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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影蹦蹦跳跳地来到屋后,见到一个石头大灶正热腾腾地烧着沸水,不知道正在煮什么东西,她想探头察看,却被烟雾熏得一脸迷蒙。

  「小心别烫着了,是绿竹笋。」于樵拉开她。

  「哇!我最爱吃笋了,不知道甜不甜……」

  「当然甜喽!」于樵又拉她走了好几步。「来这边洗个脸。」

  只听得流水淙淙,声音悦耳,蝶影眼睛一亮,原来屋后是一个平缓的山坡,长满了翠绿青碧的竹子,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清凉的绿意。

  竹林靠屋子的这边,有一条小瀑布沿箸陡峭的山壁倾泄而下,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底下平铺石块,周围也用石块围绕起来,就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蓄水池。

  蝶影伸手到小瀑布底下,轻呼一声:「好凉快!」她索性将头脸凑到水流下面,任清清流水洗去她的睡意。

  「嗳,头发湿了。」于樵拉回她的身子,递了一条干巾子给她。

  「阿樵哥哥,这里真漂亮呢!昨晚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今早我可看清楚了!」蝶影再接过于樵给她的粗盐,漱了漱口。

  「白云山还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我再带你去看。」于樵笑箸递给她一把梳子。

  「哇!真好,我一定要走遍白云山。」蝶影发下宏愿。

  「只怕妳一下子就玩腻了。」

  「不会啊!我在家里院子玩,怎么玩都不会腻,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了。」

  「你想起你家丁吗?」于樵试探问着。

  「啊!没有啦!想不起来啦!」蝶影赶忙岔开话题,坐在石头上用力梳扯头发。「 昨晚没有编辫子睡觉,这下子全打结了……」

  「我来帮你。」于樵自幼长在山间,向来少与人亲近,更不理会世俗男女礼教之防 。他又摸出了一把梳子,自自然然地坐在石头上,抓起小蝶一把长发,仔细为她梳理。

  「你哪来这么多梳子?」

  「自己做的。」于樵紧抓她的长发末端,用力梳开打结的发梢。

  蝶影把玩着梳子,仔细端详。「是竹子削的,手工很细耶!阿樵哥哥,看不出来你也会做这种玩意儿。」

  「住在山里,什么都要自己来,除了自己用,再多做几把梳子,多编几个竹篮,还可以带到村子卖钱。」

  「阿樵哥哥……」蝶影欲言又止。「你们生活也不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于樵哈哈笑着,气息喷在蝶影的颈子上。「还不是太阳出来就起床,下山了就休息,我和我爹自给自足,住在山里又清静,日子过得挺好的。」

  「阿樵哥哥的娘呢?」

  于樵正为小蝶梳理长发,阳光照在她黑缎般的秀发上,他的眼被刺痛了一下。

  「我爹说,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后就死了。」

  「噢!」蝶影向来不会安慰人,但她心里难过,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于樵见她不说话,仔细一瞧,正见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

  「你又在哭什么啊?」于樵伸手为她抹去泪水,手指触到那软嫩的脸蛋,手心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呜,我觉得阿樵哥哥好可怜,从小就没有娘亲,小蝶自幼有娘疼爱,要什么有什么……」蝶影越说越伤心,哇哇大哭起来。

  到底是谁没了娘亲呵?于樵笑着用梳子敲敲小蝶的头:「小蝶,我都不伤心了,你在伤心什么?」

  「你不会伤心?」蝶影小嘴张得更大。「呜呜,那阿樵哥哥的娘一定很难过,她死了儿子都不伤心……」

  「喂!别哭了!」于樵按住小蝶颤动的肩头,瞧着她的泪眼。「我今年二十一岁,我娘已经死了二十一年,我从来没看过我娘,也不知道什么叫作有娘疼的小孩……」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拔天高的哭声。「阿樵哥哥没有娘疼啊!」

  「我有我爹疼就好了呀!」于樵又是啼笑皆非,这女娃儿真爱哭,而且专哭别人不难过的事,他抓着她的身体转个方向。「来!照照自己,看你哭得多难看。」

  「呜……有镜子吗?」蝶影头一低,只见水潭波纹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扁着嘴,垂着眉,楞楞地望着自己,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慌地别过头:「哎呀!好丑啊!」

