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要时时注意的跟随对象,白玫放任自己的心在缥缈的空间里游荡……
她承认自己没有妈妈和淑纹姨的勇气,要她守著一颗不属於她的心,她做不到,她不愿贪婪、不愿自私,她说了要包容、要接纳?可是做起来好难、好难,随著与日俱增的爱情,她没办法再欺瞒自己,说她不在乎他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女人:她没办法漠视他的爱全给了别人,却连一点点部分不到她身上来……
就散了吧!分了吧!眷恋一段没有意义的单恋,似乎有些愚蠢……认清自己,就算当不成女主角,她宁愿跑龙套也不愿意当影子……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淑纹姨的惊呼中,她才意识到人已经站在家门口。
「白玫,发生什么事?你的脸色好苍白?皓尘没送你回来吗?」
摇摇头,她无力应付淑纹姨的关心,上楼走入自己的房间,把纷纷扰扰全关在门外。
她好累、好累了,从地震之後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要睡了,在睡梦中补缀起她不完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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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皓尘怒气冲冲地来到莫家?把躺在床上的白玫提了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门口等的吗?」
看到皓尘焦虑的愁容,他是生气抑或心疼?他在担心自己吗?
好笑!他会担心一个影子?她未免太自抬身价。
「你要回来不能找到我们,先告诉我一声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动物园门口等了多久?」
「很抱歉……」她浑沌的脑中寻不出其他字眼。
「说抱歉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多少次?要不是书涵想到打电话给莫叔,我们现在人还在动物围门口找你!」他语气激昂,无法松下心情。
找不到她的恐惧让他仿佛回到那天,那个书瑾发生事故的晚上。他脑海中不断幻想著她是否发生意外了?解释不来那种心慌,他像只无头苍蝇来来回回奔忙,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我只是累了。」她声如蚊蚋。
「累了不会告诉我一声吗?你有没有想到别人会担心、会紧张?你自私的过分!」他压制不下满怀焦慌,一手揽过白玫,紧紧地把她锁抱在怀中,再不肯放手。任她的体温中,他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我是大人了。」她轻轻地推开他。
她不要再自以为是地解释他的行为,不再让自己的心为他而感动,下了决定的事就不要再改变了……
放掉他,痛的是短暂;守著他,她的心将要痛上一生一世啊!
「白玫……你在闹别扭,是为了书涵吗?我早告诉过你,书涵是小妹妹,和红玫一样的小妹妹,懂不懂?」
她没说话。如果真是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还可以拿出勇气和她抗争。
可是,她的对象不是人,是一缕芳魂啊!她如何和一个只活在他心里的鬼魂竞争?与其输得落魄,不如趁早放手吧!
「对书涵你大可放心,她只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大哥,也许她有点依赖、有点撒娇,但是,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我和书瑾在一起的时候,就习惯有她这个小电灯泡插在我们当中,你难道不能试著习惯,不要去介意吗?」
是了——他理所当然地认定,书瑾可以适应,她就一定行。
「你说过——我不要去模仿任何人,你喜欢我,因为我是我,不是其他人:我可不可以不去适应书瑾的习惯?」
「白玫……你……」
「我变了?我承认我变得自私狭窄,我承认我变得不可理喻,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扮演好书瑾的替代位置。可是这些日子下来,我不得不说……对不起,我能力不足。」
「你答应我不介意书瑾的,你说了她不会是造成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是不是女人一旦上了男人的床,就会认定自己有权控制男人的心、控制男人的思想、控制男人的—切?
「我知道她是你生命中的曾经,一个不容分割的部分,我知道你爱她,不会随光阴政变,我也知道爱你,就要接纳包容你的全部……」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拿书瑾来挑衅我?」她何止是变了,她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张面孔,变得面目可憎。
「因为我爱你啊!」
「我不懂你的爱,你的爱容不下一颗沙子吗?你的爱是要建立在抹杀男人的过往下,才能成立?你的心眼真宽大。」爱?哼!果真是想假藉爱情之名,行掌控之实。他怎会容忍这样的女人侵占他的心,甚而……模糊书瑾的影子?
