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哭笑不得的看著反应总是过大的小姐,她柔柔地道:「我是说,你别难过了,等老爷回来,让老爷给姑奶奶写封信去,到时再派人去幽州将小玲珑给接回来不就成了吗?」
喜儿黯然的垂下眸子。「也只能这样了。」
想到小玲珑还在她那「性本恶」的可怕表姊手里,她就有说不尽的担忧,生怕下回再见到小玲珑时,它已成了一锅炖兔汤。
「别再想了,我们出去逛花市。」杜鹃一手拉起喜儿,兴匆匆地说。
想到花市的热闹,可是比待在府里有趣多了,喜儿立即绽出一记灿烂的笑容。「也好。」
主仆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金府,开开心心地来到人山人海的市集,杜鹃紧紧拉著喜儿的手,不是怕走散,而是怕她这个没心眼的千金小姐会被人骗,因为她实在太好骗了。
「小姐,行行好,赏我几锭碎银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有个乞妇眼光神准,一看到喜儿衣饰名贵就拉住她衣袖不放。
喜儿定定地看著衣衫褴褛的乞妇,悲怜之心油然而生。「好可怜……」
杜鹃立即大声地打断她的同情心,「那是骗人的啦,这些乞丐都有帮派组织,咱们一文钱也不能给!」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她才是小姐哩。
「可是……」喜儿犹自心软。
真的是骗人的吗?可是不像呵,她衣衫那么破旧,身上脓胞一堆,头发乾得像稻草一样。
「没有可是。」杜鹃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说不行就不行,不然我们就打道回府,不逛了。」
总是要有个人扮黑脸,不然她们身上的银两光施舍就不够了还逛什么。小姐就是这样,超好骗的,而且那「好骗」两字就写在她那张白净无邪的上小脸上,所以一路上她们遇到的乞儿才会那么多。
「好好,都听你的,我不给她钱,这样行了吧?」喜儿对丫鬟陪著笑脸,就怕杜鹃说要打道回府。整天待在府里无所事事,闲得让人发慌啊。
她生性胆小,据说跟她过世的娘一样,她娘是给雨天的雷声吓死的,不是打雷劈死的哦,是吓死的,而且还是在暖暖的棉被里,丈夫厚实的胸膛中,可是一整夜不断的雷声还是把她给吓死了。
所以,府里自小看著她长大的嬷嬷家仆们,唯恐她跟她娘落得一样的下场,常想训练她的胆量,比如出其不意的放只可爱的小羊在她面前;比如用膳用到一半,有人忽然站起来大喝一声,不妙的是,他们这些善意的帮忙却让她更加胆小了,因为她常提心吊胆臆测著谁会突然吓她,防卫心太重的结果是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情况比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叫人忧心哪。
「走吧,咱们上绵绣坊去,老爷吩咐要给小姐多做几套漂亮衣裳。」逛完花市,杜鹃立即宣布她们下一个目的地。
绵绣坊是京城货色最齐全,却也是价格最昂贵的一间布庄,喜儿的衣裳全是在这里订做的,这里的师傅手巧工细,常可化腐朽为神奇……也就是说,胖的人穿了会看起来瘦,瘦的人穿了会显得穠纤合度,因此许多身材走样的官家千金都喜欢在这里做衣裳。
看了一会儿,喜儿喜孜孜地挑了银白色的一疋布,银白布上亮晶晶的,真是太美了……不过,却无情的被杜鹃给打了回票。
「小姐,别作梦了。」她抽走她手中的布。「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当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可是这种颜色太飘逸了,真的不适合你,我看小姐你还是穿桃红色或者橘红色比较讨喜。」
喜儿认命的「挑了」杜鹃选的那两疋布,至於样式嘛,当然也是杜鹃决定的娇俏款式,杜鹃说她不适合穿裙摆飘飘的衣裳,因为她常跌倒。
呃……话是没错,可是她真的好向往古书里那些出尘侠女的装束哦,她们冰雪聪明,只要含颗糖就够一天的活动量,哪像她,往往要吃了小山似的一堆东西才觉得饱,真是一点气质都没有。
多年前,她曾亲眼见过一名侠女,那是她爹友人的友人,跟随她爹友人一起路过京城,便在金府吃了顿便饭。
那侠女有个美极了的名字,名叫柳如仙,就见她在席间只吃了片腌渍的小黄瓜,喝了杯茶便算是一餐,使得她目瞪口呆,稚气的眸光久久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充满了艳羡与激赏。
当下她便立誓,自己长大了也要成为那样飘飘若仙的一位侠女,也唯有那样出尘的侠女,才配得上她身边那钦磊不羁的侠士。
可惜呀可惜,事与愿违,她不但没有机会成为侠女,就连成为少女都有其困难度,因为她发育不良,且言行举止都比较像个少年郎。
一定是老天爷为了补偿她爹只有她这个独生女,才会让她一点女孩家该有的娟秀之气都没有,她常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不免遗憾。
她都已经十七岁了,却常让人误以为她只有十三、四岁,唉,什么时候她才能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侠女呢?
