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树下坐了好几天了,毛毛虫可以做成哪几种料理,他都快研究完了。
可是他还是继续坐在树下,继续被太阳烤,继续看她拈花惹草,就是拈惹不到他这棵雄壮威武的大树。
他以前认为只有神经病才会在酷暑里坐在树下乘凉,没想到现在神经病还是一对哩!虽然——和她配成一对也不错,左浩然将诗经抱在胸口,笑眯了两弯眼眸。
“你快回房间吧,中暑了可不好。”贺静奇怪地看
了他一眼。八成是被太阳晒昏头了。
“我没事,我正读到精采处呢!”左浩然言不由衷地说道。
那他为什么一直看她?贺静在内心这样忖道,拿起花铲继续她的工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吟诵道。
她正蹲在池塘边,该懂了吧!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刚才站在北方朝他望了一眼,他这样的暗示也很明显了吧 ?!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左浩然思慕的双眼盯紧着贺静。为了顾虑从小念美国学校的贺静国文程度可能不佳,他还特别挑些很容易懂的,很有心吧!
只是,贺静兀自挖土种花除草,连瞄都没多瞄他一眼。
“你在念什么?回房间去看不是比较凉快吗?”她停下工作,疑惑地看着他。
“我现在很冷。”心寒的左浩然,泄气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第一次主动追求女生,他才不要用什么没有创意的直接表达法,这样写在日记里都赚丢脸!
正端着一盘水果走近的赵妈,对着愁眉苦脸的左浩然低语道。
“喜欢就去约她啊!”
“你不要乱说话,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左浩然张牙舞爪地跳起身,手里还不忘拿片冻西瓜塞自己的嘴巴。
“小孩子口是心非。”
赵妈看着这个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不忘用脚踢了一下他。嘿嘿,这小子也会扭捏啊。
“贺静,休息了,快来吃水果吧!”赵妈笑嘻嘻地对贺静说道——当贺静是男生时,觉得这个小孩子晒成小麦色也还算清秀;然则当她是女孩子时,就见不得她这么日晒雨淋了!
“好。”贺静回头一笑,斗笠下的笑颜已较初来时柔和了不少。
“贺静最爱吃西瓜了。”赵妈故意大声说道。
左浩然闻言,猛然放慢了咀嚼西瓜的速度。
而他原本打算要塞入最里的另两片西瓜,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被放回盘子里。
但是他掩饰的速度显然没有赵妈的火眼金睛来 g的锐利,她干脆大笑出声,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的贺静则礼貌地不发一言。
“笑什么……我突然不想吃了,不可以吗?“左浩然不自在地嘀咕着,用手肘撞了撞赵妈。
“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拿西瓜来砸我也可以。”赵妈脸上的笑依然灿烂得很。”贺静啊,这是他的心意,你就多吃一点。我来左家二十年,第一次见到他心甘情愿把食物让人。
赵妈笑容可拘地转身离去,这个夏天是很有趣。
“谢谢你送我的斗笠,很实用。”贺静对她说着,拿下遮阳的斗笠,揭了搞凉风。
“你站太久了,瞧你流了这么多汗,” 左浩然心有 不满地说道,很快地将口袋里的手帕硬塞到她手里。
“拿去。”她总算忘了带手帕,不枉他每天做好准备。他在心里暗笑着。
贺静看着手里洁白的手帕,再看看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她微笑地摇摇头。
“我用袖子擦就好了。”
“你的袖子也有土,脸会愈擦愈脏,手帕赵妈用洗衣机洗的。”左浩然的关心之意是显而易懂的。
“喔。”贺静接下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手帕上有他的味道呢淡淡檀香沁入心窝之中。
“吃水果。”左浩然端起盘子送到贺静面前。
“你不用把我当客人。”贺静叉了块西瓜入口,冰冰凉的甜于是在嘴中散开。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没事,闲得很,”和女孩子在一起要谈什么?
