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曜不明白,明明同样的一张脸,为何失忆时是那么的娇憨可爱,恢复记忆后却是如此的令人厌憎。
他舍不得遗忘那老是摇着他的手臂,用无邪的眼神向他撒娇的海豚。
「胡曜,你去抓鱼喂海豚嘛。」
「你抓的鱼是最好吃的,任何食物都比不上哦。」
「我们当好朋友好不好?你要对我很好哦,我也会对你很好。」
「好有趣哦,胡曜,我们再来玩一次吃嘴游戏嘛。」
「海豚。」想到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幽幽地脱口低喃。
却惹来她不悦的驳斥,「不准再用那个蠢毙了的名字叫我,你污辱人也要有个限度,如果你敢再这么叫我,我也要叫你大傻。」
她讨厌他目光中宛如透过她在怀念着别人的感觉,还有那种浓浓失望的眼神,就好像她这个人的存在足多余的,只因她扼杀了他口中唤着的海豚。
虽然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在她失亿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事,可是她没有丝毫的印象,想到他们说笑话似的说起她的憨傻无知,她只觉得好生气,她被当成了傻瓜般的对待,他们居然还说此刻的她没有失忆时可爱。
什么嘛,他们摆明了是以欺负笨笨的她为乐,竟然还敢那样说!
闻言,胡曜惊诧的问:「大傻?妳为什么会这么说?妳想起什么了吗?」失忆时,海豚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荷丽撇唇,讥讽的开口,「因为那是我养的两只宠物猪的名字,一只叫大傻,另一只叫二傻。」
宠物猪?这么说她失忆时是下意识的脱口说出那两个名字。
胡曜拧眉,深沉的注视着她。
被他深邃难懂的视线看得不自在,她凶巴巴的再道:「你现在知道被人冠上愚蠢的名字有多不堪了吧,以后不许再叫我海豚。」
「妳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吗?如果我对妳这么做,是不是能勾起妳一些回忆?」
见他陡然向她倾身过来,她骇住。
「你要做什……」话未竟,她的唇已经被他封住,
荷丽一呆,黑亮的眸瞠得大大的,唇舌里窜进他强势的舌头与她的丁香小舌勾缠,他的温热气息充斥于她的口中,那亲昵缠绵的挑逗震撼了她,令她的思绪剎那间空白一片。
她本能的耽溺于那令人迷醉的甜美滋味,也将香舌伸进他的嘴里,探索着他的一切,他顺势吸吮着她的唇、她的舌,令她顿觉彷佛饮了最美味的佳酿,浑身酥麻得轻飘飘的。
「想起来了吗?」捧住她酡红的娇颜,他轻声道:「这是妳最喜欢玩的吃嘴游戏。」
她蒙眬的眼柔媚如丝,迷蒙的睇视着眼前的俊颜,恍恍惚惚间,宛如有什么影像从深层的潜意识里钻了出来,她阖上眼脸,彷佛在作梦一样,一幕幕景象飞快的掠过。
两股思绪陡然间交缠在一起,令她头好疼,她睁开双眼,推开他,恼怒的斥道:「什么吃嘴游戏?你在胡说什么?谁准你这么放肆,随便吻我的引」头真的好痛,整个脑袋彷佛被翻箱倒柜似的,乱烘烘的。
留意到她有点发白的脸色,胡曜关切的问:「妳还好吧?」
「滚开,离我远一点,不许再碰我。」忿忿的推开他,荷丽站了起来,走到后面换了个座位。
紊乱的思绪让她的胸口也跟着凝滞,将头枕靠着舷窗,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
「海豚?」他不放心的回眸望着她,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该死的,你是笨蛋呀,听不懂人话吗?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也不许再看我!」她张开眼嗔道。
被她连番无理的怒骂惹火了,他沉着脸怒道:「妳以为我喜欢看妳吗?如果不是因为海豚,我不会多看妳一眼,妳知道自己泼辣骄纵的个性有多讨人厌吗?连鬼看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闻言,荷丽火大的咆哮,「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海豚,如果真的有她这个人,那么在我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你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死心的滚回去吧!」
「妳住口!」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庞,却说出这样令人生气的话,胡曜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怒,脱口便厉斥,「妳才是该死的人!」
