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根本不是真心!
这个事实残忍地划破他的胸口,若伤心会有声音,只怕他早已狂吼过千回百次,淌血的心房早已呻吟哀绝不已。
他的神情渐渐冰封了起来,曾有过的温柔、爱意、深情……统统冰封起来,因为他必须保护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心,又怎能再失去自己的灵魂与自尊?
“若叶,对不起。”莲高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双膝,把头深埋在柔软的裙摆间。霎时她惊然惊悟,无论有多么爱他,她都不能够用这么残酷的方法去试探他。“我大错特错……我罪不可赦……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是个最无情的东西……对不起,我竟然这样骗了你……”
无论是有任何的理由与借口,她都无权对他这么做。
他冷冷地睨着她颤抖的肩头,心底掠过了一丝丝疼痛与不舍。
可是他不会再傻第二次了,再让她用虚假的模样骗取他的怜惜。
“你走吧。”他淡淡地开口,“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如果一支脱弓急射而来的箭,瞬间刺中她的心脏,只怕也不会比此刻他说的话还要伤人。
她的小脸瞬间惨白了,伸手抱住他的腿。“不要,不要这么快就判我死刑,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感情……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呀!”
她泪如雨下,从来都不知道心可以烧炽到这个地步。
可是纵然要她被烈火燃烧,被撕裂成一片片的,只要他别离开她,只要他肯再听她解释,她什么都甘愿,什么都不在乎了!
若叶的腿被紧紧束缚住,他深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外到内彻底看透一般。
他缓缓地半俯下身,有那么一刹那,她还以为他要把自己给扳离、推开,可是他却一把拦腰抱起她,面无表情地抱着她往城门方向走。
“若叶……”
她心底熄灭的火种瞬间又燃起了。
他的眼神冰冷如昔,好像从未见过她,好像她只是一个受了伤走不动的陌生人。
“回到京城,从此滚出我的生活。”他的声音冰寒得凛人。
她机伶价地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也跟着结冰了,冻僵了。
不是刚刚过完夏季,为什么秋天这么快就变得好凉、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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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高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因为她病了,从心到身体,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病了。
杨姥姥急得团团转,杨家上下也跟着焦急,人人都忙着去聘请京里最高明的大夫来医治她。
最后京师第一名医向落花来了,深邃的双眸在观闻望切了她的神色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药盒和金针。
“心病还需心药医。”看着众人急迫渴知的热切眼神,他温和地道:“杨姑娘缺的是一味心药,寻常药石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你们可知她的‘心药’在何处?”
向落花离去后,杨姥姥飞快下令召集全家上下老小,寻找出任何一丝可能的蛛丝马迹。
到底让莲高相思成病的那个男人是谁?就算把全京城给掀翻了,他们也要找出那一味“药”。
可是杨姥姥虽知莲高好像有对象了,却不知道对方姓名为何、家住何处,其他上下老小自然更无从探听起那人的下落了。
幸亏到第四天,莲高清醒了,也肯稍稍进食一些米汤,因为她心中尚有一小簇希望的火焰不肯熄灭——
她绝对绝对不能轻易放弃他!
她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就算要越过千山万水,也要求到他回心转意原谅她不可。
第五天,莲高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虚弱却快速地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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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高素净着一张苍白怯怜的脸蛋,双眸却明亮得教人不敢逼视,里头燃烧着熊熊的决心。
天下第一大客栈的门口,她连一丝迟疑也未有,直直地跨了进去,就要往天字第一号房走去。
掌柜看到她满心欢喜,急急奔出柜台,却又忍不住叹息了,“唉,可能是你们没有缘吧,你一来他就走,任我说破了嘴都留不住啊!”
她的心深深一震,“他走了?”
“是啊!”
“去哪里?”
“他把所有的行当都带了,可能是离开京城要远行吧。”
“他几时走的?”莲高呼吸急促地问道。
“今天一大早,若是骑马或是雇车,只怕也走了二、三十里路了吧。”掌柜还好心地提醒她,“你有一个情敌喔,她和一个中年美妇陪着郎公子离开,长得倒是挺可爱的,我记得她们曾来找过他几次。”
和月亮儿与曹大娘一道?那么他是回漠北了?
