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芍药吐吐舌头,「只是不想让他逮着机会大作文章,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了。」
「是,既然小姐这么说了,那我就照做了。」只是小绿难免心有不甘。
不难想象,待会儿出去送客的时候,曲二公子至少也得挨一顿小绿的白眼和黑脸了。
芍药只觉好笑,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前又浮现沧浪似笑非笑的脸庞。
「唉!」她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乱糟糟了。
夜?,沧浪缓缓地走在街道上,四周俱寂﹐只剩下打更的更夫不时提醒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背负着断水刀,沉稳地走着。
身后的那一伙人已经跟踪他许久了﹐这?是街道最窄的地方,若要下手狙击,最有利了。
他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果不其然,身后始终远远跟着的那些人陡然冲上前来,刀光剑影划破了黑暗的天际。
沧浪看也没看,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刀剑落空的众人纷纷愕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沧浪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武功如此拙劣,也想杀我白某人?」他冷冷地道。
缚着面巾的黑衣人们并没有说话,但是眼眸却闪过了一丝惧意,显然是被沧浪的神出鬼没惊呆了。
「谁派你们来的﹖」刀未出鞘,沧浪只是深沉地看着他们。
黑衣人们低喝一声,飞快扬起刀剑就往他身上砍去,沧浪眼也不眨一下,只是当当当地几声﹐在刀剑快要触及他身上的同时,曲指弹飞了数具兵器。
黑衣人们虽然惊惧,却依然不畏死地欺身上前,拳脚虎虎生风地击向他。
沧浪轻巧地一跃,避过了那几人的攻击,迅捷地伸手入怀掏出了几枚铜钱,倏地弹出手。
铜钱奇准无比地击中了黑衣人们的穴道!
「哎哟!」
「呃!」
「噢……」
几声闷哼传来,黑衣人们跌的跌、倒的倒,都手脚酸麻地摔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沧浪伫立在他们跟前﹐冷漠地盯着他们。黑衣人们面巾后透着恐惧和不敢置信。他看出了他们的害怕,不由得微微一露齿,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无。「放心,我杀人是要收钱的,杀了你们又没有钱可以收,我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力气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要杀我没这么简单,要他多派几个有用的来。」
他撂下话后,随即转身大踏步离开。
夜更深了,黑衣人们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余悸犹存。
她实在不该牵挂着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她已经告诉过自己千百遍,这么想念一个人是不正常的举止……
可是说是这么说,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莫名其妙地爬上了青峰山山腰,眼巴巴地坐在初次遇见他的大石上。
直到她在这儿坐了大半天,已经错过了早膳、午膳后,她还是一直想不通自个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芍药轻轻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竟也领略了几分「半记不记梦觉后,似愁无愁情倦时」的心思。
她轻拨琴弦,撩起了幽幽衷情。
林间黄鹂声伴随着婉转而起,柳叶鸣蜩绿暗隐隐,空气间竟也流转起缠绵俳恻丝丝情意。
沧浪远远地站在一株大树下,痴痴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脸蛋漾着温柔多情的动人神色,纤手撩动着如人心弦的琴音,清风翩翩然地拂过了她宝蓝色的衣衫,四周各色鸟儿栖息枝头,纷纷侧头安静地倾听着。
世上怎会有这样一幅绝色景致呢?
他从未聆赏过这般清静幽远的琴声,身处江湖,不是经历腥风血雨便是疾风冷月,何时有过这空灵舒怀的洗礼?
