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保证踏实了他的心,但是送她到机场的那天早上,他仍离情依依,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眷恋一个女人。
「昨晚没睡好?」她看到他的双眼都是血丝,好像失眠了一夜。
范洛没回答她,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吻了再吻,一再叮咛。「到了马上给我电话,还有,不要管时差问题,任何时候都要给我电话。」
「遵命!」韦凌珊笑答着:心底一片暖洋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深爱着她,她夫复何求?
独自带着小巧的随身行囊进了海关,上了飞机,但她的心已不像过去独自远游时的空洞,再也没有一股奇异的寥落充盈在心底了。
她翻开一本厚重的小说,看了一些,累了就睡,醒来就吃,几乎不感到长途飞行的累,飞机已然降落在机场了。
一月的台湾冷极了,一走出机舱她就连忙穿上大衣,快步走去领行李。
她的行李还没下来,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给范洛,一抬眸,对上不远处的一双深眸。
遥遥望着那名西装革履、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她震撼的立着,手机应声而落,整个人再也无法动弹。
李震昱是英伦知名的亚裔富商,他的事业版图涵盖了金融、建筑与科技,富可敌国,但私生活向来隐密,从来不为外界所知,这回他低调来台,没多少人知道,而他也只带了一名秘书和特别助理而已。
他瞬也不瞬的望着韦凌珊,想象过会再见到她,会再见到这名让他打开沉郁之心的小女孩,但没想到会在这里,会是事隔十年以后。
他叹息一声。
他一定吓到她了,他的出现一定吓到她了。
从她惊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么惊讶会看到他,然而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绝不可能对面不相识的。
他走向了韦凌珊,在呆若木鸡的她面前止步,弯身替她拾起了手机。
「凌珊--」
这声轻唤使她浑身战栗了一下,她的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要昏倒了。
他低眸凝视着她,一股于心不忍的感觉涌上,他的出现给她太大的压力了。「要跟我谈一谈吗?还是--要我先走?」
她定了定神,勉强自己开口,「我们……谈一谈。」
李震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
他很快安排了一切,他的行李和她的行李都由他的助理处理,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坐在二楼的咖啡座里了。
韦凌珊五味杂陈的用小匙搅动着咖啡,心中波涛汹涌,感觉到很不真实,她真的遇到李震昱了吗?
「我想,妳也不愿意再提起往事吧。」那些甜蜜、那些心碎已如梦而逝,他啜了口咖啡,沉稳的看着她。「我没资格指责妳些什么,一切都是我不好。」
她没说话,搅动着咖啡却没喝,润了润唇,心里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妳一定只想知道关于依书的事吧?」
她震动了一下,霍然抬眼看着他,眼里已经迅速的充满了泪水。「你说什么?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他更加确定她悬念的只有他们共同的女儿,没有他。「她叫依书,李依书,小鸟依人的依,书本的书。」
她怔怔然,整个人虚脱在椅中。
依书……李依书……多好的名字啊,秀外慧中,聪敏慧黠的感觉。
她的心掠过一阵酸酸楚楚的柔情。「她……她恨我吗?」
李震昱摇了摇头,就在她燃起了希望的时候,他又把她打入了地狱。「她不知道妳的存在。」
「不知道?」她有些心神恍惚。
不知道她这个生母的存在?她要怎么不知道她的存在,每个人都是由妈妈生下来的,她已经十岁了吧,总会追问吧?
「我知道这对妳打击很大,可是,依书不知道她还有个生母,她以为照顾着自己长大的那个妈妈就是生她的母亲,所以她无从恨妳。」
原来如此,她的心应声而碎了,眼里泪光莹然。
不是无从恨起,而是无从感觉起吧!
好半晌之后,她振作自己,轻轻咬了咬嘴唇之后才毅然决然的抬眼看着李震昱。「那么,照顾着她长大的妈妈……是谁?」
李震昱深深的望着她,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她有那个权利知道关于依书的一切,这是他欠她的。「是我的妻子。」
她又不说话了,脸色白的像纸,握住咖啡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不是爱,不是还爱着他,而是一种自己怎么会这么傻的感觉,年少无知,她为爱轻狂,这一切的苦果现在都得由她自己来承担了。
她的表情令他又心疼又内疚,他知道她会怎么想,他和他的妻子又和好了,一直在一起到了现在,还共同抚养她生的女儿,那么曾为他的生命带来短暂火花的她,又算什么呢?
