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踏进厨房,虽然隔著口罩,依然有种奇怪的刺鼻味窜入鼻端。
为什麽有人会在厨房里铺地毯呢?不是很容易弄上污渍油烟的吗?打扫起来也很不方便,还容易藏污纳垢滋生异味。
紫陌转头闻了闻,刚想举步,发觉鞋底似踩到什么黏黏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口香糖。
她立刻推过清洁车,取出一罐清洁剂朝那处黏着口香糖的污渍喷了喷,开始卖力擦拭。
可是这大片硬硬的污渍怎麽也擦不掉,紫陌认真地打量研究了半晌。
奇怪,怎麽口香糖会黏成这么一大片?而且看起来又不像黏了很久。
她用手背随意抹去额上的汗水,环顾厨房里有无称手的工具,她的眼光陡地落在一把静躺在料理台上的菜刀。
用菜刀来刮应该有用吧?
她取过菜刀,开始在地毯上刮呀刮,可是菜刀很锋利,她一个不小心力道没有拿捏好,菜刀划破了手套。
「啊!」她惊叫一声,手上传来阵阵的痛楚。
鲜血点点滴在地毯上,迅速被吸收。她忍著痛,轻轻脱掉了橡皮手套,只见手掌划破了一道口子,看样子还挺深。
[我真是笨手笨脚。J她小睑苍」,强忍著疼痛站起身。
她很快用手帕压住鲜血泉涌的伤口,想走到另外一头去冲水,可是当她穿过料理台,眼前的情景却令她整个人如遭电极。
一个女人僵硬地躺在地板上,惨白的脸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渍,脖子和身上也满是乾掉的血,她身下地毯则被鲜血染红。
瞬间,紫陌心脏像被掐住了般,她小脸刷白,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具尸体。
「啊——」她尖叫了起来,发软的双脚仓皇地往後退了两步,随即跌倒在地。
☆ ☆ ☆
警方赶到之时,紫陌已经软倒在电话旁,手上的伤口也顾不得压,鲜血染红了衣衫。
她脸色苍白,第一个跑进来的警察还以为她就是被害人。
「小姐……」见她微微动了一下,那名警察才回头对跟进来的同事大叫道:「她没死!」
紫陌动了动,困难地道:「我……我不是……死……死者在厨房……」
另外几名警察奔向厨房,那名警察则讶异地看着她,「小姐,你是……」
「是……我报的案。」她受到的惊吓不小,喉头乾涩,胃部也纠结成一团。「她……她死了吗?」
那警察看著她手上的伤口,警觉地问:「你看见凶手了吗..」
「我没……」她拚命吞咽著口水,强自压抑住想吐的冲动。「我……」
「小姐,请问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另一位警察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持著用透明袋子装著的菜刀染了血的菜刀。
「我的伤……」她突然发现两名警察看她的眼光变了。
冷漠、怀疑、指责……
她心脏倏地一紧,「老天!」
他们该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吧?
☆ ☆ ☆
事实证明,他们不但会,而且他们还不由分说就把她捉起来!
