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嫁了他,得千里迢迢搬到塞外去住,听说那里黄沙漫漫,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简陋得可以,嫁给郜王爷哪里是好命?根本是折磨自己。」
「我听说郜王爷学了蛮子习俗,吃起人肉来,不晓得他会不会把细皮白肉的涴茹当餐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夸张的三娘一说话,看好戏的姊姊们哄堂大笑。
她们的话弄得涴茹一脸尴尬。这就是大家庭生态,表面上看起来和气安祥,事实上为了争宠,大伙儿无不卯足全力,暗地里勾心斗角、波涛汹涌。
「不是的,郜王爷不是妳们说的这样!他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了。」采青听不下去,挺身从窗口处喊话。
「说得真巴结,郜王爷给妳多少好处,值得妳来说项?」五姊冷冷说。
「他给了全天下人好处,要不是他,蛮族入侵,妳们哪能过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要不是他,谁晓得妳们是不是早被俘虏,成了蛮夷的奴隶,哪有时间在这里嗑牙,说他闲话?」采青理直气壮。
「了不起,还没当人家的小姨子呢,就急着把姊夫捧上天。」
涴茹忙地隔在两人中间,深怕她们正面吵架。
「王爷救过采青,自然认识,认真说来,郜将军是采青的恩人,采青当然处处替王爷说话。」
「恩人?谁晓得啊!」二娘冷哼一声。
「他当然是我的恩人,郜王爷很大方,他对所有人都好,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小的士兵都一视同仁。他说过会同妻子相敬如宾、会宠爱孩子,他是个最好的丈夫和爹爹。」
「讲得好像你们很熟似的?笑话!」
「我们本来就不陌生,他很聪明,教我不少东西,我会看布兵图了,是他教的。我知道瓦敕族人和外边传言不同,他们并不吃人肉,只不过有祭人头的习俗,他们砍下敌人首级,向上天祈求下次胜利。这些全是他教我的,他很厉害、见闻广博,懂的事情比夫子还多……」
她越说越急,丝毫没发觉亲娘正扯着她的衣袖,叫她别再往下说。
她但愿简单几句,能交代王爷的种种好处,但愿全天下都知道对王爷该心存感激。
「看来妳和郜王爷的交情真不错。」见大娘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屋外,五姊坏心地逗引采青继续往下说。
「我们是好朋友,我常去找他,我们很有的聊,常常一说就是一下午,妳永远不知道同他说话多有趣,我告诉过他,我们家的涴茹姊姊很好,要娶妻子就该找像她这样的人……」
涴茹对她猛摇头,要她别再往下说,无奈她看不见,满心满意想把王爷的好处说尽。
「说来说去,涴茹能嫁得成郜王爷,还真得该感谢妳。」大娘冷冷在她身后说话。
意识到大娘的存在,采青住了嘴,缓缓地,缓缓地,她转过身子。
迎接她的,是一记清脆的巴掌。
「谢谢妳哦,采青丫头,要不是妳,我们家涴茹还没那个命嫁给郜大王爷呢!」
明明话是好的,但她严厉的脸色吓人,啪啪,又是两记巴掌。
采青不痛,但隐约感觉脸已肿上半边。
「谢谢妳哦,我马上命人整治一桌酒席,请妳上座,让涴茹好好感谢妳,如何?」
啪啪啪接连几下,采青头昏脑胀,肿肿的眼睛盖住半边视线。
「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攀上郜王爷!妳想做什么?想当王爷小妾吗?」
「大姊,采青不敢的,她是没大没小,没想过事情后果,才会去结识郜王爷。」
五娘跳出来替女儿求情,大娘不回她,抄起一柄扫把,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母女一起打。
「我们只是好朋友,没有做过踰矩的事儿。」采青一边护住母亲,一边辩解。
「妳知道什么叫作踰矩?我告诉妳,男女交朋友就叫作踰矩,女孩子单独往男人家跑就叫作踰矩,妳和男人说说笑笑也叫踰矩,妳从头到尾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是踰炬!」
她每说一句就落下几棍,为保护母亲,采青的背都青青紫紫,不忍目睹。
「不对的,如果男女说话便是踰矩,那么您刚刚和何总管说得开心不也踰矩?有时,您去王大人家里,王夫人不在?您岂不是也踰了炬?大娘,您该讲讲道理,不该随口冤枉人。」
采青违反常态,她没有卑躬屈膝、没有竭尽所能地向大娘认错。反而不知死活地顶嘴,这下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涴茹是怎么也拉不住母亲了,看好戏的女人们,纷纷从房门门闪出去,大娘气疯了,打得手酸脚酸,头发散乱。
