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有钱哪舍得让煮熟的鸭子跑掉了?他气得破口大駡,连忙和一夥家丁追上前去。
正在危急时,突然有把闪亮亮的飞刀掠过空中,直直的钉在甄有钱的金头冠上。
他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呆了,家丁们更是急得冲上前,七手八脚们为他取下飞刀,「公子,您没事吧?」
「易水大哥!」观观眉飞色舞的扑向救援的英雄,「好好玩哪!像咱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你射……」
「观观,」易水接住她飞扑过来的娇躯,却是捏了把冷汗的轻声呵责,「你怎么私自跑出来,没带个人保护你?」
「有哇!你都不知道刚才可人好神勇的保护我呢!」她的眼光瞥向可人,随即轻笑。
原来和易水一起的还有客风,他正讶然又关切的对可人发出一连串的关怀慰问,「你有没有受惊?他们伤了你吗?」
可人面对英姿飒爽又温柔的客风,早就惊讶高兴得呆了,哪还想得到自己有没有受惊呢?
「我……我没事。」
居然又见到他了,真是上天垂怜她!
「嗯哼!」观观在那头故意咳了一声,「楚大哥,不够意思喔!你怎么光问可人不问我?」
客风一怔,但是马上促殃地笑,「我怎么敢跟大哥抢呢?更何况大哥一句话就抵得过我—百句。」
「不错,最近嘴上功夫有进步,」观观还不肯放过他,「但是拳脚功夫退步了,居然劳动到我易水大哥放飞刀,你是不是老了,所以动作迟钝?」
客风苦笑,「大哥,小嫂子欺负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被她欺负了。」
「抱歉,我相公一定是帮我不帮你。」观观扮着鬼脸道:「你认命吧!」
可人看他们轻松自在的逗嘴,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完全忘了甄有钱与一干家丁的存在——
而甄有钱手软脚软的让飞刀脱离他的头顶后,马上大叫:「好……好大的胆子,居……居然敢动公子—根寒毛!」
「对,你们要倒楣了,可知我们公子是县太爷的独生子?居然敢对他不敬!」一干家丁们惧武扬威着。
可人一时忘了客风在这儿的势力,她本能惊惧的蹙紧了眉头,眉宇之间净是惊恐。
不知怎的,客风就是不忍见到她的浅颦轻愁,他不由得怜惜起来。「姑娘,你别担心。」
「她姓蔡,叫可人。」观观逮到机会,飞快的在他耳旁道。
易水暗自一笑,他知道观观在打什么主意了。
「呃,蔡姑娘,」客风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他生怕惊吓到怯怜怜的她。「相信我,他们不会威胁到你的。」
可人在他的眸光下顿觉心头一暖,像吃了定心丸,一颗心马上安稳下来。
「怎么样?怕了吧!」甄有钱在那头得意的叫嚣道,以为亮出父亲的头街吓住了他们。
客风抛了安抚的一眼给可人,转过身来微扬眉道:「原来是甄公子,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他的语气虽然俏皮,但是爱笑的脸庞已经渐渐严肃起来。
甄有钱却还得意扬扬的叫道:「哼!怕了吧?怕了就好,你们只要跪下来磕几个响头,然后把那个姑娘留下,本大爷就饶了你们。」
观观看客风已燃起怒火,迫不及待的再损风点火,想看客风发飙。「楚大哥,你知道他刚才骂可人是丑八怪吗?真过分!」
「观观,刚才的事不要紧的,」可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担心的道:「我不希望楚公子为我而动气。」
她也不认为客风有可能会为她发怒,毕竟——她又不是那种可以使英雄冲冠一怒的红颜,她只是个平凡到极点的女子罢了。
客风冷冷的看着甄有钱,他的侠义之心绝不容许别人这样侮辱一个女子,更何况他素来不喜轻纵这种人渣。
易水闲闲的让他去处理,一把楼过别有用心的小妻子闪远点看好戏。
「快点向我陪罪呀!光瞪着本公子做啥?」甄有钱一脸践样。
快得令人看不清,只听得咱咱咱几声,甄有钱的脸颊顿时肿得半天高,而客风迳自挥挥衣袖的回到原地。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打!」他捂着肿痛的脸颊,口齿不清的咿唔大叫。
几个家丁迟疑的互看一眼,被甄有钱硬推上前。
客风随意的一扬手,数名街上前来的家丁登时被点了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四周围拢了老百姓看热闹,还不时偷笑着指指点点。
「你,你……」甄有钱又惊又惧,儍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客风潇洒的转身微笑道:「咱们走,去喝茶。」
可人这才自惊怔中醒来,呐呐的道:「都——摆平了?」
「当然,谁出马嘛!」客风又恢复谈笑风生的爽朗模样,笑咪眯的道。
可人眨眨眼,忍不住自心底钦佩崇敬起他……他好伟大也好厉害,真是个侠义干云的大侠。
