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浅笑,“你又决定了什么?哪个人又要被你设计啦?”
“不是,你当我那么坏心眼?”观观瞪他一眼,“我是决定了一件事。”
“哦?”看她正经八百的模样,此事必定非比寻常。
“我要为爱战斗,不管皇上如何反对,我誓死和你站在同一阵线,芙蓉公主休想夺走你。”她意志坚定地大嚷。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别离相思,观观了解到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退让逃避。人生苦短,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厮守,便是一刻一宵也好,绝对别再浪费虚度了。
易水一怔,“皇上反对?”
“他反对你娶我或执意要将芙蓉嫁给你都无所谓,我绝不再逃开或认输,哼!我不相信芙蓉打得过我。”
她孩子气的口吻让易水为之失笑,随即又皱起眉头。“难道……你还不知道皇上早已收回成命,不再执意将芙蓉许配给我?”
“皇上收回成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观观惊讶地问。
“我没有告诉你吗?”易水奇道:“在你出走前啊!”
“没有!”她大喊,“可是为何芙蓉还跟我说,你不娶她便是违抗圣旨,将难逃重责?”
“信口雌黄。”易水忿忿道:“笑蓉岂会不知皇上已降旨收回成命?”
她支着下颚深思,突然叫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她的用意是……”
易水显然也想到了,冷冷地说:“让你误会而远走他乡。”
“届时她便有机可乘。好好哦!”观观嘟起嘴,“她利用我的自卑感让我自动退让,而我真是猪脑袋,竟然上了她的当。”枉她自称“孩子王”,一肚子鬼主意,竟然如此轻易就上当,真是太丢脸了。
“芙蓉真是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好好责问她一番。”他怒道,就因美蓉恶意挑拨,造成了他俩数月的痛苦分离!
“人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你怎么教训她?”观观虽然大为喝彩他的主意,却颇感怀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犯了错都需负起责任。”
“你是认真的?”观观瞅着他深锁的眉头。
“你不必烦心这个,交给我处理就好。”他向她深情地一笑,“最近你吃苦受罪了,得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补?不用了吧!在云南时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丝毫没挨饿。”说着她突然想起好心的“绑匪”,“你没有对任剑辉怎样吧?”
“他很好,我将他安置在留缘居。”易水点点她的鼻头,“你以为我会对他怎样?”
“你——会对他很好很好呀!”她淘气地笑道:“易水大哥该不会是以为观观怀疑你的为人吧?”
易水哈哈朗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 ☆ ☆
观观轻快地蹦跳着,一路往留缘居行来,一贯活泼开朗的性子,再加上心无烦忧的飞扬心情,她浑身散发着快乐的气息,充满活力与生气。
“任大哥。”
“哼!”一身蓝衣、微显憔悴的任剑辉不悦地冷哼。
“火气别那么大嘛!”她笑眯眯的。
“阶下囚岂敢造次?”他冷声道。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观观神色一正,让看惯了她撒赖模样的任剑辉霎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千叶山庄待上宾的客居,我们并非将你当作囚犯看待呀!”她轻声问道:“我们有吗?”
他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点了我的穴、封住我的武功内力又怎么说?”
“易水大哥怕你不听我解释就愤然离开。”
“你们杀了我还比较痛快。”他闷哼。
“你以为人人都性喜杀戮?易水大哥才没这么暴力血腥,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种人。”观观温柔的道:“在你的印象中,我易水大哥是怎样的人?”
“千叶公子的侠义之心天下皆知——”在他来得及察觉前,心中所思已脱口而出,“他是个豪气干云的侠士。”
“你的铁大哥呢?”
“他也是一个义薄云天的血性汉子,只不过……”
“只不过他错信好佞之言,做出变节叛国的事。我想,这是武林中人最为不耻的行为吧?”观观清清楚楚地分析。
任剑辉仰天长叹,铁大哥一生行侠仗义,可惜晚年误宠小人,竟将骑龙盟的基业毁于一旦。这是谁的错?是否错在自己一怒而走,未能努力阻止这桩悲剧?……
“大哥,此事万万不可为。”
“剑辉,这是骑龙盟号令天下武林的好时机呀!”
