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张是问出她们姊妹的下落,然后再个个杀害灭口以绝后患,可是其他两人却坚持这件事情早已事过境迁,他们任何的轻微动作都有可能引来揣测,反而落了痕迹,所以要他先按兵不动。
可是她今日竟找上门来了!
他怀着惊疑的心,脸上却一点儿痕迹也不露。
幸亏夫人和儿子这几日都去美国探亲了,并不在家中,否则难免又是一阵麻烦。
他让佣人将星琴带进了书房,自己则是端正着首长的官架子等候着她。
门一打开,星琴缓缓地走了进来,双眸闪电般地投射向他。
星琴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晕倒了,可是掌心的汗水和心脏的怦跳却不能让他发觉。
她是来下饵的,要有冷静的架势!
“许部长,没想到您竟肯亲自接见。”她微微一笑。
“小姐请坐,我记得上回在宴会中,你姓陈呀,怎么突然间又改姓饶了?”他假意地道:“咦?你今日来不知有何贵事?是不是于总裁有什么讯息要你带给我?”
星琴冷冷地笑了,“许部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和你的同伙当年做了什么好事,如果你不希望这件事情见报的话,就请你们几位‘当事人’今天晚上八点到阳明山第一停车场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脸色一点都未变,心底却已经暗暗惊动了!
是不是她已经掌握到什么证据了?该死!难怪这几天有消息传出肃贪组和法务部内部有些讯息,是跟他们三个人有关的,可是无论他们怎么逼问,内部都一问三不知,直说这是八卦流言消息,当不得真的。
难怪难怪,这阵子一些重大工程的发包作业都缓了缓,厂商们也纷纷有些紊紊乱乱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越想越乱,越想越恐怖,脸色不禁渐渐发白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她冷漠地道,眼眸里盛满恨意。“我手上有一些陈年的证据,不过还是足以毁掉你一世道行。”
“你这个……”
“我劝你最好和我合作;请怨我先行告退,不用送了。”她潇洒地一转身,大踏步离去。
许富脸色变了好几变,他咬着牙,急急拿起电话就拨——
“老董,事情不好了!”
星琴苍白着脸,胁下挟着一个牛皮纸袋,里头除了一张折叠好的报纸外别无它物,而且她还特意将封口用强力浆糊黏得紧紧的。她的香奈儿皮包里,还装着一个小型的录音机。
现在已经是七点五十九分,她已经把录音机按下收录声音的功能了,还将收音的钮转到最大。
冰冷的刀刃则是贴身在她腰间,被黑色外套掩盖住。
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待凶手的到来,今天无论如何,是死是活都是一个结束!
幽暗的天空没有一丝月色,她站在隐隐密密的花丛底下,眯起了眼睛望着缓缓驶近的轿车。
她静静地见着他们三人自行下车,并没有带随从,她这才从花荫树影底下走了出来,小脸苍白而清丽。
“果然是你们三个人。”
他们三人一见她,眉头一皱。
“我们已经来了,你到底要什么?钱、珠宝,还是土地?”许富手中拐杖用力一顿,“别废话,快点说。”
“老许,这个黄毛丫头就是老饶的女儿?”董国代挺着肥胖的大肚子,一脸淫意,“瞧你怕成那个模样,不过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嘛!陪我乐乐倒是可以,至于报仇……哈哈哈,你想太多了。”
“啧啧,许富部长,张权缪立委,董迎晏代表,”尽管面对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大官,她的心脏已经快要从嘴巴跳出来了,可是一想到父母惨死姊妹流离失所的仇恨,她霎时勇敢了起来,“任谁都没想到,原来你们就是当年谋杀饶家夫妻的凶手,好一个国家栋梁社会精英呀!”
她愤愤的冷讽并没有让三人有丝毫的愧疚之意,他们三人反而有默契地互觑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录音机在转动着,星琴紧紧挟着牛皮纸袋,“知道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你们也会害怕了?”
“你想勒索我们?”张立委皱眉,不满地道。
“说勒索不敢当,当年你们可真够狠的,一夜之间就杀害了我的父母……”
“谁教你老子不长眼,挡了我们的财路又想要断我们的生路!”董国代粗鲁地叫道,“什么为官清廉为民请命,笑死人了,辛辛苦苦爬上这地位就是要为自己谋点儿福利,要不然我们当官岂不是白干的?”