「我不知道怎么对妳解释才不会伤害到妳,事情的变化连我都无法掌控。」他痛苦的说:「妳不声不响的走了之后,依书需要一个妈妈,在这个时候,我的妻子她主动回来了,并接受了依书,不能生育的她给了依书所有的母爱,依书的降临也润滑了我们夫妻之间火爆的相处模式,因为这个孩子,我和她才能走到今天,我知道这对妳很不公平,但是当年,妳负气一走了之,我找不到妳,妳不让我找到妳……」
「不要再说了。」她深深呼吸,胸口好闷,闷得好难受,她拿起了皮包起身。「我想我该走了,你们夫妻一定把她照顾得很好,我没什么好挂心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吧,当做我们不曾相遇……」
「依书五天后会来台北。」他坚定的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又把她炸得粉碎,她跌坐回椅中,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
「你说她要来台北?真的吗?是真的吗?」
蓦然之间,她好想见女儿一面。
想见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女儿一面,想知道她现在长得是什么模样,这是母子天性,是一种天性啊……
「她要来国家音乐厅演出,是一场官方邀请的表演,我们大约会停留三天才回伦敦。」
也该是让她们母女见面的时候了。
当年是他有愧于凌珊,他不能够自私,依书也有权利知道她有一个多么美丽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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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洛失去了韦凌珊的消息!
从她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她的消息,他急着叫范汝替他去找人,但答案依然是她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无法连络上她。
整整三天的煎熬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无法做好任何一件事情,他满脑子都是她,连饭也没办法好好的吃,为了她,他抛下查到稍有进展的案子,请了他生平第一次事假,只把几件换洗衣物扔进手提袋里就划了机票出发。
他又回到了台北,却依然无法与韦凌珊取得连络,他驱车直奔她的住处,满脑子都是疯狂的想法。
她改变主意了,她不想嫁给他了,所以她躲着他,要他知难而退,偏偏他就是世界上最不懂得知难而退的人,如果她不给他一个他能够接受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一个小时的车程里,他不断想象着各种情况,直到深夜十一点半,他风尘仆仆的站在她公寓门口,心跳得飞快。
「凌珊!韦凌珊!」
她的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没人接,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有回应,他只好猛敲门,把门敲得如擂鼓般震天价响,如果她在家,一定听得到。
然而,他的拳头都敲得红肿了,大门依然深锁。
「笨呵!」
他蓦然想到自己有她家的钥匙,当初她给他备用的,他却忘了还给她,而她也忘了跟他要。
急着找出钥匙开门,他看到的景象是客厅一片漆黑,那冷冷清清的空气彷佛已经几天没有人住了。
他的心一紧,连忙往楼上寻去。
她的卧房没有透出任何光亮,他急急打开门,看到她正曲膝睡在床上,眉心紧蹙着,枕上泪痕犹在,湿了一大片,放心的同时,几百个问号同时涌进了他心里。
「凌珊--」
他把她面颊边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唤了几声,并摇了摇她,她慢慢的睁开了眸子,眨了眨。
「范洛……」她作梦般的看着他,搞不清楚在奥克兰的他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抑或这真是一场梦?
这几天她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只是那些梦都和范洛无关,她蓦然想到自己回到台湾竟忘了与他连络,他一定急坏了……
她睁大了眼,莫非他是因为这样才突然飞回来的?
「妳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连络,我快急死了。」
她的喉头像梗着一颗鸡蛋,她多想告诉他关于那一切,但是后果……她打了个寒颤。
她吞下了那些话。「没什么……只是身体不舒服。」
「真的吗?」他敏感的看着她,没忽略掉她的寒颤,他不放心的伸手拭了她额头的温度。「哪里不舒服?很严重吗?有没有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