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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他……杀了他……」

  恍惚中,有人在呐喊著,叫声却一闪而逝。

  她惊悚地日头四望,却没有任何人影。

  她紧紧盯著笼罩在雾里的那树,那井,有一个黑幽幽的东西挂在树上,随著风飘来荡去。

  「杀了他……」又是一声怒吼。

  她的身形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著,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幻影,是眼前的景物?是阵阵袭来的花香?还是不时荡在脑海中的声音?抑或是……她?

  她突然心慌了,转身想要奔离这」切,然而那高挂在枝极上的幽黑长影却随著风飘晃得更厉害。

  「你终於……来到这里……」

  是谁?是谁?

  「我已等你好久好久……」黑暗里传来一缕低低的叹息声。

  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跟蹈跌撞的往回跑。

  「杀了他……杀了她……」四周迥荡著凄厉的吼叫。

  「为什麽?为什麽?」那个挂在树上修长的黑影低沉破碎的指控。

  她捂著耳朵,那满含著痛苦的质问声,狠狠钻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哪里……」

  任冰猛地惊醒过来,大日大口地喘息著,汗水自额头不住地滴落,睡衣已被冷汗沁湿。

  她又作那个梦了!

  她喘息著望向摆在床头的小时钟,四点半。

  天知道,她究竟还要重复经历这个噩梦多久?

  她轻轻扭开床边的绵质染花灯,量黄温暖的光芒霎时洒落她一身,剧烈惊悸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

  她抹了一把额上冰凉的汗珠,缓缓下了床,修长洁白的长腿踩过温暖的地毯,恍惚间,她赤裸的脚底溜过一丝痛楚。

  她低头,怔怔地望向雪白趾尖和脚治处的淡淡淤紫。

  又来了!入睡前,她的双脚还好好的。每当她作了那个梦惊醒过来,她的脚便会出现类似淤向的淡痕。

  她跌坐回床上,小脸苍白,伸手试探地碰触脚上的紫痕。

  那像是被尖锐的石子划破,初初凝结的伤日!

  她的脸色更形惨白,在灯光映照下犹如失了色的水晶。

  「为什麽?为什麽是我?」她用力咬著唇瓣,痛苦地低喊。

  这种诡异的事为什麽会发生在她身上?

  或许是她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所以才会造成这种间歇性的噩梦和身体不适症?

  她苦笑一声。

  身为一位处处讲求科学与实际理论的顶尖警务人员,她这番解析也许能够解释那个重复出现的噩梦,却无法平息内心的质疑和恐惧。

  是,她在害怕,就连面对敌人持枪围攻的情况下,她都没有这麽害怕过。

  任冰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挺直腰杆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的花儿。

  她执起玻璃水壶,倒了一大杯水,一仰而尽,晶莹的水珠滚落她雪白的颈项,濡湿了柔嫩肌肤。

  她粗鲁地抹去唇边的水债,低低喘息著,将水杯放下。

  四点四十五分,料想再也难以入睡了;每回作了这个梦,她就会连续几夜的难眠。

  她索性拿了一本书,窝入放著柔软绵柔垫子的藤制沙发内看了起来。

  书名是「现代鉴识科学对刑案之重大影响」,作者是闻名国际的年轻法医,这本书已被列为台湾警务人员必备的教科书之一。

  可是她发现自己看了半天,目光依旧停在日前看的那一页上……不,她根本无心阅读,方才的噩梦已经将她所有的知觉神经系统凝结往,停留在恐惧的那一刻。

  她揉了揉居心,强忍住一声呻吟,毫不淑女地低咒:「该死!」

  再这样下去,她势必得去看心理医生。

  为什麽?那个噩梦已经有三年没有缠著她了,为什麽它又回来了?

  搁在床头柜上的行动电话蓦地响起探戈狂野奔放的曲子,她忍不住再咒了一声,拿过行动电话。

  是谁把她的行动电话改成这种古怪的钤声?一定又是她的好友灵秀。

  那个可恶的女人,总妄想让她多接触浪漫事物,就可以启发她体内的浪漫因子,让她多点女人味,让她去找个男人来谈谈恋爱。

  她从来就不需要这些东西来碍她的路。

  男人?免了吧!

