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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嗯!他的车子撞到我,车子扁得乱七八糟,他给我五千块,还把名片给我,说我要是没进舞蹈班,就打电话找他。」

  兴起,思颖把话说得乱七八糟,让人无法把扁车子和舞蹈班联想在一块。

  「怎么回事?」品帧问毅爵。他估计思颖没本事在毅爵面前把话说完整,不过,在毅爵面前,不能把话说完整的女人不单单她一个,所以他将解惑的工作交给毅爵。

  「我不记得了。」毅爵回答。这种生活小插曲,他一转身就会忘记,怎可能在多年之後还会记得。

  回得好,一句话省去所有麻烦,品帧将重心转回思颖身上。

  「你还记得怎么回事?」

  「你知道,那是我要考国中舞蹈班之前的事,我骑脚踏车撞上他的车子,你知道的,学跳舞的很怕受伤,何况我快要甄试了,更受不得伤。後来,他下车给我一张名片和五千块钱,你知道的,这部脚踏车就是用他给的钱买来的。」

  说实在话,他当然不知道那件事发生在她考舞蹈班之前,不知道学跳舞的怕受伤,更别说知道她用毅爵的五千块买下一部脚踏车,还骑到现在都没换新过。

  不过她口口声声「你知道的」,好像他非知道不可。後来,品帧才渐渐晓得,她的叙事能力很差,一件简单事情被她解释过,就是长篇大论,而听者能不能清楚,则需要靠丰富的联想力和几分幸运来帮忙。

  幸而,今天品帧运气不坏,所以他弄懂了她的意思。

  同时,毅爵也记起那段「你知道的。

  当时她好像还在念小学,现在竟这么大了!虽然个子没长多少,但眼前的她已俨然是个美少女。他的脸部线条稍稍柔和,不再冻得人想穿棉袄。

  「我一直想找你,可是你们家的公司太大间,而且服务人员态度很坏,都不让我进去。」嘟起嘴,不满之情布在她脸上。

  「找我做什么?」第一次,毅爵对她产生反应。

  「想告诉你啊!你走了之後,我发觉自己伤得不是太重,只有几块瘀青,还是能继续练舞;你知道的,最後我甄试成功罗,我要跟你强调,成功是靠我的实力,和你打电话关说没关系哦!」

  毅爵为一个陌生女孩打电话关说?又慈和品帧同时转眼看他。不会吧!毅爵最痛恨欠下人情,关说?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毅爵回给他们的答覆是,一个斜眼和无声恐吓——别随便猜测。

  见他没回话,思颖咬咬下唇,要求勇气在最快的时间内膨胀,她带著从容就义的表情问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说。」简单一个字,他比品帧更不善於沟通。

  「我想问……如果不是太困扰的话,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咬咬唇,她的脸上红潮遍布。

  青天打下霹雳雷,轰轰轰轰,轰得在场人士一阵无言,没人敢抬眼检视周围谁阵亡了。

  大家都在等待毅爵反应,当然,最期待的非思颖莫属。

  这个见面她整整等了六年,她曾经想过,是不是要再出一场车祸才能再见到他?

  这种想法虽然浪漫、也很符合小说家的笔法,但是车祸……会痛死人耶!就算没痛死,也会被姊姊骂死,不管是哪种死法都很凄惨,她不敢尝试。

  幸好,她又见到他了——在安全的情况下。

  等了将近一世纪,毅爵开口了,淡淡的一句话,让人想吐血。

  「喜欢我的人很多。」

  没想到思颖的回应让人连肠胃都想往外吐。

  「既然这样,就不差我一个罗!那好,你要记得哦,我叫穆思颖,从现在起,我要开始喜欢你,有空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你想我的话也欢迎你打电话给我。」

  从西元一九九九年四月十八日起,穆思颖的暗恋决定以另一种形象出现。

  话说完,她从书包里掏出原子笔,拉起他的左手留下一串数字。

  「我十点後才会在家,太早的话,我还在舞团练舞,接不到电话;太晚的话,我会睡著,因为隔天五点,我要起床练舞。好了,我要赶快去扫地,我们班长超爱打小报告,我不想被罚劳动服务。」话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一点都不恋栈。

  这种表现叫作爱……好像有点牵强。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又慈忙伸手勾住她的偶像,和她并肩。

  甜甜的一个挥手再见,思颖和又慈踩著轻快脚步往车棚方向去。

  「她是第二个对你冷脸免疫的女孩子。」品帧翻开毅爵的左手,才一眼,那组号码在品帧心底生根。

  「你对她有兴趣?」

  「我对所有不怕你的女孩都感兴趣。」他不说明也不否认。

  远远看著远去的两个背影,穆思颖的浓眉大眼让品帧联想到,那个在他怀中发抖的小女孩。

  她还好吗?如她所愿站到舞台上了吗?

