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水榭的木椅上吃完了那碗饭,正无聊地丢着饭粒喂鱼时,忽然有道影子靠近她。
观观抬头,“公主?”
只见芙蓉又羞又愧、泪涟涟地低语:“皇嫂,对不起,芙蓉知道错了。”
观观差点跌下池里,“啊?”
易水大哥可真有本事,竟能让芙蓉公主真心诚意地向她道歉。
“皇兄向我分析过了,我才知道自己做了如何过分的事。”她拭拭泪水。
“没关系,事情过去就算了。”她瞪着芙蓉充满悔意的脸,呐呐地道。
“芙蓉要回宫了,皇嫂,再见。”她怯怜怜地告退。
“哦!”观观直盯着芙蓉离去的背影发愣,她一时难以接受如此柔顺的公主。
“蚊子飞进嘴巴啦?”易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笑得好开心。
“真神奇啰!”
“芙蓉本性不坏,只是被宠坏了,骄纵了些。”
“你把她骂得很惨吗?”
“起初是很严厉,后来见她颇有悔意,我便好言好语地开导她。”
“我还以为她是屈服在暴力之下呢!”她吐吐舌头。
“暴力?”易水笑得好坏,“哦!让我逮到你说我坏话了吧!”
观观“啊”了一声跳起来,将手中的饭碗塞给易水,脚底抹油,逃命去啰!
第九章
“我喜欢秋天,桂花飘香,金风送爽。”
“奶娘看你是喜欢吃桂花糕吧!”奶娘捧着一大盘雪白香郁的桂花糕,没好气地道。
观观正一副馋鬼模样地瞅着盘子不放,“知我者莫若奶娘。赏块桂花糕给观观解馋吧!”
“不行,这是今晚祭拜祖先用的。”
“怎么是你拿呢?”这些一向是奴仆的工作。
“是奶娘自己争着要拿的,否则闲着也是没事。”
可见奶娘真的闷坏了;相较之下,观观觉得自己幸运多了,因为她没事就去“骚扰”易水大哥、齐总管等人,捉弄捉弄喜儿。
她已学会了怎么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只是有时难免又会大喊无聊,缠着易水带她出去玩。
“今日是中秋佳节,转眼冬至将到,观观,你很快就又大了一岁,可要懂事些哦!”奶娘又把她当作小孩子般细细叮嘱。
“我很懂事呀!”“懂”得制造“事”端!她在心底偷笑。“奶娘,给我一块糕吧!”
“不行。”奶娘正经八百地摇着头,快步离开。
“小气。”观观搔搔头。
她这阵子胃口变得很奇怪,不但食量奇大,而且偏爱吃口味重的食物,易水大哥还特别吩咐厨房为她做口味浓郁的川菜。
唉!馋虫被挑起就很难再教它睡着,现在观观满脑袋都是桂花糕细绵绵、雪白白的“身影”,看样子她得“潜入”厨房,央求厨娘给她做几块解馋。
☆ ☆ ☆
“好美的月色啊!”观观心满意足地偎在易水胸膛上。
看着皎洁圆莹的一轮明月,两人绵绵交流情意,易水轻柔地梳着她的发丝,“我好庆幸你又回到我身边。”
“你不嫌我‘吵’你啦?”观观尝着桂花糕,口齿不清地道。
“没有你我反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易水被她逗笑了,打趣道。
“原来我有这么‘神奇’啊!”观观道:“那么以后你可离不开我了!易水大哥,你不能三心二意哦!”
“三心二意?”他失笑,“易水大哥几时对你三心二意过?”
“你当然不会,只是我怕柳小姐和董姑娘又……”她嘿笑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醋意浓得连她都闻到了酸味。
“嗯哼!原来你是打翻了醋坛子,那好,咱们快快成亲,你就不用担心疑虑啦!”
他们的亲事可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这次说什么都要真正圆满地完成。
“这次该不会又有什么事阻拦……”
“不会!”他重重地搂住她低语:“绝对不会。”
“啊!烟火。”突然闪映天空的银光令她看傻了眼,急急指给易水看。
易水一笑,“长安城内正在热闹地过节。”
“热闹?”观观双眼倏地发亮。
易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去穿件披风。”他微笑道。
“谢谢易水大哥!”她兴奋地跳起来,飞也似地冲进观华阁。
☆ ☆ ☆
长安城一片热闹景象,盏盏灯笼和宫灯悬挂在各坊市、各街道,辉映满街吆喝的小贩与来往如织的游人。
观观挤进人群中看着一名舞刀弄枪的大汉,他正虎虎生风地比划着。
“看起来没什么嘛!不过瘾。”她颇失望。
“卖艺的人除非是真正隐于市的高手,否则怎能和一般武林人士相比?”