“你们已经拿了人民的薪水,难道还嫌不够?”她怒视。
“那一点儿怎么够塞我们的牙缝?老实告诉你吧,笨女人,三年一任四年一选,好不容易占了这个位子了,又怎么能够不大赚油水?难道还留着给下一任的污吗?”董国代嗤笑道:“就只有你那个白痴老子假装清官,那副模样我看了就想吐。”
星琴恨不能立刻就掴他一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许富谨慎地看着地,“既然你已经有了证据,却不把这些公诸于世,那么很明显的你也是想要从我们身上揩油捞点好处,就不必再假清高了;说吧,你要多少?”
难道他们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们一样,心肠都黑了,被狗啃了吗?
星琴强自按捺着熊熊怒火,她冷冷一笑,“就为了我父亲阻你们财路,你们就杀了他?那我母亲呢?我们姊妹呢?又犯着你们什么了?”
“如果你们都不死,那这件事迟早会被追究出来;哼,当年收买的那帮子杀手真不济事,如果早把你们姊妹都干掉了,今天何来的威胁勒索?”张立委阴沉沉地道。
“原来如此,”她又气又恼,却依旧努力想要将话题带向当年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我想想,那一年我父亲究竟是要举发你们哪一桩贪污啊?嗯……好像是……”
“你那个惹人厌的老子就为了那年征收核能厂用地,我们大力帮了某家厂商的忙,事后也不过收了几千万的红包这件事,他就气急败坏地要函寄府举发我们。妈的,这年头污钱的又不只我们几个,难道就因为我们本事高,拿到的钱多就要我们的老命吗?”董代睥睨地道:“当年我跟你老子还是同事呢,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顾虑情面,任我们怎么巴结都不肯放过我们……”
“所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许富有些急躁紧张,他低叫道:“你究竟要多少钱,才愿意把证据还给我们?”
“都在这里,”她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挥了挥,冷冷地道:“你们谁要过来拿?”
他们相视一眼,竟有些迟疑。“怎么?所有我收集到的证据都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敢来拿?”
“我们怎么能确定你没有藏了副本?”许富老练地问。
“啊,原来如此。”她点点头,“看来你们只能信任我了,不是吗?”
三人恨得牙痒痒的,纷纷怒喝起来。“可恶!你这个死丫头,你敢跟我们玩把戏!”
星琴做了一个手势,止住他们的辱骂,“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了,从今以后我也会消失在你们的面前。”
“开玩笑!发誓谁不会?我董某人学会发誓的学问时,你还在你妈肚子里没生出来呢!”董国代冷哼。
“我今天来只是想要跟你们说个清楚,希望你们以后也别找我妹妹们的麻烦了,既然事情总要有个了给,不如就让尘归尘土归土,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正色道。
他们三人脸色微微一怔,不禁又互别了几眼,仿佛在斟酌考虑着她话里的可行性。
“文件交给你们,要求的只是你们永远再也不得伤害我们姊妹四人,这桩买卖不难办吧?”
“好,就姑且信你一次,你该知道若是要了我们,你自己的下场会死得非常难看。”董代恫喝道。
她点了点头,“那你们哪一位过来取文件呢?”
许富脸色一阵变幻,“我。”
她将牛皮纸袋缓缓地拎在手里,等待着他前来拿取。
他慢慢地,谨慎地走向她,然后伸手过去截走了牛皮纸袋,就在这一刹那,他手里的拐杖飞快地举起,重重地往她脑袋落下。
星琴手底一翻,锋利的拆信刀已经抵在他喉咙前,低低喘息着,“试试看,我既然来了,就是有做了准备。”
许富的脸一僵,额上的冷汗缓缓地渗了出来,硬着表情道:“你想做什么?”
“希望你能遵守规则。”她手微微一压,刀刃更加抵入他的颈项。
他咬着牙缓缓退了一步,“好,果然利落……你走吧!希望你遵守承诺。”
星琴冷冷地凝视着他们三个人,眼神凌厉而怨恨,“我会的,就如同你们一样。”
她转身,大踏步要离开现场,手底的汗已经濡湿掌心,怀中袋子的录音机依旧在转动着,这让她心里好过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