“谢谢。”
匆匆抛下这一句感谢,莲高气喘吁吁地奔出大门口,差点撞上一具坚硬的胸膛。
“小姑娘,你怎么莽莽撞撞的?”
“老大,咱们的行当和礼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只要再买两坛子羊庄的状元红回去,咱们也可算是衣锦荣归了哩!”
“就是呀,在京城里晃了这么久,该添的东西都添好了,我真想快快回去见我那媳妇儿……”
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接连响起,好像在比谁嗓门大,莲高一怔,猛然抬头,瞬间吃了一惊。
老天,竟然是“三疤大盗!”
他们怎么还未回漠北去?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莲高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急急揪住大疤的袖子,“快,我需要你们帮我!”
大疤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了,可是被一个俏生生的美姑娘这样拉拉扯扯的,还是难免脸红了起来,有一┬些的怦然心动,口水差点流出来。
“美姑娘,你要我们帮什么?我们不认得你啊!”
“往关外是不是只有一条路?”她急促地问。
三疤兄弟不约而同一怔,“是啊!”
“你们知道刀剑如梦阁在哪里?”
“知道啊……”三兄弟防备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听我说。”事急从权,她不得不再次装神弄鬼。“昨天我做梦梦见了桅子花神,一个打扮像个小乞丐的年轻人,他告诉我你们一定可以帮我追到我要找的那个人,他还说如果你们不肯帮忙的话,当心他晚上趁你们睡着以后偷打你们板子。”
闻言,三疤兄弟吓得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知道桅子花神的事?难道……他真的托梦给你?”
“你们帮不帮嘛!”她急急一跺脚。
再晚就来不及了,她现在跳上车去追可能还来得及,否则等到他进入大漠,回到刀剑如梦阁后,说不定会把大门紧紧关起来,严禁她进入方圆百里内,到时候想要挽回他的心就更麻烦了。
三疤兄弟面面相觑,讷讷地道:“呃,帮,帮……”
一定是桅子花神又显灵了,否则这个美姑娘怎么会知道他们遇花神的那件事呢!
反正他们采买的东西也差不多了,大疤使个眼色,二疤急忙忙冲进客栈里抱两坛子状元红,三疤则是快快把马车给驶了过来。
莲高不待他们招呼,瘦弱的身子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力气,她跃上马车,苍白的小脸上透着病态的绯红。
她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伤心地回到大漠……
不能让他误会她一辈子!
莲高提起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大喝一声:“走!”
大疤呼哨一声,马儿瞬间撤蹄如飞,如破空之弩往前冲去。
第九章
若叶骑着高大俊挺的白马,缓缓地朝北而行。
出关只有一条路,一条回到熟悉的,无情又多情的大漠的路。
忘掉一切,回到漠北,他会从此不踏入京城半步。
月亮儿和曹大娘见他一路上沉默不语,脸色紧绷得吓人,连问也不敢问他,为什么急着今天离开京城?
她们不是担心自己逛够了没有,也不是担心月氏王会有多生气,而是他的神色实在冰寒得很可怕,而且……他要回漠北,杨姑娘怎么办?
月亮儿暗暗猜忖,他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可是会吵到这么严重,让他一怒之下要回漠北吗?
她永远忘不了莲儿姐姐在提起郎公子时,脸上那抹美丽的幸福光彩。
她那么爱郎公子,怎么舍得让他走?
月亮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先叫停了驾车的昆仑奴,然后朝前头的人娇声大叫:“郎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曹大娘与昆仑奴们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月亮儿平常羞怯怕人,很少主动提起或想要什么,为什么现在……
曹大娘心底忐忑,难不成她又改变了心意,想要借此机会和若叶送作堆吗?
这样不好吧?
若叶缓缓回首,漠然地望着月亮儿,“公主,有什么事?”
“我求求你回京城去吧。”她努力鼓起勇气开口,“你不是很喜欢莲儿姐姐吗?为什么要走?”
他神色变得严肃深沉得可怕,“多谢公主关心,但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惊喘了一口气,捏着拳头勇敢地道:“她是那么爱你,你不可以这样抛下她就走。”
他神色掠过一丝痛楚,声音酷寒如冰,“不,她不爱我,她只爱她自己,你不知道她曾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