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她推门离去不久,服务生送酒进门。
领班小毕把酒摆到他们桌上,说:「火鹤小姐已经帮你们结帐了,欢迎你们下次再度光临。」
天衡铁青著一张脸,不明所以的愤然在眼底出现,可柔看看他、想想火鹤,隐约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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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到火鹤那夜开始,好几次夜里,天衡驾车绕进罗吉斯缇尔。
想见她的欲望节节攀升,但欲望都让他强行压抑下来。
见一面又如何?更多的针锋相对、更多的嘲弄伤害於他们二人有何意义?
那种女人根本不可能和他的世界出现交集,他是知名企业家、她是红牌公关,他们的缘分只有七年前那一夜,再多?没有了。
更何况,他将和可柔订婚,他的人生已做好完善规画,不可能让一个意外,破坏精心策画的一切。
所以,他总是车行到罗吉斯缇尔,然後硬生生一个逆向大转弯,离开;他想拉开的不仅仅是汽车方向,还有自己的心。
深夜,在整日的辛勤工作俊,他躺在床上,盈心的灿烂笑容和火鹤飘怱笑意,在他脑中重叠交错。
他不断不断问自己,是什么东西改变了她的笑颜?是成长、是不同一般女子的生活经验?是金钱、还是她身边来来去的男人?每每想到最後一个答案,他就忍控不住想发脾气。
他莫名其妙的躁怒、莫名其妙的烦扰,不晓得为何只在七年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会让他挂心。
清晨,天刚蒙蒙亮起,天烨就到他房前敲门。
「大哥,醒了吗?爸妈催你动作快一点。」最近天烨碰上依依,冷然的心再度复活,七年前的爱情再续。
七年……他和盈心中间,也间隔了一个七年,只不过他和她相隔的,除了七年之外,还有两颗迢迢千里的心,她甚至忘记他是谁,忘记那个初见夜晚,她说过,他是她的长腿叔叔。
这些年,盈心养母的话,一再在他耳畔播放,她对养女失望的表情也传达了他的失望。
是什么原因,让她宁愿跳下火窟,义无反顾?金钱、贫穷、虚荣贪慕?她不该是那样的女孩子啊!
可惜,事实一件件摊在他眼前,他连选择不相信的权利都没有。
「大哥,你醒来了吗?」天烨在门外喊。
叹口气,他离开被窝。「醒了。」
「妈说,不要让可柔等太久。」
可柔……哦!天衡记起来,今天是他们订婚的日子,他居然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身上胡思乱想。
迅速起床,他刷牙、洗脸,他换上新款西装,他恢复一贯的冷静沉稳,这才是他,目光远大,稳重自持的聂天衡。
当他们出现在郑家客厅时,宾客们纷纷响起掌声,跑娱乐版的记者猛地按下快门。
最近两年,可柔接下一些兼职广告,玩票性质的,却被喻为明日最闪亮的明星。制作人纷纷找上门想请她拍片、出CD,她一一婉拒了,对於她,拍广告不过是想在年轻的生命里留下特殊回忆,并非想跃身於大银幕,早晚她都必须接手父亲事业。
再加上这回的订婚对象是国内知名黄金单身汉,这条公主王子终成眷属的新闻,自然更受各方瞩目。
「天衡,有没有没有很兴奋啊?」
把手放大他的臂间,她甜美的幸福笑容,抢劫了记者手中的无数底片。
「你不安静点,等一下被写成迫不及待的新娘,丢脸的人是你。」他在她颊边耳语,看在外人眼中,俨然是对浓情佳偶。
「有你这种老公可嫁,哪个女人不会迫不及待?」软软一句话,她回夸了他。
「是吗?」
「可别告诉我,见过火鹤後,你就像那些男人一样,准备好一笔遮羞费,打算从我的礼堂逃跑。」
她的玩笑话触动天衡的心事,脸庞略略一僵,外人看不出来,他的心已然千军万马。
为了这句意外出现的话语,在接下来的仪式里,他分了心……
在可柔甜蜜的酒窝里,他看见「她」淡漠的笑意;在可柔修长的礼服上,他望见「她」纤细的背影;在可柔举手投足间,他心想的全是「她」……
「大哥,跟记者先生小姐们说几句话。」天烨递过来一杯酒,推推天衡,示意他讲讲话。
他回神,举杯,浅笑著对记者们说话。
「谢谢大家,请大家不要客气,工作完,到外面用餐点。」他的话很明显的敷衍,连可柔都看出来了。
「不舒服?」可柔问他。
「还好。」
「想到即将要离开单身生活,觉得很痛苦?」她逗他。
「我脸上写了痛苦?」天衡回问。
「没有,不过写了另外四个大字。」