  有谁听过冰山也会浪漫的?冰山是孤傲寒冷的象徵,史上唯一与冰山牵扯上一丝丝浪漫关系的只有铁达尼号,但结果呢?还不是依然悲惨地沉没在冰海里。

  她冷冷的撤撇嘴角,打开行动电话,低沉有力道:「我是任冰。」

  「组长,很抱歉吵醒你,在重庆路一处废屋内发现一具尸体,请尽快赶到,地址是……」

  任冰品又杏眸闪过一丝锐利,她迅速记下地址。「好,我三十分钟後到。」

  挂掉电话後,她飞快换上丝白衬衫、黑色西装外套和长裤,长发俐落地一绾,用几枚黑色发夹夹紧。

  她拉开抽屉取出枪套—检查了下点三八里的弹匣,而後仔细别在腰带间,掩盖在西装外套下。

  她大步走出房门,没入黑夜里。

  * * *

  重庆路的废弃老屋内,怖满了蜘蛛网和灰尘,空气里弥漫著一股潮湿的霉味,那具男尸就躺在角落处破烂的床上。

  老鼠吱吱叫著爬过那具男尸,彷佛很厌恶众人的到来惊扰了它。

  警员们正将黄色警戒带拉缠住四周,鉴识人员巳经开始拍照存证,搜集起里外的可能线索。

  任冰仔细检视著男尸,他的颈项间有著明显的淤紫勒痕,脸上神情显得惊恐,彷佛所有的惊惧全被凝结在那一刻,死亡也无法让他放松。

  她双眉微微一蹙,该死,从事警务工作这麽多年了,她总是没办法让自己适应这一幕。

  每次见到受害者的表情,她的胸口就像被石头塞住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该死!该死!

  她痛恨自已为什麽没有办法在事情发生前先预知这一切?为什麽总要到最後才做一些亡羊补牢的工作?

  她放下手中的白布,僵硬地站起身,声音低沉的问:「法医来了吗?」

  「已在路上,待会就会到。」

  「是谁报的案?恍她再问。

  「是一个清晨起来散步的老先生,在经过这里时恰巧内急,一走进门里就发现那具尸体……」回答的警员摇摇头,「老先生饱受惊吓,打电话报案後就日家休息了。」

  她点点头,「晚点请那位先生到局里做个笔录,我们需要详细询问其他细节,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有用的线索。」

  那名警员点下头,突然惊讶的看著走进门口的身影,「杜大队长?」

  杜渐举止优雅地走过来,虽然他身上穿著高级的黑色休闲运动服,脚下是耐吉最新款的运动慢跑鞋,他浑身上下依旧散发著夺人的气质。

  他高大,冷漠,俊美无俦,犹如好莱坞最最出色的东方男星,眉宇间有道淡淡刀痕,这刀痕无损於他的英俊,反而平添了几丝傲然性感的气息。

  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中华民国警政处侦三队的最高负责人,杜渐。

  他今年三十岁,在警界攀升得相当快,在经办过国内外几件大案子後,从一线四星的小队长,一亘升到现在的二线三星大队长。

  今天的案子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辖区,但出事地点就在他居住的大厦附近,他向来有清晨慢跑的习惯,在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後,出自然而然赶到现场。

  「情况如何?」他的声音有如低沉带磁性的大提琴。

  任冰背部僵直了起来,她缓缓回头,柳眉微挑。

  「大队长。」她冷冷地开日,「这似乎不是你的管辖地带。」

  「很巧,我就往附近。」他在距离她不到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淡淡的回答。

  二线一星的女警官,现任刑事分局分队的组长,冰雪聪明却冷若寒霜,办案时总是身先士卒。他曾看过她的档案。

  「你是任冰。」他微微牵动唇道。

  她点头,漠然地应道:「是的,长官。」

  他就是闻名警界的杜家三兄弟之」——杜渐。他在短短几年内就由个小警察升乌侦三队的大队长,破获国内外案件不计社一数,她饴日在几次的褒扬会」见过他。

  英俊,冷漠,倨傲,强势,自大,出奇地熟悉……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他恨她!

  她被心头涌现的强烈念头吓住了,不不不,她怎麽会有这种想法?他俩分明是陌生人啊。

  杜渐凝视著她突然苍白的脸色,「有什麽问题吗?」

  她摇摇头,勉强压抑住内心莫名的惶恐,「大队长,这里由我们来处理即可,你可以日去休息了。」

  「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说完,杜渐迳自走向尸体,一旁的警员连忙送上一副手套。

  他戴上手套掀起白布审视,片刻後,神情冷峻了起来。

  「没有发现凶手作案用的绳索?」

  鉴识人员摇摇头,「应该是死後移尸到这里。」

  杜渐轻轻地碰触了下尸体颈项处的淤紫绳痕,这像是麻绳勒过的痕迹。

  以尸斑和身体僵硬的状况看来,死者起码在这里躺上两天了。

  咦,他的眸光突地锐利如鹰。

  死者耳垂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烙印,不仔细看很容易会忽略过去。

  那小小的烙印是一个诡异奇特的符号,像是巴字,又像是扭曲双手朝上的蛮族图腾。

  「死者身上有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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