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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儿,你想不想家?"继祯开口。

  "想,尤其想我二姐,我脾气拗,大姐凶我,我不太理,只有温柔劝解我才会听;娘常说二姐是我的克星。"

  "真的吗?那我有机会要向她讨教几招。"

  "想治我?没那幺容易。告诉你哦!我二组长得又温柔又美丽,村里的大哥哥都喜欢她,很多人常绕弯儿送东西来我们,每次有人在篱笆外面拉喉咙喊'青儿'时,我们就知道有好吃的东西来了。"

  "她那幺温柔美丽,当时怎不送她到我家冲喜?"他笑问。

  "要真是二姐来你家,恐怕早被你家的远房姐姐和二奶奶欺负死。"

  "怎幺,什幺时候起你又杠上二娘?"

  "你偏心,有争执你就先编派我的不是,也没想想,'是不是她们吃饱寻我晦气,你要我乖乖忍受?想都别想。"一用力,她把自己塞回他怀中。

  "根本是你得理不饶人,每次都把人家气得半死,我要怎偏袒你?"对橙儿的暴烈性子,他无能为力。

  "我们家都是女孩子,二姐柔弱、小妹天真,娘又长期卧病若没有我和大姐的强势捍卫,早就被人家欺侮死。"

  "有人以欺侮人为业?"

  "是没有,可有人拿它当娱乐,见人不好过,心里会暗地开心。"

  "不谈这个,说说你家里的事。"

  他喜欢她说起家人时,脸上浮现的柔和光晕,这样的橙儿不再盛气凌人,不再尖锐。

  "娘打我晓事就生病,我和墨儿几乎是大姐、二姐带大。墨儿虽笨却乖巧,反而是我常惹麻烦,我好胜不服输又坚持己见,爹娘常说,我要是男孩子就好。

  我们石头村里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川,村里小孩以抓鱼虾当游戏,我不一样,我把它当营生。我研究水流方向、鱼群产卵季节、鱼的栖息地方,大多时候,我是村里抓鱼最多的小孩,因为我想拿河里的东西将全家人喂饱饱。"

  "爹说你很聪明。"

  "我但愿能用聪明去换银两,这样……爹不用上苏家当夫子、娘不早死,我们姐妹不会四处分散……晓得吗?我们家虽穷,但一家人在一起……很快乐……"

  话到这里,她哽咽,靠在他怀里,她想寻求亲情……

  抱住橙儿,继祯心疼她的强悍,原来,她的性格来自艰困环境,为此责难于她,不属厚道。

  他该努力的是--多宠爱她,也许很多很多的疼爱,才能创造出她的柔软性情。

  天渐渐大亮,这回,他们沉溺在自己的心事中,没继续交谈。

  "怪了,又死掉两盆花,这一整排盆栽都没事,单单靠窗这两盆,我连换过十盆,还是活不成。"

  尽管压低嗓音,清醒的继祯和橙儿还是扼话听得一猜二楚。那是管理园子花草的长工在屋外交谈。

  "会不会这里照不到阳光?"另一个蹲下身,挪挪花盆。

  " 怎幺可能,晌午时候不就这里的阳光最盛。"

  "难不成新少奶奶是专吸花气的精怪?否则每次都死靠窗的这两盆,别的花都没事……说不通……"

  '别满口胡说,新少奶奶是咱们家的福神啊!没有她,大少爷的病怎好得起来,你的话要传出去,包管你没工作。"

  "你不觉得……少爷的病好得太奇怪,说不得真有些邪门。"

  "什幺邪门,就是冲喜啰!你不懂吗?"

  "冲喜真有效,每个人生了病甭看大夫,找个人来冲冲不就

  得了。"

  "我不同你闲嗑牙,还有好多工作要忙,动作快些,把这两盆。挪走,换上新盆栽,免得总管说咱们不认真。"说着,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房内,橙儿支起上身,抬眼望他,满眼净是不解,想不出为什

  幺会单单死掉临窗两盆花。

  "你有没有听过,冲喜会把花儿弄死?"她是绝不承认自己是精怪,要真有那等本领,她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把贪官和苏家整死。

  '

  是啊!怎会单单死掉靠窗的那两盆花?念头在继祯脑海里过千百回。慢慢地,他的眼睛从迷蒙到澄澈,一兴奋,他从床上直坐起。

  "你想,它们为什幺会死?"他问。

  "不晓得啊!我又没弄它们。"把账算在她头上,不公允。

  "你有!"他说得笃定。

  "我有?你也相信我是专吸花气的精怪?"

  "你想想,每次你都顺手把药倒在哪里?"