  「知道自己丑了吗?还哭?」于樵抓着她的长发:「别动了,帮你编辫子。」

  「你会编辫子?」蝶影擦了眼泪。

  「什么玩意儿我不会编?」何樵自豪地道:「竹片、草绳、藤蔓,随手取来,都可以编个东西出来。」

  「那你怎么不给我编草鞋?」

  「我爹编的才好呢!当然要他帮你编一双好看又耐穿的鞋子了。」

  蝶影踢着两脚的蝴蝶蜻蜒,越看越喜欢,正巧看到于笙扶着竹凳子走过来,开心地叫道:「伯伯,我要来学编草鞋了。」

  「小蝶,不哭啦?」于笙诧异地掏掏耳朵:「刚刚还哭得很大声,是我听错了吗?」

  「爹,小蝶这脾气像山里的雨,来得急,去得快,想哭就立刻打雷下雨,收起眼泪又是晴空万里。」于樵编好一条长辫,从口袋拿出细绳,仔细地束好辫梢。

  蝶影抓过长辫,拿着辫尾搔向于樵的脸:「你又笑我!」

  于樵站起身,笑着躲过她的辫子。「来呀!追我啊!不信妳追得上我!」

  追人向来是她的看家本领呢!蝶影一鼓作气,大叫道:「阿樵哥哥,好坏!别跑,我要给你搔痒了!」

  不料她卷起的长裤裤管滑下,才踏出一步,就被垂地的裤脚绊倒,只听得惊天动地 「砰」地一声,她整个人就趴倒在地。

  于樵也不跑了,赶忙回身蹲下,仲手去扶小蝶:「小蝶,怎么了,摔疼了吗?」

  蝶影抬起沾满泥尘的脸蛋,似是一脸茫然,蓦地跳起来紧抓于樵结实的臂膀:「哈 哈,我抓到你了,呵你痒!」说着双手已经伸到他的胳肢窝。

  「呵呵!」于樵从来没被人呵痒,只觉全身酥麻无力,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痒,别!呵……你……你使诈!」

  「人家哪有使诈!」蝶影使劲呵着,以往她逗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每个都是哭丧着脸,倒不像阿樵哥哥这么开心呢!

  一旁的于笙微笑看着小俩口嬉闹,心里颇感所慰。儿子自小陪他住在深山里,从来没有玩伴,等到年纪稍长,又忙着砍柴打猎,每次下山也是匆匆一日来回,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尽兴玩过吧!

  他静悄悄地移动脚步,不再打扰两个孩子。

  这头于樵玩心大起,他不甘示弱,两手也往小蝶的胳肢窝抓去,惹得她左闪右避,咯咯大笑,冷不提防地,他的大手触到了她软绵绵的胸部。

  「啊!」蝶影吓了一跳,赶忙后退一步,但又踩到及地的裤管,人就向后仰倒下去。

  「小蝶!」于樵长臂一抓,把她揽回自己的怀中。「有没有摔到?」

  「没……」蝶影想挣开他的怀抱,身子却被他紧紧地抱住,她两手攀着他厚实的胸膛,一颗芳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嗯!他身上有汗水和阳光的味道,蝶影嗅了嗅,将头靠上他薄薄的短褂,开始眷恋他舒适温热的怀抱。

  「来吧!我帮你擦把脸。」于樵却拉开她,把她「摆」到水塘边。拿了湿布巾擦去她脸上的脏污,再将布巾漂洗了一下,抓着她的手脚又是一阵猛擦。

  「喂!你擦痛我了啦!我自己来。」

  「你自己擦不干净啦!」于樵擦着她的耳朵:「你昨天泡了河水,还有些脏东西没清干净哩!」

  于樵卖力擦拭着,直到他将小蝶擦得满脸通红、手脚发热,连指甲缝都帮她抠出污泥,这才满意地停下来。

  蝶影瞪着于樵,怎么看起来大块头的于樵,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他又帮她把过长的衣袖和裤管折起,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起山歌来:「我是一个砍柴郎哟!翻开泥土,掘起新笋,洗洗切切煮一锅哟!嫩嫩白笋,甜甜滋味,一口一口吃不停哟!」

  蝶影抱怨道:「看你唱得那么好吃,我都快流口水了。」

  「煮得差不多了,妳先把口水吞下。」于樵走到大灶边熄了火,捞起了些鲜翠的青竹笋,放到一个竹篮子里。

  「可以吃了吗?」蝶影好奇地跟前跟后。

  「还没有,真是猴急!」于樵将竹篮放到水塘里,让清凉的流水漫过篮内的竹笋。「放凉了再剥皮切块,这才能吃。」

  蝶影努力地咽下口水,虽然昨晚的山鸡肉仍填满她的肚子,但是闻到竹笋的清香味道,她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于樵看了她一眼,咧开嘴又唱道:「填不饱呵,喂不停喔,我家来了爱吃鬼哟!妹妹肚饿,哥哥煮饭,养个妹妹白又胖哟!」

  「阿樵哥哥!」蝶影叉着腰:「你再唱?我呵你!」

  「来呀!追呀!」于樵哈哈大笑,跑进一片翠绿的竹林里。

  「哇!捉迷藏了!」蝶影不甘示弱,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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