她经常作著这样的美梦,并且热切地期待著那一天的来临,让她一圆美梦。
第二章
这一天,跟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两样,夏阳依然暖暖洒落在简家庄种满奇花异树、亭台曲折的豪华居庭里,三胞胎照例在乖了一阵子後将她们胞弟的诫言抛到九霄云外去,她们喜孜孜的出一趟门之後,买回了许多令人咋舌的奢侈品,跟著出门的丫鬟、车夫都苦著一张脸,唯恐少主知道了会行连坐处罚。
「你们总算回来了!」
马车一回到简家庄,张管事就急急迎上来,率先下马车的简昭君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提心吊胆地问:「是不是翼弟他……他知道我们又出门了?」
珍珠荷包、翡翠如意、东海明珠、十几件丝锣绸缎……她努力回想著自己今天买了些什么,然後放心的吁了口气。
幸好她不是买最多的那一个,三个人各乘一辆马车出去,老二今天最失控,买得最多,如果翼弟要算帐,她也不会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幸好她没把那座有半个真人大小的玉观音给买下来,不然肯定会被骂死。
「大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管事满眼的担忧。「事情不好了,少主他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翼弟昏迷不醒?!」听到张管事的话,简貂蝉也不等丫鬟掀帘便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提著裙角,一脸的急切。
「怎么会这样?早上不是还好端端的吗?」简西施水汪汪的眼,已经飙出泪花。
「我应该阻止的……唉。」张管事满是懊恼地说:「早上少主到林里骑马,谁知道那匹马竟然发了失心疯,硬生生将少主给摔下马背,虽然当时如箭和归燕也在场,但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他们没能阻止,等他们看到时,少主已经昏迷不醒了。」
闻言,在炙热的骄阳下,简家三姊妹竟同时打了记寒栗。她们没忘记她们的爹娘是如何死的,难道同样的恶运又要发生在他们简家唯一的男嗣身上吗?
不不,老天不会这样残忍的……简昭君晈著朱唇,泪水夺眶而出。
「那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想到翼弟生死未卜的躺在床上,她们姊妹三人却在大肆挥霍,她就心如刀割……
她发誓,如果翼弟能逃过这一劫,她简昭君从此戒除挥霍恶习,然後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再让翼弟为了她们三个不像样的姊姊而烦恼。
「大夫说还要再观察,他也不能保证少主会不会醒过来。」
「哇……」直肠子的简貂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三姊妹狂奔回府,当她们在床榻之前看到面无血色的弟弟时,三人的泪水又流个不停。
「翼弟,你快点醒过来,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又跑出去乱买东西,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快点醒过来……」
然而再惨切的呼唤都只是多余,床上的简翼一动也不动的躺著,他阖著眼眸,长睫幽然静默,往日俊挺的唇上有一丝丝的乾裂,除此之外,没有其余外伤。
「三位姑娘请节哀顺便,依老夫诊视的结果,翼少主这种情况最为危险,外表毫发无伤,五脏六腑却是恐怕全都出血了,醒不来也就算了,如果醒来,怕也是废人了,老夫有个病人也是和翼少主一样的情况,醒来没两天就断气了,三位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大夫说完这席毫无助益又雪上加霜的废话之後,便跟随张管事的副手走出去领酬劳。
「哇!我不要翼弟断气,我不要……」这回换简西施痛哭失声,三姊妹全部眼红鼻红,一颗心全拧得好痛。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应该早点逼他娶妻才是。」简貂蝉泪水婆娑地说:「好歹为翼弟留条血脉,他这么英俊,他的孩儿也一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