  "就往窗外倒啰……难道是……药?"她瞪大了跟,满眼不解。这一推想,事情变得可怕。

  "有可能!"

  点点头,他回想一年多前初发病,不过是受点风寒,结果两天药,益发没力气下床,慢慢地胃口渐差、全身无力,成天意识浑噩不清,睡睡醒醒、身体日虚。

  再回想,他是从几时起痊愈的?

  婚后第一天,橙儿和如意起冲突,橙儿顺手将药汁往外倒,还说了句--药没用,吃进身体里反成毒害。

  接下来,她天天倒药、天天逼他吃饭、出门运动……原来,他身体好起来,和冲喜无关,是橙儿的误打误撞救下他。

  药有问题……那幺在这个家里,谁想害死他?

  事情未想透彻,门板上两声敲叩,打断他的沉思。

  如意领丫头入门,照例,她们送来早膳和汤药。

  橙儿跳下床,慌手慌脚套上衣服鞋袜,匆匆走到花厅。临行,继祯拉住她的手提醒:"不要打草惊蛇。"

  "少奶奶,这是大少爷的药,你一定要让少爷喝下去。"

  如意望住橙儿的眼睛,猜想是不是她没按时让继帧喝药。两个月了,继帧的身体日见痊愈,别开始,她也以为是冲喜关系,让继祯看起来精神些,但是这两个月她们把药加重分量,没道理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道。"记起继祯的话",她强忍"打草"欲望。

  "你确定每天都有固定喂少爷吃药吗?"如意声声逼人。

  "当然确定,你没见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要没吃药,我又不是神佛,能手指一点就把他的病根除?"橙儿一句话封住她的质问。

  "有就好,万一少爷没吃药,病又加重,你要负全贡。"如意用话恐吓。

  "多谢好心嘱咐。"扭起一张假脸,转身回房。

  橙儿待不下去,再留下,她会忍不住问如意,有什幺深仇大恨,她非要毒害继祯。

  回到房里,他们仔细倾听如意和丫环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她们离开,继祯才说:"你用盆子到院里捞条小鱼进来。"

  "嗯!看我的,抓鱼是我最在行的。"

  果真,从她说完这句话到她端着盆子回房,花费不到一刻钟时间。

  木盆子放在桌上,两人相视一眼,便将药汁缓缓倒人盆内。

  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水里看,等着等着,果然没多久,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动作变得缓慢、停滞,橙儿用手捧起,它微微摇动尾巴,无力挣扎。

  "不成,我要救它。"说完,橙儿带着色慌慌忙忙往外跑。

  再回房,她看见继祯沉思,打破沉默,她先说话。

  "鱼没死,我把它放进水塘里,刚开始它游不动,只在水面上飘浮,不过,我离开时,它就游开了。"

  "可见药汁里加的是慢性毒物,不会一下子致死,但只要日子拖得久,总能把人弄死,这样一来,我的死亡就不会显得突兀。"继祯缓缓分析。

  "走,我们去告诉爹娘,如意要害死你。"拉起继祯的手,她欲往外跑。

  "不!我们手中没有充分证据,到时她要抵赖,谁都没办法反-驳,再加上,我想不透如意为什幺要害我?"他拉回她,不让她冲动。

  "也对,害死你,她有什幺好处可得?"回眸,她觉得他的话有理。

  "就是这句,人不会做伤人不利己的事情,除非有好处,我要找出谁是幕后主使,找出我挡住谁的路。橙儿,我们来演一出戏好不好?"

  "演戏?好啊!听起来蛮好玩。"

  "首先,我们要找几个帮手,对了,你到隔壁方家找小招和小实两兄弟,我要他们当我的眼线,然后……"

  这次,他们谈过整个早上,两个人的情绪都很激昂,突然间,他们觉得自己是大人,能应付事儿了。

  "长孙继祯,这一次我甘败下风,我觉得你比我还要聪明。"橙儿心服口服。

  "比橙儿聪明?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呢!多谢赞美。"

  "不客气。"说着,两人同时笑开,他们有了革命兄弟的同袍情谊,能和一个人为同一件事努力,是种相当不错的感觉。

  第四章

  大少爷的病又见沉重,十天不到,他已不能下床;冲喜的迷信过去,长孙家又陷人愁云惨雾。

  这会儿,橙儿的地位扶摇直下,没人再说她是福星。

  如意和二奶奶三不五十的嘲笑惹得她差点发飙,偏偏这飙发作不得,橙儿只能回房对继祯发作,吹头发瞪眼睛,她每天都在追问,戏要演到哪天才结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要演什幺烂戏,害我一天到晚被人喊小寡妇,你还没死呢,就有人期待起我当寡妇了。"屁股重重坐在木雕椅子上,她满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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