客风原奉笑着,在见到她天真信任的眼光后,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儍儍的盯着地细致光滑的脸庞瞧,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走了,走了,既然摆旷了,大家就喝茶去,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观观拉着可人的手,愉快的笑着走在前头,「我们可是先走一步,慢来的人要请客哟!」
客风望着羞怯的可人被拉走,心头突然—阵怅然若失,他有点想念她方才看着自己时那种全然信任的眼光。
「走吧!」易水岂会看不出这个爽朗不羁的拜弟的异样,但他只是轻笑着拍拍他的肩。
「喔!好的。」客风回遇神来,讪讪的点头。
冬天的空气应是凉如水,但是隐隐约约的可以嗅闻到一点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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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空照离别菩 透素光 穿朱户
花笺写就此清绪 特寄传 知何处
花月影无心的抚弄着琴弦,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了?这些天看你愁眉不展的,有什么心事吗?」她的贴身侍女水云捧来一盏茶,关切的问道。
「没有,我哪会有什么心事呢?」她幽幽的道。
「还说没有,自那天从知府宅第回来后,你就这样闷闷不乐的,什么人都不见,」水云鬼灵精的分析,「连咱们广西的名才子登门你也不接见,这不像你的作风哟!」
「鬼丫头,你义知道了?」
水云吐吐舌,「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呀!」
月影纤白的睑蛋上浮现—抹惘然,「我的心绪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水云点点头,「是呀!连嬷嬷都察觉了,她还说……」
「说什么?」月影忿忿的冷哼道:「是不是说我拿乔不见客,不再替她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
兑向来温婉的小姐动怒了,水云连忙低下头,「没有,嬷嬷并没有这样说。」
月影咬着唇,悲伤的道:「其实我也知道她不会这么说的,至少她现在还舍不得也不敢得罪我这棵摇钱树。」
「小姐,」水云兑她感慨悲哀起来,也跟着掉下眼泪,「你别这样想。」
「我还能怎么想?我本来就是她眼中的摇钱树,替她赚男人身上的银子。」月影低喟,「风尘女子的命就是如此。」
「可是小姐,你和一般的歌伎不同,你卖艺不卖身,又何必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水云不赞成的嚷道,「你才学满腹,天下有几个女子能胜过你呢?有时连文人雅上在你面前都要自叹弗如,你何苦伤心?」
「虽然我是清白之身,但是风尘女子这个印记会永远留在我的身上。」她感慨万分,「有哪家公子会真心的怜我爱我,将我娶回去做正室呢?上门求见的人无非是希望—亲芳泽,和我一夜销魂罢了,真心待我的有几人?」
「小姐……」
「曾经,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哪裏想得到会沦落风尘?可是造化弄人,一场灾难让我家破人亡,多年来千里寻亲,却总是音讯渺茫,还被迫卖笑为生……」月影说着泪流满面,「如果我长得姿色平平就好了,至少被嬷嬷收留时是当丫鬟,而不是被调教成花魁。」
「小姐,原来你的身世那么可怜。」水云服侍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月影娓娓诉说自己的身世。
「罢了,你又何尝不是?」月影拭去泪水,摇摇头道:「什么都不必说丁,我已认命。」
她再次轻声叹息,「我不该痴心妄想的。」
她这句话不但是要说服水云,也是要说服自己,可是,为何说完这句话后,心底还是浮上了那位俊朗公子专注温柔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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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不管……」
「孙小姐,你就乖一点嘛!别再害我们了,上次你自个偷跑出去,还喝得烂醉被陌生男子送回来,老爷差点就把我们这些伺候的人统统撵出去,这次如果你再擅自出门,我们可怎么办?」一旁服侍的老妈子苦口婆心的规劝着。
「哪有那么严重?」娇娜不以为意的嗔道,「爷爷多疼我,才不会因为这样就怪我或责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