左浩然一屁股坐在树下,不耐烦地提着辫子烦恼着。水色天空下,衬出他一张饶富中国味道的脸庞。
“你长得真好看,像画一样。” 贺静说道。
“这些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左浩然抬头,一脸错失先机的懊恼模样。
“我不是好看的女孩。”她淡淡地说。
“谁敢说的不好看。”在浩然激动地站起身,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
“好不好看无所谓,男人或女人以无妨,我只知道 自己该做个有用的人。”
贺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将西瓜盘端在膝上。
“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做个有能力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个人的性别定位。总是要认问自己的性向,心里才能安适啊。像我我书法写的还算出色,篆刻也 还可以,长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但是我绝对不将自己归类于女性文弱一族……” 左浩然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在安慰我吗?”贺静试探地打断他的话。
“我想我在自吹自擂。因为没有人夸奖我。”左浩然意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
“没关系,也没有人夸奖我。”贺静同情地说道,眉眼间有着问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
左浩然顿时傻了眼。贺静的脑袋结构好像也跟常 人不大一样。
在这种状况下,她不是应该要拉着他的手好好地称赞他一番,以满足他的虚荣心吗?
贺静看着他脸上的复杂表情,她随即又恢复了沉默。她说错话了吗?
“对了,你的休闲活动……嗯……这太老套了……你最喜欢吃什么……这问题太蠢了!你吃西瓜,让我想想该说什么!”左浩然凝视着她文静的侧脸,绞尽脑汁地想打破僵局。
左浩然扯着自己的发辫,眉头一皱,生起自己的闷气来他哪知道怎么跟女人搭讪,他都是被搭讪的那一个!
“这是你第一份工作吗?”嗯,这个问题至少比较有气质一点。左浩然充满期待地看着贺静。
“是第二份工作了。”贺静苦笑地低语。
“你朋友多吗?”重点是——你有男朋友吗?
“什么叫做朋友?整天在一起就叫朋友吗?”她抱住自己的双膝,冷亮的黑瞳直视着他。她毕竟没有太多与人相处的经验。
“朋友就是你希望和他分享喜怒哀乐的人。”左浩然难得正经地说。
“那——你是我的朋友吗?”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口气放暖地问道。
左浩然点头如捣蒜,很认真地将手放置于她的双肩上。
“我乐意当你各种类型的朋友!”男朋友为宜。
贺静仰头看他。他身后的阳光刺目的让她张不开眼!
“什么各种类型的朋友?”他怎么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以后你就懂了。”左浩然说这句话时,还不忘附上一个神秘的微笑。
‘喔。”
“对了,我们去看电影。”左浩然双眼炯炯地看着她,突然想起所有人的约会通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上任或上上任女朋友就是在电影院里主动牵起他的小手……
“电影?!”贺静眼睛一亮。她从没和别人一块看过电影哩!
左浩然的心情随着她的喜悦而亢奋起来。她这么兴奋是因为高兴他约她吗?
她唇角的笑,引得左浩然胸口一紧,终于知道自己心脏的正确位置在哪里会因为她的微笑而狂跳的地方就是了!
不过……他似乎曾在电影院里发生过一件惨事,是什么呢?左浩然苦恼地看着贺静,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贺静小声地问道,暗自纳闷于他看人的灼热视线。
左浩然把她的问句当成肯定句,擅自决定这是佳人惠允他更进一步的方法。
于是,他很认真地捧起她的脸左右各端详了一分钟。
“好像没有,我再仔细看一下好了。”她的脸软软的,好好摸。
贺静屏住呼吸,只觉得他的靠近让她的胸口有些湿异的感受。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类似电梯笔直下降时的窒门感。真怪!
“你脸上没有脏东西。”左浩然很遗憾地说道,盯住她红润的唇。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贺静毫不留恋地推开他的手。
胸口似乎好过多了。
☆☆
“我不知道你也会穿牛仔裤。”贺静轻声说道,觉得他好看的一如广告上的长腿模特儿。
“我穿长袍去电影院才显得怪异,人家会以为我来电影院驱魔作法的!”左浩然耸耸肩,把墨镜推上额际。
贺静闪身避开一群高中女生,仍然对于电影院蜂拥的人群感到惊诧不已。原来看电影要排上这么长的队伍!
整个城市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了吧?她微拧着眉,还不是很适应和一群人挤在一个空间里。
“好多人在看你。”她借着说话来转移向自己的注意力。
“真是无聊!我已经努力赛的很正常了,还要我怎样嘛!当俊男美女就是这点麻烦,我们忍耐一下吧。”他忍不住自吹自擂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