那怒斥彷佛一道闷雷劈向她,她脸色遽然一变,「你才该死!你去死啦,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瞥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眼神,他顿时后悔了,他不该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再怎么说她跟海豚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性情不同而已。
性情不同?他为这念头而讶然的震住。
仔细想想,在她失忆前他根本未曾好好的看过她,更不曾关心过她,他对她所有的好印象都是来自失忆后的她。
而当他们都恢复了记忆,他又只顾着找回可爱娇傻的海豚,完全忽略了她跟海豚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海豚拥有的特质,其实全部源自于荷丽本身。
就像她在失忆时,会脱口说出大傻二傻的名字一样,那本就是荷丽所拥有的记忆。
换言之海豚就是荷丽,荷丽就是海豚,他毋需费心想找回海豚,因为她从来没有消失过。
领悟这层道理后,眉眼间的失落陡然消散一空,胡曜朗笑出声。
「我好蠢,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现在才想通。」
他在笑什么?他温柔的笑颜映入荷丽的眼帘,让她顿时看痴了眼。好美!她听到她的心,突然间鼓动得好激烈。
想、想起来了……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温柔的笑容,是在海上他抢了海盗的快艇时……啊--
她全部都记起来了,她傻呼呼的自称海豚,还缠着他要他抓鱼……她愕然的瞪住他。
来到她旁边的椅子落坐,交迭起硕长的双腿,只手撑在扶椅上,胡曜凝睇着她。
「没错,一直在身边的人,我竟然以为她不见了,苦苦想要找回来。所幸我现在及时发现了,才不至于一直错下去。」
荷丽捣住脸,不想见人。「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记起一切了。
「妳听不懂无所谓,我懂就好了。」他要将她潜藏着的另一面挖掘出来。
「懒得理你,我要休息,你不要再吵我。」呜,她真的是海豚,想到自己所做的那些蠢事,她只觉得很想杀了自己。
第八章
英国蓝斯登城堡--
「太好了,荷丽,平安回来就好,妳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有多担心妳。」卡尔·韦斯多普伯爵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关切和欣慰。
「担心我?我还以为父亲巴不得我早点死掉,最好就那样死在那场海难里呢。」荷丽用充满忿怒的语气回应着。
闻言,蓝斯登城堡的新任女主人莫妮卡,责备的开口,「荷丽,妳在胡说什么?妳爸爸怎么可能这么想,一得知北极星号触礁沉没的消息,妳爸爸焦急的立刻取消蜜月旅行,匆匆赶赴邮轮出事的海域,还花钱雇来一支专业的搜救队想寻找妳的下落,可是一直找不到妳,急都急坏了,妳没看到他都憔悴了这么多吗?」
「我不是在跟妳说话,妳给我闭嘴!」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训斥她?
「荷丽,不准这么无礼,莫妮卡已经是妳的母亲了。」卡尔斥道。
「母亲」这字眼刺痛她,她无法原谅父亲的欺瞒,更无法接受取代了母亲地位的女人,她憎恨的咆哮,「我不承认,我的母亲只有一个,谁也休想取代,她只是一个低贱的情妇,别奢望我会承认她,我更不会原谅你欺骗我的事!你把我送上那艘邮轮就是希望我死对不对,可惜我活着回来了,你们休想有安宁的一天。」忿忿的吼完,她旋身往外而走。
胡曜也跟着她离开。
冷眼旁观着一切,他察觉到她流不出的眼泪和心痛,她不懂得怎么纡发心中的悲恸,才会以忿怒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
「你不要跟着我,走开。」发现他跟了过来,荷丽回头怒嗔。
「谁在跟着妳,我只是刚好跟妳走同一条路而已。」
「好,那这条让给你走,我换一条可以了吧。」她转了个方向,打算往森林小径而去,听到身后又传来的脚步声,她阴沉着脸怒斥,「滚啦,你干么还跟着我?」
摘来一朵花,胡曜的手轻轻的一弹,花儿落在她的鬓边。
「想哭就哭吧,一直忍着,对身体和心灵都不好。」
气恼的拨掉头上的花,她倔强的道:「谁想哭了?你不要自以为是!」暗暗吸了吸鼻子,既然甩不掉这只跟屁虫,她索性不理他,径自走往森林小径。
她无法原谅,父亲真的让那个女人住了进来,夺走原本属于母亲的地位,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
她忿忿的踢着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思及方才父亲对那女人的袒护,她的心就觉得揪痛,有了那个女人,父亲更不会再关心她了。
来到一处小湖,湖中有几只戏水的天鹅,她坐在湖边,屈起脚,将脸埋在两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