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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相机里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这让至勤觉得困扰。

  为什么有这种差别?因为我爱穆棉吗?

  「你的心里,除了穆棉,没有其它东西吗?」他想起烈哥说的话,不经意的。

  是吗?为什么,我这么的爱穆棉?只是因为我爱她,还是因为…没有归属的我,盲目的抓住穆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爱穆棉吗?这种情绪就是爱吗?什么是爱?

  他环顾熟悉的房间,却觉得陌生。他和穆棉住在这里三年了。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定位。一开始,只想当穆小姐的猫免于饿死,后来觉得自己爱上了穆棉,希望给她终生幸福。

  但是若是给她的爱情不纯粹,那么,这种混着木屑般杂质的情感,还能够马虎的供应给穆棉吗?

  良凯的讥讽和指控,就像在眼前。或许,我该离开?

  但是这种念头却让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哀伤和苦痛。他和衣倒在被上,看着她。

  现在的至勤,很可以养活自己了。就算现在从穆棉的家里出去,他也不再是雨地里,几乎饿死的小孩子。穆棉不是他不得已的选择了。

  但是不要,不想,也不肯离开穆棉。

  看着她,像是回到那幅耶稣受难图的面前。他忽然了解了些什么,虽然一切仍堕五里雾中。

  他环抱住熟睡的穆棉,像是这样就可以守护她脆弱的梦。

  * * *

  自从打工和上课成了至勤的生活重心后,作家事的时间越来越少,穆棉又请了个钟点女佣来打扫,不让至勤辛苦。

  难得穆棉提早回来,讶异的发现至勤早在家中等着,身边散着漫画。

  对着她微笑。这个微笑,不管在车厢还是街边,报纸与杂志,恍恍悠悠的勾着她的魂魄。

  穆棉也微笑,心底酸楚的温柔,悄悄的冒上来。

  「吃饭了吗?」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询问着对方,笑了。

  握着手,一起去附近的夜市吃饭,没有星星,昏黄的灯泡和银白的照明灯,人间柴米油盐的华灯初上。

  「我是穆棉的?。」至勤透过冉冉的食物热气,对着她说。

  「无?」

  「嗯。穆棉是我的佩。」

  原本没听懂的穆棉,心底恍然的哦了一声。

  我是三眼族?她微微笑着。我保管着至勤的「命」,好让他无敌?

  因为穆棉保管着我的「命」,所以…我开始不惧怕。

  相视一笑。

  但是…虽然是夏天,穆棉却嗅到秋天的悲凉。

  ?吗?这是无的古写。无就是什么都没有,一切,什么都没有。

  21--25

  她的猫(二十一)

  穆棉露出这种恍惚又迷离的笑容时,至勤都会担心的握紧她的手。

  「她」到哪里去了?这样心魂不在的眼神。

  即使在摄影棚里打着工,一到了休息时间,至勤就会猛然的想起穆棉温柔而朦胧的笑容。

  无意识的在纸上涂着鸦,慢慢的,用相机抓不到的穆棉,透过一笔一笔的清晰,传神的隔张纸,对他微笑着。

  至勤也微笑,这样喜悦的笑容让烈哥觉得奇怪,他探长了头看。翻了翻几张杂乱无章的涂鸦。

  「哎唷,学过素描也不说。上回那个烂布景也不帮忙修。」

  「我没学过素描。」至勤把涂鸦抢回来,不想穆棉让别人看去。

  烈哥站直起来,笑笑着,「那是穆小姐?」

  至勤点头。

  「不错的主意,既然相片拍不出她的样子,画画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原子笔画的像不容易保存喔,何不画成油画?」

  「油画?我不会画油画。」

  「不会?学就是了。以前你会摄影吗?」烈哥不以为意的说着,刚好休息的时间过去,他吆喝着开始工作。

  学就是了。他每天上课都要经过西画社的画室,从来没想过参加,怔怔的看着里面的人拿着笔在画布上涂抹。瞪着雪白的画布,像是当中有些什么想挣扎着出来。

  他参加了西画社。

  工作和功课外,他多了西画社分配原本就不够的时间。致信又挑在这个时候找他加入漫研社。

  「漫研?」忙得有点晕眩的至勤看着他,「你哪看什么漫画?你不只看A漫吗?还是漫研改研究A漫了?」

  「胡说!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好不好?」致信慷慨激昂的说,「那是少年时的荒唐事迹,现在我已经把生命奉献给漫画了!我最近正在努力的K『西血姬美夕』ㄟ!你了解吗?关于吸血鬼这种题材,美夕又另开了新的局面和世界诠释…」

