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仿佛有些忧伤可以忘记,有些错误可以原谅,在日与夜的交替间,关于爱的梦想,可以重新盼望!
接连好几天,谷清扬一定准时来接谷心宁上学。然而,他对黎羽纤的冷漠疏淡依然如旧,仿佛当她是陌生人似的,除非有必要,否则他从不主动和她交谈。
黎羽纤为此感到沮丧透顶,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他单独谈谈。接宁宁下课回家后,他总是毫不留恋地离去,所有的温柔与笑容全是针对女儿。尽管疼惜宁宁,他仍旧不曾答应女儿留在家里过夜,她忍不住猜测他是否急着赶回去饭店陪伴那位名唤Sally的女子。
为此,她根本无心工作。她是个小有名气的童话书作者,书里的描画也是她亲手绘制。原本,这个工作可以带给她极大的乐趣,也总能让她紊乱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获得抚慰与纾解。但,这几日却全都不管用,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创作。
这一日,她情绪烦躁地擦掉了好几张架构好的故事大纲,头开始又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她拿出止痛药就着白开水服下。合上记事本、关上电脑,她已无心思工作。
正要离开书房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疑惑地蹩起眉前去开门。
大门外,是朱芸妮那熟悉、亲切的脸庞。黎羽纤打开门让好友进来,露出近日来难得的微笑,“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
朱芸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脸关切地瞅着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黎羽纤被她这么一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然后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什么,只是头疼的老毛病而已,刚刚已经吃了药。”
朱芸妮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你老是犯头疼,应该好好到医院检查检查,我可以让书安给你安排看诊时间。”羽纤虽说得轻描淡写,可身为好友的她很清楚,这头痛的老毛病这一年来益发严重,曾经好几次让羽纤痛得直冒冷汗、脸色死白。
“不必了,别这么大惊小怪,我休息一下就好。”黎羽纤轻松带过,她不想小题大作,让好友为她担忧。一边说着,她拉着朱芸妮到客厅坐了下来。
朱芸妮不以为然地皱着眉,却也不再啰唆。她了解羽纤的个性,总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让人为她担忧;她不擅长应付别人对她的关心与爱护;不了解她的人,总以为她很冷淡、不容易亲近。回忆起学生时代刚认识她时,她总是独来独往,像风一样清淡自在,仿佛不需要朋友,也从未投入人群中。
多少人想和她做朋友,却都不得其门而人,她淡得像水、飘然如云,对于友谊从不主动追求,甚至不去回应别人的示好。而她,朱芸妮,算是一个异数,她天生热情活泼,和羽纤恰好相反,她喜欢羽纤的自然恬淡,毫不理会别人对她的评语,硬是缠上她。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羽纤并非如别人所说的冷漠矜傲,她只是不增长处理人际关系,更正确地说,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看得很淡,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起初,她有些纳闷羽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然而,当她知道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她渐渐能理解她的心理,也因此更加认定了她这个朋友。虽然这段友谊始终是她付出的多,刚开始时,甚至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唱着独脚戏,但她始终没想过要放弃,因为她知道,羽纤并不是一个冷漠、没有感情的人!她只是习惯将感觉藏在心底,不知该如何表达罢了。她泪信她总有一天会苏醒过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懂得表达自己的感受。事实上,这五年来,她已经改变了许多。
“喂!你怎么在发呆呢?”黎羽纤拍了一下朱芸妮的肩头,睁着大眼笑看着她。
朱芸妮蓦地从果怔中惊醒过来,赶紧收回心神,她今天来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羽纤!只见她神色凝重地望着黎羽纤,握住她的手,“羽纤,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谷学长到底谈得怎么样?”
黎羽纤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微微怔了一怔,随即低下头,避开朱芸妮探询的目光。“我们……一直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没时间?怎么会呢?”朱芸妮不解地瞪大了眼,“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再怎么忙也会碰到面吧?”
