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丞难得地笑了,眼里闪动着温柔又满足的光辉,“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虽是个孤儿,却有了可以让我关心、让我疼爱的人,你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
这一番话让黎羽纤既感动又难过地红了眼眶,她知道他待她极好,今日会跟她说这些话,一定是因为她坚持搬出去住这件事伤了他的心。
“伟丞哥,你在我的心中也是无人能取代的!”
听了这句话,赵伟丞的眼顿时一亮,黑瞳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然而,黎羽纤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跌人失望的深渊——
“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推一的亲人,永远都是我心中最亲爱的大哥哥!”
“哥哥……”赵伟丞失神地喃喃自语。他不要当她的哥哥,哥哥不能陪在她身旁一辈子呀!他在心中痛苦地呐喊。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曾经对我说过,长大后你不嫁人,要永远和我作伴。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陪你过一辈子,这一生都能在你的身边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看来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了。”他的神情恍惚,眼神失焦地径自喃语着。
黎羽纤伤感地低垂着头,以至于没看到他怪异的神情。“伟丞哥,我只是搬出去住而已,我答应你一定常常回去看你。”
这是她惟一能做的承诺,芸妮说的对,不管她和伟丞哥感情多深厚,他们终将各过各的人生。她不能老赖着他,他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毋需再背负着她这个包袱!虽然这次的离开会伤了他的心,但她相信这只是短暂的阵痛,他只是有些不能适应罢了。过些时日,他应该会了解的。
当她这么想着时;赵伟丞突然猛一刹车,接着倏然转过头朝她吼道:
“我要的不是你常常回来看我,你懂不懂!”
黎羽纤整个人都震住了,只见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用力得青筋暴凸,而神情则是前所未有的阴郁和烦躁。她瞠大眼惊骇地看着他,伟丞哥从来不曾对她发怒大吼过,乍见他这副样子,她着实吓坏了。
仿佛察觉自己的失态,他懊悔地猛捶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抬眼望向黎羽纤,看着她惊惧的模样,他心疼地伸出手,“羽纤……我不是故意的……”
黎羽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受惊的眼眸闪避着他的眼神。
她的反应让赵伟丞更加心痛难抑,他在心里无声地哀号叫:他到底在做什么,竟将自己心爱的人推得更远了!
压抑的情绪再也承受不住,紧绷的弦终于断裂,他转过头,不敢再看着她疑惧畏怯的小脸。脚下一踩,车子骤然弹射而出,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
山路弯弯曲曲,左边是陡峭的悬崖,右边是坚硬高耸的山壁,然而,赵伟丞始终没缓下车速,他的心里充满了挫败、痛苦以及对自己的厌恶。脑子里想得全是:与其活着被羽纤讨厌一辈子,他宁愿让她留下一个永难以忘记的回忆!
超速行驶的车了像不耍命似地横冲直撞,黎羽纤看得心惊胆跳。她试着开口劝阻,却发现喉咙已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个大转弯后,车子失速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大巴土——
黎羽纤骇惧地瞪大眼,只觉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浑身冰凉。
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她终于惊喊出口:
“不要啊,伟丞哥!”
这句话震醒了失魂中的赵伟丞,他转过头哀伤地望她一眼,随即猛地转动方向盘,车子和大巴士剧烈擦撞后,笔直地朝山壁冲撞而去……
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响起,下一瞬问,黎羽纤只觉得身体仿佛飞了出去,脑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陷人沉沉的黑暗之中……
第七章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节录自泰戈尔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T大医院急诊室
行清扬巡视了一遍急诊病床后,正准备坐一卜来写值班纪录时,急诊室大门外,突然响起一串急切的救护车铃声。
他赶紧放下笔,走至大门入口处,只见一名护士小姐匆忙跑了进来,喘着气道:“赶紧联络外科林玉明医师,有两名车涡受伤的患者亟须需处理,其中的男患者伤势严重,恐有生命危险之虞!”