「我是小心眼,是心胸狭隘,但我只是个女人啊!你怎能对我要求那么多?」
「女人?淑纹姨不是女人吗?为什么她可以包容你父亲,你却不能?」
「因为我不够伟大,换个角度想,假设今天我心里存在著另—个男人,你还能与我相守一生吗?」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淑纹姨啊!他的要求不合理。
「如果他再也不会干扰到我们的未来,我可以包容。」
「是吗?可是他活在我心底,和你接吻时我想的是他、和你做爱时我幻想的是他,我心底无时无刻拿你们来做比较,认定他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要做到,你还能包容吗?」
「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他暴吼。
「我们分手吧!我承认我的包容力不足……」她垂了肩,勉强,真的好累!
「分手看在你眼里竟是那么轻而易举?你的道德观呢?你的贞节论呢?」
分手?她竟轻易地提出分手,是她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原来她的誓言薄弱的不禁一击。他错看了她……
「那些东西都帮不了我,只有分手才能救我未来的三十年。」
「说到底你就是在嫉妒书瑾。」
「我是无法忍受,她习惯妹妹在你身上摩赠,我就必须学会适应:我无法忍受在交欢的时候,你抱著我,心里却想著另一个女人:我无法忍受你想要我怀孕,只因为你想把你和书瑾来不及生出来的孩子生回来……」
「你要我怎么做?把她赶出我心里,让她孤魂无依,在黑夜中悲泣?」
「你做得到吗?」她并没有要他这样啊!她只想要他爱她,只想他把投资在书瑾身上的感情分一点给她。
「我做不到!你听过中国人有一个娶冥妻的习俗吗?我原本计画在娶你之前先把书瑾娶入门,她为大,你当小。」他说谎,庄伯伯是基督徒,不会同意这种事,他气极败坏的话只为了伤害她。
「同享齐人之福吗?皓尘,很抱歉我做不到,请你去找一个能配合你的女人。」不!她说错了,不是齐人之福,基本上他是和书瑾结婚,而她只是代替书瑾和他繁衍後代的工具。
她翻过身上把棉被拉高,哪有一颗心可以经得起这样拉扯,而不破碎的?
「这是你说的!不要後悔。」
他愤恨地抛下一话离去,空留伤痕盘累的她独舐伤口。
她好恨自己,没有宽容心,却妄想介入他和书瑾;她好恨自己,缺了容人胸怀,却想做伟人的工作,她是自视太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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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尘离去後,莫靖嘉和淑纹走入白玫的房间。
淑纹拉下白玫蒙住头的棉被,心怜地抱起她,她受的苦她都能戚同身受啊!当年她不也在每个深夜里蒙头大哭?
「淑纹姨……我好痛,好痛……」白玫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
「好孩子,我懂、我都懂……」她陪著白玫一起哭,哭泣她的情路。
「真是我不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我嫉妒、好嫉妒,嫉妒一个不存在的人能盘踞他的心,而活生生的我却只能是个影子……我无法不憎厌自己、鄙视自己。」
「不公平对不对?我也在夜深人静时问过自己,为什么一个琵琶别抱的女人,仍能牵动你父亲的心,而一个常侍他身旁、忍气吞声的我,却得不到他一个回眸?感情的世界若能用物质不灭定律、用一个等号计算出答案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难解的习题。」淑纹长叹。
「我知道他没有错,多少年来,女权支持者一直要求男人专一,而他专一了,我怎能用这个理由来讨伐他?」他没错,错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包容。
「所以,你选择的是一条难走的坎坷情路,想走下去你就必须比别人具备更多的勇气才行。」
「我走不下去了,我打算放弃。」她摇摇头,怎么走?有书瑾、有书涵、有黎伯父、黎伯母……她没有半个支持者。
「确定吗?」
「是的,我不要再当影子,不要再伤痕累累……」活著已经是辛苦,她何苦再让自己生不如死?
「既然下了这个决心,你就要让自己活得更好,不要让自己就此消沉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