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旧书?」
她迟疑着并没有马上回答,「一些何驭用不到的旧书。」
「会有什么旧书是他用不到妳却用得到的?再说,我看那袋子里的东西体积并不大,何驭只为一本旧书跑一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何驭是一个热心的人。」她怕他起疑心。
「什么旧书?」他又问一遍。
「是……一本小书。」
「一派胡言!」尹墨大咆。
那天爱吓了一大跳。
尹墨挑挑眉,震怒的问:「为什么要说谎?根本不是什么书对不对?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说。」那天爱喃语。
「为什么不能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的怒气彻底的被挑起。
「墨,请不要逼我,我有不说的苦衷。」
他站起身往饭厅外走去,怒不可遏的说:「妳不说是吗?我去问何驭,由他亲口告诉我。」
她起身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不要,不要这样,墨……请不要去找何驭,我跟你说就是了,里面是……一笔钱,是四十万现金。」
他倏地转身,立刻往不好的方向臆测,「四十万现金?姓何的为什么给妳四十万现金?是他付给妳的包养费吗?」
她看着他,用一种冰冷的声音说:「何驭给我的包养费?用四十万包养我?你把我看得太廉价了。」原来她在他的心里是那样的不堪?
「难道不是?不然他为什么给妳四十万?」
她松开他的手臂,微愠地道:「我不想说,你要去问何驭就去问吧。」
「我会去问,虽然我们就快离婚了,可是在此之前,妳还是我尹墨的妻子。」
她转身上楼,眼神呆滞的看向前方,他还是要离婚,不管她与他之间的关系是否改变,他要离婚的决心还是没变,他再一次的伤了她的心。
他说要去找何驭,那么他的身世不就纸包不住火了?不,她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不论他如何伤她,她都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她奔下楼,急如星火的拦住正要出门的尹墨,「墨,不要去找何驭,我先跟你说一个故事,等你听完故事后,我再带你去找一个人。」她知道不能瞒下去了,尹墨迟早会知道的。
「我不要听故事,我要听真相,妳就说真相,不要拐弯抹角。」
两人在起居室面光的地方坐下,那天爱抿了抿唇。
「说吧,不管妳和何驭是不是准备双宿双飞,我都要知道真相。」
她不理会尹墨的胡言乱语,径自道:「这件事要从二十八年前说起,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舞小姐因为未婚怀孕而生下一个男婴,而孩子的父亲被他的妻子由爱生恨给杀了,刚好孩子才满月就生了病,可孩子的母亲身无分文,没钱给孩子治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遇到一对好心的医生夫妇,他们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想要收养她的孩子,因此她便把孩子送给好心的医生夫妇。」她说到这不再往下说,星眸定定的审视他。
「这和何驭给妳的四十万有什么关系?」他盯着她看。
她吞了吞唾液,困难的道:「这个被收养的男孩,不是别人,就是你。」
空气在一瞬间完全凝滞,他不相信她,完全不信,「妳说谎对不对?妳刚刚说这是一个故事,所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是真的,何驭的母亲何敏女士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她伪装成你的生母向我借了九十万,后来她承认自己不是你的生母,何驭拿给我的四十万正是他替他母亲还给我的钱。」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这件事对不对?」他感到震惊。
「不对,这件事是真的,你的生母其实是茉莉女士,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关于你发现爸有外遇的事吗?」
「那又怎样?」他防卫的问。
「那个住在花莲的女人不是爸的外遇,她是你的生母,爸送钱给她是因为接济可怜的她,她千真万确是你的生母。她现在就在台北,因为知道你受伤,她很担心,所以想看看你,只是我没骗你,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就怕你受不了。」她说完,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个秘密她背得好累,说出来舒畅多了。
「妳开什么玩笑?我的父母是尹三鼎和陈香兰!」他一时不能接受,拿起客厅茶几上的车钥匙冲向车库。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忧心仲忡地道:「墨,不要在不够冷静的情况下开车,你现在不能开车……」
他转身推开她,目光锐利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开车?因为我只剩下一只眼睛吗?妳不是告诉我,失去一只眼睛的我和一般人没有不同,我还是那个擅于控制全局的尹墨,原来妳只是安慰我。」
她放下阻止他的手,看着他开车从她眼前疾速离去。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抬起眼,一片光明刺痛她含泪的眼眸。
「为什么会这样……」她低低的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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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那天爱拨了多少通尹墨的手机,话筒另一端传来的答案一径足收不到讯号,处于失联状态的尹墨到底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天爱像行尸走肉般,对安亲班学生的吵闹视若无睹。
「妳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妳的气色好差。」杜拉拉关心地问。
「我跟尹墨说了,他还是不能接受。」她蹙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杜拉拉吓住,「茉莉女士的事?妳真的说了?」
「嗯,何驭正好到我家还他母亲欠我的钱,尹墨怀疑我和何驭之间有什么暧昧,我见瞒不下去,只好说出真相。」
「妳公婆也知道了吗?」
那天爱摇摇头,「还不知道,他们一早便出门访友去了。尹墨开车不知上哪儿去了,我很担心,怕他会出事。」
「难怪妳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要不要先回家看看?或许和妳公婆说一声,我想他们会有办法开导尹墨。这也难怪他会不能接受,要是我也不能接受,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出生世家的天之骄子,谁会料到自己的生母竟是一个在欢场讨生活的舞小姐,生父还不知道是谁呢,这不是很闷的事吗?」杜拉拉完全能理解。
「我怕他会一蹶不振,先是失去一只眼睛,现在又失去自己认定二十多年的身世,墨大概一辈子都没料想到会遇上这一连串的打击。」
她太爱他了,爱到恨不得替他承受一切苦难。
「是啊,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如果没有茉莉女士的这件事该有多好,那么失去一只眼睛的痛兴许可以很快过去。」
那天爱又拨了一次尹墨的手机号码,急得快要哭出来,「还是没开机,墨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记得尹墨曾经说过他不喜欢良家妇女,喜欢风尘女子,结果他的生母却是一个舞小姐,这世间的事老天安排的真是巧妙。」
「拉拉,以后别在墨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我不希望他听了不舒服。」
杜拉拉一笑,「知道了,我知道妳心疼尹墨。对了,冯之建中午打了一通电话来安亲班找妳,我想妳一定不愿意再跟他纠缠不清,所以我没叫妳听电话,只说妳今天请假在家伺候老公。妳要不要回个电话给他?听声音,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我在电话里也顺便劝了他两句,要他不要再来烦妳。」
那天爱没注意杜拉拉说了什么,她现在只在乎她的丈夫是不是平安。
「拉拉,我先回去了,妳帮我代班好吗?」
那天爱拿了皮包就往外走,她不能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再等下去她一定会发疯,不管人海茫茫,她一定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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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万籁俱寂,那天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家。
公婆一向早睡,为了怕吵醒入睡的公婆,她轻手轻脚的走上楼,有些事在没有得到尹墨的同意前,她选择先不惊动公婆。
打开房门,她看见了他,她看见他了,他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她瞬间转忧为喜,几乎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担心了一天,整颗心悬浮着,几乎要崩溃,在见到他的当下,同时安定下来。
她脚步很轻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爱你!」
他抬眼看她,凝视她良久良久,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把她揽进怀里,沙哑的说:「妳真傻。」
她的眼角是湿的,「不,我不傻,只是在爱情面前我是卑微的……」
「妳哭了?」他将她拉向自己,用唇吻去她如珍珠般的泪,感性的说:「我不要妳这么卑微,我才是应该卑微的人,现在的我不只瞎了一只眼,还是一个舞女的儿子,我有什么好值得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