「哪四个?」
「不甘不愿。」
「不会吧!我娶的不是那个被喻为明日之星的漂亮女人吗?我为什么要不甘不愿?」
「这种话当然要问你罗!说!你在不爽什么?是不是在想哪个狐狸精?你今天要是不给交代得清清楚楚,我绝对不放过你。」她擦起腰装腔作势地想演泼妇,但演技实在不行。
「形象,形象。」天衡小声提醒她。
「谁在意,我又不要演偶像剧,当玉女明星,我是要登堂入室,当聂家的少奶奶。」勾住他的腰,她笑瘫在他怀里。
说说笑笑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入了镜头,记者们预估,这个新闻会热闹个几天,然後不少女人在心底艳羡著可柔的幸运,想像从此公主王子住进城堡,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四章
手捧著一杯热茶,火鹤坐在休息室里,浓浓的彩妆为她挡去苍白。
她的身体不是太好,多年的夜生活,让她的身体早早大喊吃不消、不年轻了。这个年龄,许多女孩都当了妈妈,认真地经营起终身幸福。
她的终身幸福在哪里?在灯红酒绿里?在觥筹交错问?是不是从她在曾家被带走那一刻起,她的未来就注定缺乏幸福?
很冷,三月了,还是手脚冰冷,时时刻刻手捧著一杯热水,藉著茶水温度带给自己一丝暖意。
盈心啜饮一口热茶,医生说她的肝脏不好,要求她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医生说她不可以喝酒,要多吃健康食品……医生说了那么多,却不晓得世界上有人没办法早睡早起、没办法不喝酒。皱起眉心,她不自觉叹口气。
半起身,拿过桌面上报纸,头版的美伊战争、朝野对峙,让人看得心烦意乱,生活够苦闷了,实在不需要更多这类消息。
翻到副刊版面,占据大幅版面的是聂天衡和郑可柔的订婚礼,心敲撞几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莫名的不舒服感扬起。
他们是上星期来的那对男女。
她将报导逐一读过,他们的家世背景、他们的成长环境、他们的爱情归依……
他们和她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难怪,他要指著她,口口声声不屑地说——你们这种人。
他不带任何一个骂人脏字,却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地划出他们与她之间的不同,他的鄙弃、他的嫌恶、他的憎厌,全在这几个字当中表现得明白俐落。
谁愿意当「这种人」?若是当年她有一百万……若是当年她不被收养……又或者当年收养她的是余邦哥哥……
有这么多的可能性,她偏偏选出了一个最多舛的可能,一步一步的错误,造就出今天的火鹤。
她有错,错在前世为恶;她有错,错在向命运低头;她的错让她回不了头,再回头,不堪的百年身……徒惹心痛!
照片上的女人温柔开心,照片上的男人稳重多情,他们的笑看在她眼里,只想哭泣。
鼻头微酸,两颗豆大泪水沿颊滑下,她厘不清心情。是妒嫉、是怨叹,恨尽苍天乖戾,送给她最坏的命运。
「火鹤姊,有人点你的台。」
小毕进门唤她,她点点头答应,拭净泪水,重新匀上粉,她的职业是卖笑不是卖悲。
走出休息室、走进包厢,抬眼——
是他!震惊凝在眼底,火鹤说不出话。
为什么还来?是他的未婚妻对她还存有好奇,还是他必须私下来警告她,离他的未婚妻远一点,别来干扰他们的生活?假设是後者,他大可不必,她从不是个善於惹事的女人。
直直盯住他,她迟迟想不出,该如何出对他说出第一句话。
同样的心情在他胸中翻覆,日思夜想的女人在眼前出现,天衡却不晓得该做什么。他甚至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进这里,是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的。
看看腕表,原计画要回家,和爸妈、可柔一起吃晚饭的,他竟纵容自己出现在这里。
「你赶时间?」她坐在离他远远的位置上。
「没有!」关掉手机,他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找我有事?」火鹤捺住性子,再问。
「来这里的男人,通常会有什么事?」想起其他男人,他忍不住肝火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