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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我会建议我们另外找一栋房子。”

  她在走到门口的半路停住。

  “在我们结婚以后,”他说。“一栋更大的房子,整层楼都可以当画室的。”

  空气开始跳动,她向门口走去。“这以后再说。我要想的事情太多,我必须去写下来。我要去画室。”

  他知道她不需要写下任何东西。他可以解释她为何不需要,但那只会让她更坚持,所以,他把话忍下来,跟着她去画室。

  ☆☆☆

  黎柔很快就发现亚穆只是纵容她。他假装很有兴趣地看着她又画又写的纸,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他觉得很无聊。

  她放下铅笔,双手交叠。“你有话要说,说吧。”

  “我在听你说,你对薛本尼的理论很有趣。我认识艾凡瑞的那晚,看见他和侮伦往-起。薛本尼的确也可能把他的烦恼,至少一部分烦恼,说给海伦听。”

  “你听了,但是没有用脑筋想。”

  他摆出最无辜的表情。“你凭什么说我没在想?”

  “你的眼睛,你思考的时候,眼睛的颜色会深好几层。你不必想,是因为你早就想出来了。”

  他叹口气。“我相信你希望自行拼凑出来。”

  “我比较希望观察天才工作。”她说。

  “我不是天才。许多重要线索都是你找到的,我只是把它们连接起来。”

  “我早就发现我们是很好的伙伴。”她说。

  他微笑着拿起铅笔。“这倒是真的。例如你刚才说,海伦和薛本尼的作法一样,让我联想海伦对薛本尼的事知道多少,以及她是否刻意套用你丈夫那讨人厌的风格。”

  他把纸翻过来,写下薛本尼和海伦的名字,在他们之间画一条线。

  “今天下午,你提醒我,兰福特是凯洛夫人父亲的好友,”他说。“凯洛夫人现在被当成家长,家人有事都找她。但她若有事,要找谁?”

  他把菲娜的名字写在薛本尼下面,兰福特写在海伦下面,又在兰福特与菲娜之间画线。

  “我们相信兰福特遭你丈夫勒索,这件事让我很困扰,不只因为公爵势力强大,也因为那不是你丈夫做事的模式。樊世通常把人诱进他的网内,然后加以剥削或攻击。这些怪异之处使我考虑时间点。”

  他在纸的下半部画格子。“十二月。”他解释着填上日期。

  “十二月二日,致命的舞会,兰蒂的束袜带被偷,我们假设,凯洛夫人去找兰福特公爵求助。原本在公爵眼中,你丈夫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无赖,是他儿子的损友;现在这无赖变成了疯狗。”

  黎柔看出端倪来了。“带坏一个成年人或许没有什么,可是污辱一个贵族家庭的女孩,尤其是他好友的幺女,这就很不对了。”

  “所以,我假设,兰福特找上你丈夫,也许命令那只疯狗立刻离开英国,否则将对他不利。你丈夫被逼进墙角,他的反应是拿出查理的一封信,证明他还有更多。这下公爵发现他不只必须损失两千镑,还必须看一只疯狗的脸色。”

  “这口气当然吞不下去,”她说。“所以公爵去找海伦。”

  “于是他们做出计划,同时让凯洛夫人带你离开,好让海伦到你家工作。”

  黎柔看着那临时的月历。“所以你认为所有的事都是菲娜做的?但她为什么那么晚才到诺伯瑞庄?你认为她留下来帮海伦的忙吗?”

  “我认为——”他转向窗户。“我认为有一辆马车停在这栋屋子外面,一辆四匹马拉的车。”他走到窗前,掀开一条缝。“有位绅士下车。”

  “在这种时刻?都十一点多了。”她的心跳加倍。“你快走,或躲起来,你不能——”

  “谁说不能。”他走回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那只是兰福特公爵。你在这里等他,我下去安抚嘉伯,他会紧张,不让人进来。”

  她无法相信她的耳朵。“你疯了?你不能……”但他已经不见了。

  黎柔望着敞开的门。兰福特公爵在这个时刻来访,而亚穆居然镇定如常的下楼去她的前门……做什么?迎接公爵?在半夜十一点……在他的情妇的家?

