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很恐怖。
「你的五官很不错,皮肤也很细致,就是这九百度的大近视和这头乱发……」敏君 很认真的打量着她。
「喂,你专心开车啦!」若勤惊吓地道。
「我有专心。」话虽如此,她双手驾控着方向盘,还是忍不住沉吟起来,「是应该 好好打理你的门面的时候了。」
她的语气好像准备把犯人绑一绑带上刑场的样子……若勤头皮发起麻来。
「不要。」
「为什么?」敏君反应很激烈,瞪着她。
「我很喜欢我现在这样子。」维持了二十三年,她也习惯了。虽然不满意,但是还 可以接受。如果有什么变化,她也不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恐怖的模样。「多谢操心,可 是我想不用了。」
「你很奇怪,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变美,为什么你总喜欢丑丑的?」
「你伤到我的自尊心了。」讲那么直接。
「对不起。」但敏君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迟早要做改变 ,否则以后嫁不出去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喔!」
「知道了,哪敢怨你?」她还懂得「自家丑女莫怨人」的道理。
「你家到了。」敏君把车子停靠在一栋五层楼公寓门口。
「谢谢你载我一程,真是感激不尽。」
「三八。真想感激我的话,明天晚上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泡面两碗。」她打开车门,回头做了个鬼脸。
「啊!没良心的。」
若勤笑不可抑,「骗你的啦。明天请你吃咖哩饭配可口可乐。」
「就这么说定。明天早上我来载你。」敏君笑容满满。
目送房车驶离,若勤迫不及待地奔上三楼,继续她的「电子情书」。
第四章
早晨六点半若勤揉着昨天晚上不小心踹到床脚,变得淤青一片的脚踝,曲着小腿蹲 坐在计算机椅上。
她耳边依然挂着对话耳机。
「我好可怜喔,又踢到床脚了。」
他笑了起来,关怀地道:「不要紧吧?我记得这是你本月第五次撞上床脚了。以你 的粗心大意程度,能存活到现在还真是不简单。」
「呃,傻人有傻福吧!」她只能自我安慰。
「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真挚地道。
她喉头一紧,急急眨掉眼眶里突然泛起的热潮。
「我会的,反正我都这样过来了。」她轻咳了一声,笑道:「你放心,我的脚迟早 会练成无敌金刚脚的,或许哪一天一踢是床脚坏掉,不是我的脚坏掉。」
他话声一沉,「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倏然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充满了深深的歉意……也稍嫌 艰涩地道:「我又自大了,是不是?」
她一怔,又想哭又想笑,甜甜地道:「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你……不生气吗?」他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在关心我呀!」若勤吸吸鼻子,软软地道。
他突然没了声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眼看着快过一分钟了,耳机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她还以为断线了,忍不住纳闷地敲敲麦克风,「有没有人在家?」
好半晌,他吞吞吐吐地出现了,「我……在。」
耶?跟他认识快两个月了,一向习惯听见他沉着有力、不愠不火不动如山的声音, 突然间听到他吞吞吐吐的,她蓦地觉得一阵好笑。
「干嘛被我吓到?你不像那么没胆子的人。」她可逮着机会取笑一番。
他的呼吸听起来已经平缓镇定许多,无奈地道:「不是常常有人能吓到我的。」
「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吗?」她冲口而出。
耳机那头又沉默了下来。
笨蛋,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连忙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处……我真的不是故意 惹你伤心的。我……总之……对不起。」
他充满磁性的音浪缓缓袭来,轻轻地道:「为什么跟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
「可是我不该提她的。」她咬着唇。
隔着耳机,他的声音有一些迷迷蒙蒙--「不要紧。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她睁大眼。
「我会告诉你我愿意告诉你的。」
话中有玄机加但书,就是他不想提的也绝对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你们分手多久了?」她屏息以待。