直到坐在警局的侦讯室里,望著透明玻璃窗外忙碌严肃的警察们,紫陌浑身冰冷,手脚瘫软,心脏也快停掉了。
坐在椅上,衣服单薄的她轻颤地环抱著口口己,可怜的模样连侦讯她的警官看了都不忍心,可是她是命案关系人,他不得不谨慎盯紧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轻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神脆弱如受惊的小白兔。「我……我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警官怀疑地重复问。
紫陌深吸口气,镇定一下心绪,吞了口口水道:「我是大通清洁公司的员工,今天到那里做打扫工作。」
「我们的确有看到打扫用具。」警官话锋一转,「你是不是临时起意杀她的?」
闻言,她差点惊跳起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我真的没有。」
她好害怕、好冷,虚弱的身体再加上饱受惊吓的心灵,几乎摧毁了她所有勉强维持的自制和镇定。
「那你怎麽解释那把刀上有血?」
「我不小心割伤手。」她急急伸出受伤的手掌作证,「真的……」
警官没有看她的手,只是研究地盯着她的眼,彷佛想找出究竟是何因素,使得一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下手如此狠毒。
紫陌被看得心里发毛,小手悄悄地收了回来。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在杀人之後,故意弄伤自己好脱罪?」
紫陌心一紧,恐惧道:「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如果人真是我杀的,我跑都来不及了,为什麽还要打电话报警?」
「很简单,正如我刚刚说的,你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嫌疑犯。」
她又惊又怕又生气,紧紧咬著下唇,拚命摇头。
天哪,他们已经完全认定她就是凶手了。
「你想抓到真正的凶手,还是想随便找一个替死鬼?」她迎视他的目光,双手紧握成拳。
警官被她问得有一丝狼狈,「我当然想抓到真正凶手,不过抱歉,你目前就是我们最大的嫌疑犯,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紫陌手心冒汗,努力为出口己抗辩,「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为什麽要杀她呢?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屋里到处都是古董,说不定你想顺手牵羊却被她发现了,所以在紧张之下就动手杀了她。」
「你都已经想好故事情节了,还需要查明真相吗?」她冷冷地问道,心底一片凄楚。
她在怒海波涛里挑战生活,努力不让自己被巨浪吞没,身体上的疲惫自是不用多说,人们的轻视欺负就像海里的鲨鱼,不见血腥誓不罢休,她并不害怕,她只是非常非常的疲倦。
妈妈是这样,老板是这样,象征正义的警察也是这样。
难道就因为她单纯,所以把罪过都推到她头上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警官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闻言不禁一僵,低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凶手不是我,可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她紧紧握著手,贝齿深深陷入唇瓣里,「既然你不想知道真相,只想随随便便找一个替死鬼的话……」 她累了,真的累了,再也不想每天追着钱跑,任凭一家家的尘埃消磨掉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期望和梦想。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在牢里度过下半生,反正……也没有人会为她难过担心掉眼泪。
她闭了闭眼睛,语气萧瑟地说:「你把我抓起来吧,还是要把我枪毙也无所谓,活在这世上本就没多大意思。」
警官直瞪著她,研究着她是否故意用这个方法来引起自己的同情心,可是他发现她眼底充斥著浓浓戚然的倦色,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对待她的模样。
就在他哑然之际,一道经过玻璃窗口的身影蓦地停了下来,讶然地看著他们。
杜豫讶里一地看著侦讯室里那小小的身影,僵硬地挺直著腰,面容憔悴而凄楚。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由口己看错人。
会是小丁丁吗?
当她小睑微微一侧时,他终於百分之百肯定了。没错,就是小丁丁。
他忍不住拉住一名经过的警察,蹙眉问道:「请问一下,里面那个女孩犯了什么罪吗?」
那名警察认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杜豫,连忙笑道:「杜法医,你今天怎麽有空来……那个女孩是一桩命案的嫌疑犯。」
杜豫的黑眸闪了一闪,「怎麽可能?」
「实情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她就在命案现场,死者是陈自民的情妇……你知道陈自民吗?就是那个房地产大亨,他这任的情妇很厉害喔,闹到他和老婆几乎快要离婚,由此可见他对这个情妇的重视。」
杜豫蹙著眉听著。
「刚刚陈自民打了通电话过来,要求立刻将嫌疑犯移送他检署,还给他情妇一个公道。」
杜豫眸光冷似冰箭,「他以为他是皇帝吗?警方可不是他手下,得替他情妇报仇。」
那名警察睨了侦讯室里」眼,压低声音道:「可是张警官很重视这件案子,亲自侦讯嫌疑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人证物证俱全,那个女孩子想不认罪也不行了。」
「律师呢?她没有要求律师陪同侦讯?」
「没有,从带她回警局到现在,她都没有要求要打电话,也没有要求律师陪同侦讯。」
杜豫凝视著她郁然的小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杜法医今天是来……」
「你们局长刚好找我有事。」他微笑道:「我先走了。」
「杜法医再见。」警察笑著朝他挥了下手。
杜豫转身迈步离开,伸手入怀取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个键。
「司徒?我是杜豫,找你帮个忙……」
☆ ☆ ☆
「你的意思是,你一进去厨房并没有立刻发现江媚媚的尸体,而是不小心割伤了手,想去冲水时才发现她倒在血泊中?」张警官重复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