  她从凳子站起来,又坐下。亚穆叫她在这里等,他是专家,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一定处理过比这更尴尬、或更危险的场面。露莎和嘉伯就在楼下,兰福特不会在这种可敬的社区、当着证人面前做坏事。

  但是,他怎会在这种时刻来到这里?他应该明天才会来的。今晚她完全没有准备,如果亚穆,不,艾司蒙,她赶紧改口,没在这里,她该怎么办?她得记住他是艾司蒙,千万不可说溜嘴。他口风很紧,他不会说溜嘴,而且他一定想得出他在这里的绝好借口。

  幸好,他们衣着整齐。是吗?她赶紧回想,她有没拿掉他的领巾?他自己有没有拿掉?她检查衣扣,都在。头发很乱,但她的头发一向很乱。

  她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拿起刚才写的那张纸摺起来,放进素描本里。她从凳子跳下来时,公爵刚好进来,亚穆紧跟在后。

  这时,她为时已晚的发现,香料袋挂在画架上。

  忍下一声咒骂,她抬起下巴向客人走去。她向公爵行礼,得到冷淡的点头和问候。

  “多么意外的荣耀。”她说。

  公爵钢铁般灰色的眼神沿着鼻子下来,如果那是要吓她,他并没有如愿。黎柔只觉得他跟大维的外表十分相像,她把心力集中在此.避免去想那会泄漏秘密的香草袋。

  他的金发比儿子深,但还没有变灰,五官比较冷漠与强硬,眼睛也比较傲慢和嘲弄。他很明显是比大维更不择手段、意志力更坚强的硬角色。然而,公爵毕竟从很年轻的时期便继承爵位,肩负许多重责大任,包括对家人的。

  她想着,他或许是个权高望重的贵族,但也是父亲,身为父母的苦头他都会吃到,还得承受孩子带来的羞辱:查理那些不够隐密的信,落入一个反复无常的恶棍手中……大维又跟这个恶棍有着危险的友谊。

  她愧疚地想到,都是因为她,这可怜的人替大维的订婚高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喜悦就被她无情的打断。

  她本能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我的天,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她说。“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怎会这样多管闲事——”

  “依我认为,夫人,你最好有一条皮绳绑着,”他皱眉看着她的手。“幸好艾司蒙因为顾虑到你的安全而守在这里,因为你显然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在全世界都看得到的大白天去找那个女人。你很可能被抢,或遭到攻击,或像艾司蒙担心的,被坏人跟踪到家里。即使这些都没有发生,你也会被认为失去身分和受到侮辱。我发誓,我自己就很想把你压在腿上打一阵。”

  露莎在这时端着盛酒器与酒杯安静的进来,随即关门离去。

  艾司蒙朝那托盘走过去。“公爵大人,我会建议你,别让毕夫人握着你的手太久,”他拿起盛着白兰地的水晶酒器。“那效果据说足以干扰绅士的智能。”

  黎柔匆匆放开公爵。“对不起,”她退回工作台。“我很没有礼貌。”

  “但是你的头脑显然非常好。”兰福特走到画架旁,拿起那香草袋。“正如海伦害怕的,你果然找到了。被你嗅出来了,对不对?”他心不在焉地接过艾司蒙递给他的酒,心事重重地喝着。

  黎柔接过艾司蒙给她的一小杯,他的表情并没有泄漏什么。

  “看来麦小姐已经跟公爵说了很多,”黎柔谨慎的说。“在此惰况下,我相信您已经采取适当的行为,让那些文件不会再造成任何人的困扰。”

  “我倒想知道你怎会认为有那些文件存在,”公爵转身背对她。“这就是你跟你丈夫那天吵架的原因吗?所以你才拒绝说出吵架的内容?你是否这两个月来都在找这些文件?”

  迎视他足以将人刺穿的视线,黎柔知道他不会相信她任何说辞。“并不尽然。”

  他微微一笑。“是吗?我不是傻瓜,夫人。我虽然没有理会昆丁的调查,可是我对他那些把戏都看在眼里。那次的调查庭,是精心策划的演出。没有一位真正的毒药专家出现,艾司蒙的角色也很有趣,他是总指挥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他向艾司蒙微微举杯,喝一小口。

  “正如您的正确推理,公爵大人,昆丁爵爷认为若以谋杀案件来调查,会产生大多的负面影响,不值得只为了技术的正义造成那种结果。”艾司蒙说。

  “以我对毕樊世的了解,我非常同意。我只遗憾知道得太晚,如果我早些采取行动,或可免除谋杀这种下下策的发生。”兰福特看着黎柔。“你想找出凶手,对不对?”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菲娜说,你告诉她,人有权利面对置他于死的人,再大奸大恶的人也不该死得不明不白。我说得对吗,毕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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