这个话题在她心头绕好久好久了,每次都想问,每次都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去,因为 她好怕一问,他就消失了。
他对她而言很近却也很遥远,而且只要他选择消失,她连他的衣角也抓不住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依赖已经日渐生根茁壮,光想到或许有一天他关 掉了属于自己的ID……恐慌就紧紧掐住了她的心脏。
他对于她的发问倒是没有太大的迟疑,「三年。」
「你曾经说你们交往了三年,分手却也已经三年了?」
「是。」他有一丝帐然和黯然。
她突然冲动地清唱起一首好老好老的歌当中的几句,「左三年,右三年,这一生见 面有几天?横三年,竖三年,还不如不见面……」
这首老歌就叫「三年」,已经忘了是谁作的词,曲子却古典优美而惆怅……她常常 听母亲哼起,此刻心旌摇动,竟然顺口就唱了出来。
他如遭雷极地震僵住了,直到她清亮婉转的歌声渐渐消失,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 气。
「好美的歌,尤其从你口中唱来更增韵味。」他沙哑地道:「形容得好……这一生 见面有几天,还不如不见面……」
只是如果还能再见面,就算飞越千里只能再见她一面,他也不后悔。
三年不算短,纽约千变万化,一日里就有无数的选择和变化,可是无论世事如何转 变,他还是没有办法忘掉她。
她痴痴地道:「你可以想象,她一定找寻到自己的幸福了。或许你和她没有缘分, 也或许……你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可是她心里好矛盾,又想安慰他,又想让他彻底忘掉那份褪了色消失的恋情。
日日夜夜凭吊着逝去的爱情,她觉得他好可怜妊可怜。
「我一直希望会有再见的一天。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他低沉执着, 情深不悔地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再让自己放她走了。」
她鼻酸了起来。如果也有人对她讲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融化在那人的脚底,一生一 世纵然做他脚底的尘埃,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若勤紧紧掐住胸口的衣服,突然害怕了起来。
这样强大的情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一瞬间,耳畔那个遥远的男声却是她最 最想要化为尘泥永远追随的对象。
她好想此刻就陪在他身畔,在他失落的时候,用双手紧紧拥住他的肩头,吻着他的 发,低喃着让他别伤心。
世上还是有一个人愿意永远守着他的。
若勤被自己奔腾的情绪给吓坏了,她急急摘下了耳机,惊恐地瞪着那具耳机型麦克 风--好像怕它会泄漏她所有的心事。
几次呼唤无效,荧幕上方出现了一行字--「你还好吗?怎么了?」
「我没事。」
她吞了口口水,长长地吸了气,颤抖着手把耳机戴上,故意爽朗地笑道:「我是猪 头,不小心把耳机弄掉了。对不起。」
他吁了口气,温柔地道:「八点了,你该上班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草莓闹钟,低咒了一声,「噢,讨厌,我真不想去上班……我们还 没聊完呢。」
好不容易他渐渐敞开了心扉,肯和她分享一些心事--尤其是他的情事,不知不觉 已经成为她最关心的要事了。
「傻瓜,我们时时能聊,你的工作却更要紧,去吧!」
「你待会儿要做什么?要睡了吗?」她热切地问。
「处理几份报告,打几通电话。我的弟弟今晚搭机来纽约,我会去接他。」
他听起来有一丝掩不住的欣喜欢悦,若勤相信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定相当好,忍不住 羡慕了起来。
「真好,有弟弟。」
「你不也有一个小妹?」
「我妹呀?每次只会跟我A钱去买偶像的海报和CD。小女孩,和她也说不上几句心 事。」
「我弟弟何尝不是?话题总是绕着计算机程序与女孩。」他微笑,「你知道计算机工程 师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追到一个女孩?」
「五秒钟。」她想也不想地道:「当他把名片拿出来的剎那。」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么抢手?」
「好男人难寻啊!这种条件在市面上是奇货可居呢!」她感叹。
他微笑了,「好男人的定义太复杂了。你呢?你爱这种的吗?」
她心头一咚,急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可以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她一口憋着的气瞬间吐了出来,搔了搔脑袋懊丧地道:「我要去上班了,再不去真 的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