“岂会如此容易?依愚弟之见……”
“与突厥联盟,必可势如破竹,直攻中原。贤弟放心,我们会成功的。”
“大哥,此乃叛国之举,难道你……”
“我想过了,这是我毕生的心愿,而且其余盟众也赞成,虽然是……叛国,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好好地对待百姓,由谁做皇帝不都一样?依我看,塔吉可汗亦是有为之人。”
“突厥素来好杀贪战,大哥,你万万不可听信突厥可汗之言……”
铁沐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他也是一国之主,所谓君无戏言,他向我保证过,入主中原后一定善待百姓,绝不会大加杀戮。”
“战端一起便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在争战之下焉有完土?”他苦苦相劝。
“贤弟,我已经决定了。”铁沐别过脸,不愿再说,这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见事已至此,再也无法挽回,任剑辉痛心地愤然离去。
如果他留下来竭力劝阻铁大哥,也许一切尚有转机……任剑辉沉痛地想。
“他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落得如此下场能怪易水大哥吗?”
任剑辉喟叹,要怪自己不能及时挽回!
“当然,身为骑龙盟当家、铁沐的拜把兄弟,你是该报仇;但是身为大唐子民,你认为应该吗?”她直言道:“你已报过一次仇,只不过力有未逮,所以,现在你已不欠任何人了。”
“全怪我……”他喃喃道,冷汗涔涔。
“你已尽了力。总之是命运安排,你如何敌得过?”她不希望他钻牛角尖。
“命运安排?”他已乱了思绪。
“相信你铁大哥在天之灵也绝对不忍心看你重蹈覆辙,身陷仇恨中。死去的人何其多,所流的血何其浓,真的已经够了。”观观婉言劝道,诚心想打动他。
“死的人何其多,流的血何其浓……”他低喃道。
“我相信你会明白的。”她轻叹,决定让他好好想一下。
☆ ☆ ☆
芙蓉直觉这是场“鸿门宴”,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皇兄,皇嫂!”她甜甜地唤道。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如此打算。
但是见到观观笑得不怀好意,她又不禁心头发毛,再加上面无表情的易水仅向她点头致意,芙蓉开始后悔来这一趟。
“坐呀!”被观观暗地一捏,易水勉强露出微笑道。
芙蓉举步艰难地走进亭内,“谢谢皇兄。”
“快来尝尝好菜,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哟!”观观大概是最自在的人了。
“皇嫂真是好手艺。”看皇兄面色不善,大概已然知晓她当初故意误导观观的事了,看样子她得找个话题来避祸。芙蓉故意问道:“是些什么菜?”
“有鸳鸯珍烩、酥炸粟米鱼、清拌双素、醉鸡……还有,这道荷叶笋片汤是苏州名菜,你可要好好品尝。”观观殷勤地布菜。
芙蓉战战兢兢地夹着菜,“皇兄,你怎么不吃?”
“不用客气。”易水啜了一口茶。
“芙蓉公主,近来可好?”观观微笑道。
“呃……很好。”芙蓉怯怯地回答,气焰全收。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意欲何为,这使她如坐针毡。
“皇上可好?”
“很好。”
“皇后可好?”
“很好。”芙蓉忍不住了,紧张地说:“宫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很好,不必再问。皇嫂,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几时奉旨嫁给易水大哥呀?”她笑嘻嘻的。
芙蓉一愕,在接触易水那冰冷锐利的眸光后,呐呐地道:“没……没有这回事。”
“哦?那你先前不是跟我说皇上已下旨,易水大哥若不从便难逃重责?”
“我跟你闹着玩儿的。”她冷汗直流,“皇嫂该不会当真了吧?”
完了,皇兄会杀了她的,因为她的挑拨离间是如此无可饶恕。
“观观当真了,这不是你的本意吗?”易水眼光一闪,“别再试图编派拙劣的藉口。”
“皇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芙蓉咬紧唇,“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
观观咬着筷子,当下觉得自己还是回避的好,因为她既然已引出苗头来,再留下来看他们“舞舌弄唇”实在挺尴尬的。
于是在紧绷火爆的气氛中,观观端起瓷碗,“你们慢慢谈,我去前面水榭那儿吃。”
说完,她飞也似的奔出亭外。
观观是很生气芙蓉的挑拨离间,也希望有人教训她,但是真正面对她时又心软起来,不忍看那种“声讨叛徒”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