的放到俞至刚的面前。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没有办法陪你喝。”詹启峰在一家环保工程公司担任工程师,是个很自律、很负责、很正经的男人。
“你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拔出酒瓶的瓶盖,俞至刚直接将酒灌进喉咙里。
“你这一趟到旧金山……”
“我结婚了。”
“你真的结婚了?!”詹启峰还是有些吃惊俞至刚的本事,这毕竟不是很简单或是很普通的事,虽然女主角的妈有财务困难,虽然俞至刚很有钱,但事情的成功机率……因为总得考虑女主角的感受。
“在美国注的册。”俞至刚很单调的声音。
“那是不是该对你说一声恭喜?”詹启峰苦笑,虽然他不知道这样的婚姻值不值得恭喜,这好像是在用钱买一桩婚姻,不管俞至刚的动机如何。
俞至刚没有接话,只是又灌了一口的酒。
“新娘呢?”
“在家里。”
“那你这会……”自然是有什么状况,否则俞至刚不会在三更半夜往他家跑,而且还向他要酒喝,这一点也不合常理。“至刚,新郎好像不应该像你现在这德行,出了什么事?”
“我想她恨……她一定恨死我了。”俞至刚有自知之明,完全可以理解的表情。
“谁?”
“冯薇。”
“新娘?!”
“不然还有谁?”
“她为什么要恨死你?”詹启峰问了,因为他知道俞至刚很想他问,否则俞至刚要如何说出自己的感觉。
“因为我没有给她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时间?”
“因为我不知道……”
詹启峰更纳闷了,“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处女。”
詹启峰不太好意思再往下问,因为这太隐私了,而且这也是俞至刚和他老婆之间的自家事情,自己这个外人根本没资格说什么、问什么,更何况老婆是处女该算是好事,俞至刚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
“启峰,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想我会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我。”俞至刚内疚的说。
“你是说……”詹启峰这个老实人也不知该怎么讲。“你没有征得……你硬是……”
“冯薇很美、很娇、很有个性,我是个男人,更何况她是我的老婆,虽然这整件事有点快、有点荒谬、有点不太可能,但她的的确确已经是我的老婆,而我有绝对的权利……”俞至刚为自己找借口。
“绝对的权利怎么样?”
“和她上床。”
詹启峰想笑但不敢笑出来,实在很想跟俞至刚说他自己根本前后矛盾,既然他觉得自己有权利,那他还内疚什么?而如果他真的自责不已,那他又干嘛把丈夫的权利挂在嘴边。
“那是很平常的事……”俞至刚又为自己找理由。“她在美国那种地方长大,而且她都二十五岁了,我怎么知道她还是……”
“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詹启峰很中肯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存心的。”
“是嘛!反正上床是很平常的事,每天都有上亿的人在上床,不足挂齿。”詹启峰微讽的说。
“启峰!”俞至刚已经够烦的了,他实在不需要这个哥儿们这会还落井下石的给他罪受。
“我想你欠她一个道歉。”詹启峰比较正经了些,他很认真的建议。“跟她说声对不起嘛!”
“可是——”
“你也知道这整件事太快、太荒谬、太不可能,但你还是把她娶到手了,并且把她带回台湾,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嫁你,我想她的内心都有许多需要克服的情绪,结果才一到台湾就被你……”詹启峰打了个哈欠,很困的模样。“我想你至少该给她一句对不起。”
“我该吗?”
“我认为这至少会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如果她根本不接受呢?”
“你在乎她的感觉吗?”
俞至刚自然是在乎冯薇的感觉,但他并不打算让詹启峰知道他是这么的在意她,今天他才是复仇的人,怎么冯薇倒成了受害者似的,所以他摇摇头,应该是冯薇来在乎他的感受、来讨他欢心的才对。
“那你跑来这里干么?你没理由喝闷酒嘛,反正你也夺走了她宝贵的贞操,现在直接把她遣返回旧金山就是了。”詹启峰故意说反话。
“启峰,我真的是这么冷血的男人?”
“那就低个头,道声歉,这不会减少你的男人威风的。”詹启峰很本能的站在离乡背井的冯薇那边,而且女人是弱者,本来就需要多点的呵护。
俞至刚思考着……
“至刚,你这个企业总裁什么时候进办公室无所谓,但我这个小工程师可不能迟到,而且我认为你该回去看看她,搞不好这会她已经离家出走了。”詹启峰随口说了个可能性。
“会吗?”俞至刚一惊。
“你自己回去看啊!”
第3章(2)
☆☆☆
冯薇并没有离家出走,她只是好好的洗了个澡,并且把那床染了血渍的白床单给丢进大垃圾袋里,对她而言,最坏的应该已经过去了。
七十万美金——这八成就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而正当她坐在窗口,对着窗外的夜色沉思时,俞至刚连门都没有敲的就闯了进来,他似乎是一脸的焦虑,可是在他见到了冯薇时,他立刻就定下了心。
冯薇冷冷的瞪着他,似乎他是这个地球上最可鄙的生物似的,她没有招呼、没有一个微笑,只是冷眼看他,而且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俞至刚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热情的待遇,所以他也不苛求她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他们不久之前才发生……发生关系的床上,只见这会只剩一个床垫,床单则已被她不知丢哪了。
“如果你……新的床单你要向佣人要,她姓王,你可以称呼她王太太,她做人很好。”俞至刚淡化问题的说。
冯薇听而不闻似的。
他有些忐忑的问:“你……还好吗?”
“你认为我好不好呢?”
“我是说……你没事吧?”他受不了她的冷淡、无情目光,他不认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只是行使他为人丈夫的权利罢了,他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不要恃宠而骄。”
“我恃宠而骄?!”
“不要因为我对你友善、客气,你就以为你可以……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明知这样说于事无补,反而只是挑起战端,但他不想太矮化自己。
“俞至刚,你到底是把我当老婆还是当你花钱买回来的妓女?就算是妓女,你也要问问她肯不肯卖!”冯薇尖刻的道。
“冯薇,你别忘了,我早就付了钱。”既然她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他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你没有什么肯不肯的问题。”
“那么我比一个妓女还不如?”她悲哀的说。
“你要这么想的话……”
“妓女也需要休息,可不可以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她的心在淌血,这几天的变化实在令她应变不及,先是她妈的公司出了问题,她则不得已的嫁给这个有钱、好看又高高在上的男人,没想到才刚来台湾就被迫失身,她真是恨不得时光能倒转,她七年前没说过那些不经大脑又伤人的话,她真的希望能一切重来。
“冯薇,我不要再听到妓女这种字眼。”俞至刚不忍她如此侮辱自己。
“刺耳吗?”
“你不是妓女。”
“但我不是卖了七十万美金吗?算是超高价了。”她在他的面前反正也没有什么尊严可以谈,她永远都矮他一截,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抬不起头,而除非他说离婚,否则她根本就没有脱身的一天。
俞至刚走到窗边,来到冯薇的面前,他不再是主人般的脸孔,而是有些谦卑的,他的眼中有温暖,不再以自我为中心。
“如果我向你道歉呢?”他低声的问她。
“你会向我道歉?”她的情绪已紧绷到极点,双眼充满怀疑的看他,她才不相信,
“如果你要我道歉。”
冯薇并不打算相信他,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她真的看到了歉意,而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真的原谅了他,她不再满心的恨意和愤怒,看他的目光也不那么犀利了,她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