直至琴声悠悠似绝未绝,该断未断时,他才如梦初醒,全身上下舒畅极了。
「好美的琴,好美的人。」他叹息着开口,缓缓走向她。
芍药心一动,红着脸痴望着他。因为紧张,竟有些结结巴巴,「你……你来了。」
「幸亏我来了,否则就听不到这么美的琴音了。」他低头凝望着她,温柔地道。
芍药羞红了脸,心底却泛起奇异的情潮,「我在等你。」
她这般坦率,沧浪不禁心神一荡﹐「等很久了吗?」
「还好,」她眨眨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过晌午了,」他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蛋﹐直觉地蹙起眉头,「你又没吃饭了?」
她一急,想站起身来解释,可是忘了她两餐没吃,实在没啥力气了,因此整个人踉跄地往前一跌。
他心一惊,及时将她搂入了怀中,紧紧抱住。
「我不准你以后再这么吓我。」他心有余悸地低吼。
依偎在他坚实温软的胸膛前,芍药心乱如麻、脸儿潮红,「我……我……」
「你是不是要我成天盯着你?」他垂眸打量着她﹐关切地紧皱着眉。
Postin 「我老是忘了吃饭……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软软地偎在他怀?,突然发觉这种滋味会上瘾。
他蹙着眉,一把将她抱起,在草地上坐下。
芍药就这样赖在他的大腿上,傻气地抬头望善他,「怎么了?」
「我们要来订些规矩。」他认真地道。
「规矩?」她眨眨眼。
「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漏吃了哪一餐饭。」他霸气地道。
她飞快地眨动着眼睛,愕然地道:「可是……可是我总是弄不清……」
「你的记性都拿来做什么?放在一旁纳凉吗?」他气恼不已,「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你都不觉得肚子饿吗?」
「可是吃饭很浪费时间的。」她扳动手指细数着,「你看,一日要吃三餐,我吃饭动作又慢,光是吃饭就耗掉了多少时光?再说一天好短呢!早饭吃完就要吃午饭,午饭吃完又要吃晚饭……这样我每天都好忙。」
他被她煞有介事的模样搞得啼笑皆非﹐想要凶她又舍不得。「吃饭是人生大事,怎么说是浪费时光?人生在世忙碌奔波,还不是为了求得温饱。」
「可是这世上有很多比吃饭更好玩的事,比如睡觉、休息、弹琴、写曲……」她脸红红的,「还有想你。」
她最后那句话成功地堵住了沧浪所有的气恼,他心头一暖,什么规矩也都记不得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无可奈何地低叹。
他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初识不久的女子吃得死死的?
「奇怪得很,我这几日什么事都做不好﹐而且每天都懒洋洋的,心?头老是记挂着你。」她烦恼地说,努力想要找出答案。「为什么呢?你那日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要不我怎么成天脑子?都是你呢?」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而且让她好不习惯。
本来是悠悠哉哉的日子,现在却要牵挂着一个人,成天心神不宁、飘来荡去的,这滋味好怪,她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喜欢我。」他的眼神温柔似水。
「是呀,就是每天都……」她突然瞪着他,张口结舌地道.「你……你说什么?」他低垂眼脸,遮住了满眼笑意,「没事。饿了吗?」
「有一点。」她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讪笑道.「今儿个不知怎的,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整天不吃饭,怎么会不饿呢?」他轻点她的鼻头,「光是弹琴不能止饥的,我带你去吃饭。」
「嗯。」她乖乖地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我不能再和你去吃饭。」
「为什么﹖」他挑起一边眉毛,不太开心地问。
「我不能老敲你竹杠,」她义正辞严地道:「这样是不对的,再说……我也该回去了,我怕天伯担心。」
「我送你回去。」尽管他舍不得放开她温暖的小身子。
「不了,我怕天伯会误会,毕竟被一个大男人抱回去,他老人家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她羞涩地道。
沧浪一怔,随即大笑。
「你笑什么?」她愕然。
他低下头,止不住笑意,「我不会嚣张到直接把你抱进家门的。」
「噢。」她脸又羞红了。
「你家中还有谁?」他突然问道。
「天伯和小绿。」她眨眨眼,疑惑地问:「为什么这样问?」
「关心你。」他凝视着她,「你的父母仙逝了吗?」
「是的﹐在很久以前,」她微微一笑﹐「那么你呢﹖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吗?还是要我一直称你白公子﹖」
他大笑,「我叫白沧浪,岭南人氏。」
「白沧浪,」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宇,「白发三千丈,沧海平风浪……告诉我,你的头发怎么这般好看?是天生的吗﹖」
「不算是。」他凝视着她,「你不害怕我的白发﹖」
「不怕﹐」她想也没想地伸手勾揽了一束,细细把玩着,「你的头发好好看,而且有点接近银色,这是怎么弄的?好美!」
「这是一半天生一半练功所致。」看着她的小手轻绕着地的发丝,沧浪心头一热,小腹的热浪和骚动又深深困扰他。
她软软地陷在他怀中,挑逗地把玩着地的发丝……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面临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