  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唯一肯定的是穆思颖比那个小女孩幸运,因为她有个有能力帮她弄私人舞蹈教室的亲人。

  「她还小,不适合爱情游戏。」这句话很轻,却也让人听出他话中的偏袒。

  「你要留作己用?」眉梢一挑,品帧眼底隐含深意。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她还小,心太真。」

  穆思颖是个小女孩,他不想她受伤害,至於为什么关心她,毅爵没多想。

  他的心,在若干年前,落在一个桀骛不驯的女孩身上……算算,她应该二十三岁了。

  二十三岁?很好,她不再是青涩的未成年少女,这种年龄适合谈恋爱,放了她六年,对她,他够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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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一直是她最偏爱的色彩,有人说蓝色代表忧郁,她却喜欢蓝色那莫测高深的内涵。

  蓝色总让她想起夏天的大海,在那个海滩,她放了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风筝;在大大的遮阳伞下、在一铲铲的绵密细沙中,她作了一整个下午的白日梦,梦中,她有爸爸妈妈;梦中,陪她长大的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家。

  不过,白日梦既虚幻又短暂,只不过是一个下午,来不及收集足够幸福,她便被逼迫长大,肩上的担子压的她气喘吁吁,她不能喊苦、不能示弱,她的忧思只能出现在这本蓝色日记本里。

  一九九九年四月十八日

  亲爱的妈妈:

  昨天带小颖去探望过外婆,医生、护士说她的精神很好,一开口,话就停不下来。疗养院里有一群寂寞的老人乐於和她说话,我终於知道,前几年,为什么她总一个人喃喃自语,因为我和小颖没有足够的时间,听她一句句诉说那些遥远记忆。

  外婆就了许多你童时记趣,她说你调皮又凶悍,常抢走我爸爸的东西不还。她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台表演芭蕾舞的情形,她说你穿著粉红色舞衣,跳布兰诗歌,结柬时所有人报以热烈掌声。

  我明明白白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里写著骄傲。

  外婆的记忆时序混乱,身边的事情往往一个回头便忘记了,能牢记的都是些年代久远的事情。她频频问我,你是不是教舞教得太忙碌,才没时间去看她;她也常将小颖错认为你,昨天她还要求小颖在她的朋友面前表演。

  小颖跳了阿尔伯特,曼德斯编的歌剧魅影中一小段,跳完後,在场的老先生、老太大都用力地鼓掌。外婆笑了,我再度从她的笑容里看见骄傲。

  最近我和小颖常有意见不合,她希望留在国内大学念舞蹈系,我却认为出国才有前途,她的资质好,不该浪费的,不是吗?舞者的生命那么短,她怎能不好好珍惜,趁著年轻时在舞台上发光发亮?

  每次我开口,她便停止争辩,她说我习惯主导她的生活方式,不管她乐不乐意,但她要我放心,她会遵照我的意思去做,因为她晓得我所做的都是为她好。

  我真的是为她好吗?

  不!她好不好,我并不在乎,我要的是妈妈好,我要的是人们从小颖身上忆起你;要所有人都像外婆一样,一想起芭蕾,便想起一个叫作穆意涵的舞者。妈妈,你要记得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小颖。

  我已经快成功了,没道理在最後一分钟放弃我的坚持。妈妈,你也会同意我的想法,对不?既然如此,请继续支持我,给我力量。

  这是日记的最後一页,扣上锁,她把日记收进最底层抽屉。

  这张书桌由她和小颖共用,第一、二个抽屉装了小颖的东西,最後一个抽屉是溱汸专用。溱汸的抽屉里有十几本日记,不管是陈旧的或簇新的,都同样有著一片蓝蓝大海,和一个孤独的小女孩。

  溱汸习惯在送小颖出门後,整理家务、写日记,然後骑车出门上班,通常她会提早到医院打卡报到,但今天……隐隐地,眼皮直跳,不晓得为什么,心绪始终不安宁。

  於是,她打了小颖同学的手机问小颖几句,确定她平安到校,又打电话到疗养院问问外婆的身体情形,最後,她把家里的瓦斯水电全检查过几遍,才带著不安的心情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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