谷清扬点了点头,迅速回到位子上,拿起话筒,翻开医师通讯簿 很快地找到电话,拨了号码。
当他正等待接通时,只见四名医护人员前后推着两张病床进急诊室;被推在前头的是个男子,满头满脸的血迹,看来确实伤得很重口而后者……他的视线移到另一名伤者,双眼登时圆睁,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那名车祸受伤的女了竟是他的羽纤!
他震惊得无法言语,怔怔地呆立着,直到活简中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将他唤醒。
他赶紧回神,勉强压下满腔的担忧与恐惧,镇定地向电话那端的林玉明医师传递讯息。
挂断电话之后,他迅速奔向急诊病房,却只能在外面干着急,里面已有值班的正式医师和护理人员在做紧急处理。
焦急地等了半小时之后,医护人员再次推出两名伤者,送往主要医疗大楼。
谷清扬乘隙拦住一名护士小姐,紧张地问:“请问,伤者的情况如何?”
“男的情况很不乐观,至于女的,初步观察没有严重内伤,但头部有明显的瘀肿,得进一步检查是否有颅内出血及脑震荡的现象。”护士小姐简洁地说明。
听到这样的回答,谷清扬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半晌后,他的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他回到位子上,开始思索着;羽纤不是今天搬家吗?她此刻应该跟朱芸妮在一起才对,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男子同时发生车祸意外?那伤势严重的男人到底是谁?
最后,他决定拨个电话给朱芸妮,他想,她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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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羽纤醒来时,第一个闪过脑海的问题便是:伟丞哥究竟怎么了?
天花板上白晃晃的日光灯,刺眼得叫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连续眨了数眼,她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些,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正躺在……医院里!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想支起身子,却发现全身酸痛无力,头部还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她忍不住逸出呻吟。
“你醒了!”她的呻吟声惊醒了坐在床边微眯着眼休息的朱芸妮。她赶紧弯下身子按住她,“别动!现在的你,得乖乖躺在床上。”
这声音好熟悉啊!黎羽纤有些吃力地微偏着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咦?芸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问还好,这一问,朱芸妮立即红了眼眶,就差没掉下泪来。
“你还说!你出了车祸,足足昏迷了三天两夜,快把我给吓死了!”说着,她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车祸?”黎羽纤微蹩起眉,她怎么会出车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努力地回想,后脑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抽痛了起来。
朱芸妮看她满脸疑惑的样子,神情顿显担忧和惊慌,“羽纤,你该不会真把脑子撞出问题,连自己怎么出车祸的都不知道吧?”
见她没什么反应,她着急地续道:“你忘了和伟丞大哥开车到阳明山兜风的事吗?”
经她这么一提,黎羽纤终于慢慢想起来,她原本和伟丞哥聊着天,接着他突然发脾气吓了她一跳,然后……然后,伟丞哥像失去了理智般,驾车狂飙……
她陡地睁大了眼,顾不得头部的疼痛,猛转过头,揪紧朱芸妮的衣袖,惶急地问:“伟丞哥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面对她一连迭声的询问,朱芸妮神色显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出微微闪烁着。她半垂眼睑,不敢直视黎羽纤满含焦急担忧的瞳眸。
“呃……这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现在我得通知医师,告知他你已经醒了,请他过来帮你看看。”她赶紧转移话题。此刻,她不认为该让羽纤知道伟丞哥已经伤重不治死亡之事。而且,谷学长也交代过,不宜让羽纤情绪太过激动。
话语一落,她几乎是匆匆忙忙地逃离病房,就怕让羽纤看出破绽,硬要她回答她的问题,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望着朱芸妮匆匆离去的身影,黎羽纤微蹩着眉,她感觉得出来她在回避她的问题,伟丞哥伤得很重吗?她在心里想着,等会儿,她一定得让芸妮告诉她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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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脑部超音波、电脑断层扫瞄等精细严密的检查,医生确定黎羽纤受到撞击的脑部有明显的颅内出血现象,虽不是严重的大量出血,但仍必须住院一段时间以方便观察、治疗。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则只是轻微的擦伤和瘀青,井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