“上次你和任大哥的比试就真的很好看,动作快得教我眼花缭乱,还有俐落潇洒的招式,那才真叫精彩嘛!”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好笑地道。
“下次你要和人动手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就可以在旁收观赏费,保证生意一定比他好。”她抓着易水的衣袖认真地道。
“你以为我和人比武是给人们欣赏的?”还收费她干脆再竖块招牌算了。
“反正这钱不赚白不赚,一举两得嘛,”她咕哝道,忽然眼光又被吸引住,愣愣地看着。
“肚子饿不饿,我们去真川酒楼吃辣子鱼。”他以为她又饿了。
“易水大哥,你看——”她紧抓他的手,指向一处。
在阴暗的巷弄中,几名彪形大汉拉扯着一名憔悴的女子,看情形好像是劫人。
“你乖乖待在这儿。”易水眉头一皱,飞身奔向那几名大汉。“住手!”
大汉们一凛,愕然地抬头,“做什么?”
“这位公子,请救我……”那女子见有一线希望,拼命地求救。
“好大胆,天子脚下竟敢劫人。”他冷哼道。
为首一名虬髯大汉本欲怒声质问,却骇于易水的气势,直觉他非等闲人物,顿时气焰大敛,“这女子卖身含笑楼……”
“我并不知道那儿是教坊楚馆,”那女子大声喊道:“这完全是你们欺骗陷害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纤弱的模样教人生怜。
“你们太过分了。”出声的是观观。
要她乖乖地待在原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易水无奈地叹口气。
“易水大哥……”她仰首凝视他。易水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替她赎身!多少钱?”他扬声道。
大汉们互看一眼,“一百两。”
易水正要答应,观观却大叫起来:“坑人哪!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要不要?”虬髯大汉见是观观应对,大胆地喝道。
“你可以做主吗?卖身契呢?”她叉腰说道:“我们给了钱,届时你又凭条来要人怎么办?”
易水强忍住笑,让她出风头,而那女子却是一副惊吓模样地盯着观观。
“喏!卖身契在这儿。”虬髯大汉自怀中掏出一张纸片,“这事我就可以做主,一百两呢?”
“八十两!”
“你——”他大怒。
“八十两,要不要随你。我们并非一定要买她,万一你们迫得她想不开自尽,那可就真的划不来哦!”瞧观观这胁迫利诱的功力,可真是炉火纯青。
虬髯大汉沉吟片刻,明白她说的没错,便答应以八十两成交。
“观观,你真行。”易水称赞她并不是因为观观替他省了二十两,一百两对他来而言根本不值一哂,而是观观的理事手段令他折服。
“那还用说!”观观朝他一笑。
☆ ☆ ☆
将那女子带回府中后,易水便把她交给观观处理。观观自是义不容辞地负起这责任,将她带往观华阁。
“你叫什么名字?”观观安抚地拍拍她。
“小女子叫路秀荷。”她咽了口口水。
“你打哪儿来的?”
“洛阳。因为投亲不遇且盘缠用尽,才教他们拐骗至教坊,差点就……”路秀荷的眼眶又红了,泪水直往下掉。
“好可怜。”相较之下她可真受老天保佑,顺顺利利地见着了易水大哥。“你家乡还有亲人吗?”
“爹娘早已过世,就只有一位婶母相依为命。”
“既有婶母相依为命,为何千里迢迢来长安寻亲呢?”该不会是她家乡也出了位纨绔子弟逼亲吧?
“婶母不幸卧病在床,需要银两买药,可是秀荷家境贫寒,只好来长安寻一位舅父借钱渡过难关……”她已哭成泪人儿。
“真是太可怜了。”观观好生同情,正在悲怜之际,忽然想到帮忙的方法。她猛地跳起来,吩咐一旁的喜儿和数位婢女:“你们先替路姑娘换衣衫,我去去就来。”
顾不得夜凉如水,观观直奔缘缘堂。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她气喘吁吁地道。
“为什么跑得如此急?”易水放下茶杯,爱怜地拉她坐在身侧。
齐英、关天雄、魏百渝恭敬地微笑道:“夫人。”
“大家好!喝茶聊天呀?”她喘气道。
“究竟怎么回事?”易水问。
“我想借钱。”
“借钱?”四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噗哧一笑。
“不行呀?行行好,借我啦!”观观撒娇道。
“夫人!”齐英觉得还是由他这个“总管”来解释比较好。“你是千叶山庄的夫人,要什么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