  等看到漫研美艳的社长,至勤心底才恍然的哦了一声。

  他妈的奉献生命给漫画,狗屎的致信,死虎烂白目。

  但是,至勤还是认命的陪他去漫研,在致信和社长打得火热,怠惰社务的时候,他这个倒霉的好朋友,还得出面管理漫研社。

  这么一来,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能够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回到家除了面朝下的倒在床上,几乎连清醒的时候都没有。

  渐渐的,至勤常常要一两点才回到家。等穆棉睡着了,他还在外面忙着,等早上穆棉去上班,他仍然在床上熟睡。

  穆棉一直没说什么。偶而半夜的惊醒看见至勤还在身边,就能满足的再睡去;清晨时能够抚摸熟睡中的他的脸,就觉得已经算幸福了。

  虽然这种幸福,有着镜花水月的悲怆。

  但是穆棉不愿多想。若不是半夜里醒来,发现至勤不在床上,她找遍了整个屋子,仍然一无所获,她不会呆呆的盯着已经三点半的时钟发怔。

  这个西晒的房间,一到了月亮决定回航的时刻,总是满满一室侵夺的月光。这初秋,冰凉的气温带来错觉,一接触的刚睡醒的温暖肌肤,居然有强烈的滚烫感,像是月光会将人烫伤般。

  穆棉静静的躺着,直到四点整,月亮更斜,更清楚的整个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对着自己笑。

  不是月光会使人烫伤。而是月光带来的寂寞,会将人烫伤。严重的烫伤。

  她笑着,继之潸潸的泪,然后蒙在被子里,紧紧闷住声音的嚎啕。

  穆棉的不对劲,只有良凯发现了。

  外表上,穆棉比以前更积极,也更努力的工作。她的创意源源不绝,屡屡创出令人惊叹的佳绩。但是这种反常的狂热,却也投射在平常的暴怒和急躁上面。

  「怎么了?穆棉?」在她刚发完脾气,严峻的要求属下重新来过的时刻,良凯看着她。

  「那种烂企划,居然有脸拿上来。」穆棉朝着计算机打字,试着提出更好更让客户接受的企划。

  「我知道是烂得很,」他捡起让穆棉丢得远远的档案夹,「但是需要发这么大的火?」

  「我没发火。」穆棉连头都没抬。

  「穆棉…」

  「出去,良凯。我得静下心来想这个案子。」

  穆棉怪怪的。他觉得担心。即使下了班,回到家里,他还是想着这些天来穆棉的异常。

  这种样子…时而躁进时而忧郁…

  他从床上坐起来。打到穆棉家里,没有人接电话。打她的手机,关机中。

  他胡乱的套了件外套开车到公司去。太像了。这个样子,良凯自责着,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现在的样子…

  就跟空难刚发生不久的样子一模一样。

  公司一片漆黑。当然,现在应该没有人了才对。

  正想离开的良凯,却在这片黑暗中,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他知道公司闹鬼很久了。偶而回来拿东西的员工,听到了漆黑的公司里传来找不到的女人哭泣声,这种传闻越传越烈,良凯都只会直斥为无稽。

  轻轻的推开穆棉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深夜里的哭泣声却如影随形。

  强压抑自己的情绪,打开壁橱。这原本是让穆棉将外套挂起来的地方,位置仅仅让一个人站在里面而已。

  穆棉没有站着,她屈着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眼泪不断的溢出来,看见良凯找来,她羞赧的将脸向里面,却没有办法停止哭泣。

  就像多年前,他在衣橱里找到穆棉的光景一样。他的心…

  深深的绞痛。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无法痊愈。已经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穆棉…我在这里。」良凯轻轻的唤着她。

  你也会走的…穆棉的哀伤更无法止息。谁都会走的。

  就算是至勤,他也打算离开了。没有办法停止的呜咽,像是将她沈浸在淡蓝色忧伤的海水底,无法呼吸,也无法死去。

  只能够不断的哭泣而已。

  这淡蓝色的忧伤海水,竟是她的眼泪所致。

  她的猫(二十二)

  「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蹲下来,良凯温柔的问着。

  只顾着哽咽,她没有回答。良久,「不要管我。凯,我很快就会好了。

  」

  「是至勤?我就知道…」他开始暴怒。

  「不要胡说!」穆棉睁圆了眼睛生气,「跟至勤没有关系的!」提到他的名字,止不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好…穆棉…不要紧,没有关系…」良凯放软声调哄她,「要看医生,真的,穆棉…这样哭泣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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