采青不痛,但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被抓住头发往墙壁撞去,头撞昏了,她奋力睁开半瞇眼睛,看见母亲哭倒在地,看见大娘张张合合的嘴唇说些她没听懂的言语,
她还想替自己争辩,但从头落下的棒子,一次次打昏她的意识。
「从现在起,妳不准给我走出大门一步,更不准去见郜将军!」
摔下扫帚,大娘忿忿离去,涴茹抱起满足伤痕的采青,哭着要五娘快去找大夫。
同时间,王爷府里的煜宸眼皮猛眺,莫名的心惊胆颤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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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采青躺在床上休养近半个月,脸上的瘀肿尚未褪尽,手脚的药布也未除去,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药味儿。
平时,伤养到这儿,她早已不耐烦,趁隙溜出家门,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可是,这回她转了性儿,成天关在屋里,哪里都不想去。
「小鱼儿,妳还好吧?」涴茹端着药碗进门。「这几天妳太安分,安分得让我好担心。」
「我没事。」她摇头,笑容拉不出自然。
「没事才怪,什么时候,妳能在家里关那么多天?」替采青整整头发,涴茹俨然一副大姊模样。
「涴茹姊姊,妳不是忙着准备嫁妆吗?娘说,再几日妳就要出阁了。」
「嫁妆自有人准备,我有什么好忙的?」羞怯半低眉,这个终身呵,她好满意。
「说的也是,大娘肯定忙得很开心。」咬咬唇,她鼓吹自己为姊姊开心。
「小鱼儿,妳说,妳认识郜王爷?」
这是她此行来的主要目的,那日匆匆一面,郜王爷烙上心间,每次想起他,甜蜜浮上,她祈求上苍给予好运道,让皇帝钦点自己,成为他的终生伴侣。
感激呵感激,感激老天庇佑,让她美梦成真,教她的未来一帆风顺。
「我是认识他啊--」
想到煜宸,噬人的酸楚泛起,她又想皱眉,
「他是个怎样的人?真如外传的那样,冷酷无情吗?」
「不,他是好人,极有耐心,不管我问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他都会详细替我解释。」若是她拿同样的问题问夫子,不被抽上几教鞭才有鬼。
「所以传说是假的啰?」
「当他面对敌人时,自然不能温柔耐心,他是将军,保家卫国的人将军啊!」
「说的也是,那大他粗犷的大胡子,挺吓人呢!」涴茹说。
温柔耐心?他对采青温柔耐心呵……一时间,她居然嫉妒起采青,嫉妒他对她的「详细解说」。
不!这是不对的,采青是她最亲密的妹子呀!
何况,采青不也说了,她告诉过将军,自己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爹爹回家也曾问她,是否认识王爷,台则他怎会从近百幅美人图里,独独挑中她。
「他胡子剃了,长得威武整齐,但还不至于丑到教敌人丧胆。」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采青微掀唇,笑出声。
采青的表情……那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甜蜜。她喜欢王爷?
怀疑浮上眼帘,涴茹无波的心掀起涟漪。
「你们在一起时,都做些什么?」她小心试探。
「大部分是我问他事儿,他回答,有时他会塞给我一本书册,自己忙自个儿的事,他知道我爱吃甜柿子,派人从各处拔来新鲜柿子给我吃,他知道我贪看游鱼,让人在院子里凿了一座池塘,池塘里红的、金的小鱼儿游来游去,池塘边垂柳迎风摆荡,我喜欢爬树,每每他见着了,总要骂我没规矩……」
说起煜宸,采青没完没了,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关心,想他,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派人特地为她买柿子?他为她开凿池塘?不过短短一个月,他们之间进展得如此神速?
采青的话句句踩上她的心,揪紧的心闷得难受,慌乱更甚。
「够了!」
涴茹阻止她的回忆,她拉起采青的手,用力。「答应我,小鱼儿,永远都别再和王爷见面。,」
「为什么?他马上要成为我的姊夫……」她不解涴茹姊姊的态度。
「不行,别说娘生气,我也不舒服的。」
「为什么?」
「夫婿对别的女人好,任谁都受不了。」话说,她双泪垂落。
「我不是别的女人。是妳的妹子呀!」不是成了亲家,她更有理由进出王爷府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