黎羽纤神色微微苍白,心虚地垂下头,她始终没让芸妮知道清扬回国后一直都住在饭店里。
她的沉默引起了朱芸妮的怀疑,蹩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很快地,她心里有了底。“羽纤,你老实告诉我,谷学长是不是没住在家里?”
面对好友的关心,黎羽纤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她虚弱地笑了一下,低声道:“他……住在饭店里
“难怪……难怪书安总是神神秘秘,好像有什么事情怕我知道似的,问他清扬的事他也总是支支吾吾的,原来如此!”朱芸妮眯着眼喃喃自语着。
“别怪乔大哥,这不关他的事,你们夫妻俩千万别为了这件事闹不愉快。”黎羽纤赶紧说道。
朱芸妮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她好半晌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谷学长这次回来不是单独一个人,他身边始终跟着一位高姚成熟的女人,听说是他在美国医院的同事,叫Sally;他们的关系看起来……非比寻常!”她不想让羽纤受到伤害,可又不能不实话实说,她很替她着急,希望她能有所警惕,别胡里胡涂丢了老公都不知道。
她的话让黎羽纤蓦然瞠大双眼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的?”
朱芸妮倏然眯起眼,“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是不?”
黎羽纤只是咬着唇,沉默地低下头。
看见她这副神情,朱芸妮顿时了然于胸,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羽纤,难道你就这样结束你们之间的感情与婚姻?这几天我到医院找书安,碰到了谷学长好几次,他对Sally的亲密与温柔可不是假的,医院里的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你真能无动于衷?”
黎羽纤神色黯然地抬起头,朝朱芸妮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当初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如今他这么对我也是应该的,我还能说些什么!”
“别这么说,这不全是你的错!”朱芸妮不忍地回道:“他选择爱上你,就应该接受你不同于常人的心性,你并非无情冷酷呀!他难道就不能体谅你对赵伟丞的愧疚?”羽纤、清扬和赵伟丞的那一段过去,她是惟一清楚内情,并陪着走过来的见证者。
黎羽纤黯然地敛下眼,缓缓地摇了摇头,“五年不算短了,是我让他等了太久的时间,他对我死了心……也是无可厚非的。”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你们明明是相爱的呀!”朱芸妮不放弃地道。“想想看,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真能不在乎宁宁失去疼爱她的父亲吗?”
她的话产生了效果,黎羽纤惶然无措地抬起眼,泪光隐隐闪烁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已经慌了、乱了。”她当然害怕失去清扬,她已不再是那个心淡情冷、没有感情牵挂的黎羽纤。然而,爱情的来去由得了自己吗?他真的还爱着她吗?
朱芸妮理解地拍拍她的小手,替她打气,“别慌!你还有机会的,一切都还来得及,找个时间你们两人好好地谈一谈,别害怕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我相信只要你真诚剖白自己的心意,他一定会感动的。”
“我、我不知道,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黎羽纤踌躇着,眉宇间漾着一丝凄凉的自嘲意味,“我们之间仿佛是陌生人似的,见到了我,他只是点个头,只肯跟宁宁说话,我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甚至连表白的勇气都快要被磨得一滴不剩!”
“别轻易被打败!”朱芸妮像是充满战斗力的女战士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毅力和智慧去面对这样的困境、解决难题。机会是自己制造的,你不妨主动约他在外面谈。谷学长不是懦弱的人,他不会逃避你的邀约的。”
“这样做好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黎羽纤紧咬着下唇,微颤地低语。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你能踏出这一步,事情才会有转机。”朱芸妮澎湃激昂的神情好像她才是当事人似的。“别犹豫了,羽纤!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宁宁呀,你总不希望让她真的失去了父亲吧!”
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黎羽纤心中一凛,胸口泛起一阵揪疼,一想起宁宁这几日特别开心的小脸,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畏缩了。她欠女儿的实在太多,从山生到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感受到父爱,她难道忍心让女儿的欢喜只是短暂的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