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南湾罗曼史认识的。”阿麒最有聊兴,从南部来到五光十色的大都市,还住在这么高级的饭店里,难掩兴奋之情。
“南湾罗曼史?”林卉蓉的兴趣完全被挑起了。
她的及肩秀发打着明快的层次,举止也很俐落,但眉目之间就是有股娟秀之气,她鼻梁上的那副胶框眼镜不但不显土味,反而让她很有书卷味,从外型上来看,她实在不像个精明的娱乐经纪人。
“那是南湾的一间民宿,阿锋在那里工作,我们安老大在那里顶了一间酒吧做,我呢,家里是开饭店的,但常在那里混,大家志兴相投就自然而然的凑在一起了。”阿麒口唾沫横飞地说:“想当时,我被一阵吉它独奏给吸引,爬上天台,看到一个表情冷冷的小子在弹吉它,忍不住想秀一段鼓给他听,知道他们在找鼓手后就毛遂自荐的加入他们了。”
“南湾罗曼史啊……”林卉蓉的唇边浮现温柔笑容。“想必那一定是个很美很浪漫的地方。”
“当然!”阿麒不假思索的说:“夕阳美,海浪更棒,在那里呼吸才叫人生,你们台北的空气太脏了啦,连天空都没有颜色,你不觉得吗?”
看惯了南湾的椰林和海滩,他简直没办法忍受这里的高楼林立,但如果这是成名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也只摸鼻子认了。
四人鱼贯离开房间坐进电梯,电梯门在二楼打开,名叫“珍馐”的日本料理就在眼前,门口设立带位的柜台,有名笑容可掬的服务生在那里带位。
阿锋对吃的从不讲究,这一餐当然也是填饱肚子而已,他没想过命运之神会安排他看到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当他看到那个人手挽着女伴从餐厅走出来,他的双脚自有意识的打住,他咬着牙龈,表情僵凝。
“怎么了?”林卉蓉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前一秒钟,阿锋虽然话不多,但表情绝对不臭,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难看极了。
顺着阿锋冷毙的眸光,她看到一名相貌儒俊、西装毕挺的中年男子和一名极为秀丽的中年女子。
“汉锋——”平复乍见的错愕,寇任显从独子眼中看到怨恨,他叫了他的名字,想对他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张了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因为他已经神情冷然的转身走进刚好开启的电梯里。
不要叫他!不要叫他!否则难保他不会发火打那个女人!
电梯里,他阴郁的神情吓坏了一对老夫妇。
更让他们想拔腿逃出电梯的是,他泛白的指关节,出拳直击壁面。
他的牙齿咬着牙齿,劲道像是要把牙齿摩碎。
他对不起他的母亲,逼死母亲的凶手近在咫尺,他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
第二章
“怎么又是关机呢?”星悦看着手机,蹙着眉心,嘴里轻逸出相当烦燥的叹息。
从昨天到今天,获得W集团要与她签约的好消息之后,她一直想和阿锋联络,想把这份快乐和他分享,无奈一直找不到他的人。
“难道是他们的签约过程不顺利吗?”她揣测着各种可能,才两天不见而已,真的好像已经过了三年。
“好烦哦……”躺在床上瞪着天板花,她把手机转来转去,百无聊赖之际,来电铃响忽然响起。
“星悦,大门口有部计程车在等你,他送你到火车站,你坐最快一班夜车到台北来,我会去车站接你,锋失踪了。”话机彼方,安令崇用平静的声音交代。
“阿锋失踪了?”星悦迅速从床上弹坐起,心脏忽然跳的好快。“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你过来再说。”安令崇挂了电话。
“怎么不说清楚呢?真是急死人了!”她连忙又拨回去,可是安令崇却任由手机响着,不接她电话。
“算你狠!学长!”她只好乖乖换上T恤牛仔裤,套上布鞋,随手抓起包包,胡乱把钱包等等东西丢进去,火速冲到楼下。
未熄火的计程车果然等在门口,还递给她一张火车票。“安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虽然是坐票,但一路上她根本睡不着,隔壁的乘客在呼呼大睡,她蹙眉凝视着窗外墨黑的夜和铁道旁飞掠而过的点点灯火,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阿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又试着拨了一次阿锋的手机,仍在关机中,而安令崇也仍旧不接她的电话,她灵光一闪,拨了阿麒的手机。
“喂!”
通了!通了!
“阿麒吗?我是星悦!”她把头偏向车窗那边,捂起手机来讲:“我问你,阿锋为什么会失踪,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问完,感觉到阿麒的手机明显被人抽走了,果然随即传来安令崇的声音:“等你人到再说。”
“厚!怎么这样?”她气急败坏的瞪着手机骂:“都不知道人家心里多担心?把话讲清楚有那么难吗?”
她试着闭上眼睛休息,最终还是放弃了,睁着酸涩的眼抵达了台北,幸好她一出站就看到了安令崇和阿麒。
“学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真的快担心死了啦。”她相信自己看起来一定丑毙了,一头乱发加睡眠不足,好像疯女十八年。
“星悦,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气色很差耶。”看着她深暗疲惫的眼圈,阿麒关心地问。
星悦摇了摇头。“我没关系,你们快告诉我吧。”
“其实也没什么……”阿麒的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背袋里,耸了耸肩。“就好死不死,昨晚阿锋看到他爸和那个害他妈自杀的女人,可能打击太大了吧,我们回房就找不到他,直到今天他都没跟我们联络。”
星悦愕然瞪大了眼。“怎么那么巧?”她完全知道阿锋对他父亲和那个女人的恨意有多深,天哪!他当时心里的冲击一定很大!
“天知道?”阿麒撇了撇唇。“这就是人家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二年来,他爸一直寄东西给他,想取得他的谅解,他却一直避不见面,但究竟还是见到了啊。”
“那现在怎么办?报警了吗?”星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怕阿锋想不开会做傻事,他有种激狂的因子。
“他可能会去他母亲的墓园。”安令崇接口:“你去看看,劝他回来,合约还有很多细节要敲定,他非回来不可。”
星悦忍不住感到火大。“既然有个大概方向,你们怎么不去找?”如果她不来,他们打算放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吗?
“拜托!我的大小姐,我们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你想他会听我们的吗?”阿麒很实际的说。
星悦马上知道自己错了,她像个小学生似的,弯腰鞠躬向他们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阿锋了,所以才会口气那么冲,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阿麒拍拍她的肩膀。“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你快去找阿锋吧。”
他们叫了辆计程车,安令崇告之司机墓园地点,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不一会儿,雨势变大了。
“真难得啊,台北已经十几天没下雨了,这样天气凉爽多了。”司机背背乐呵呵地说。
星悦无心和他抬扛,车子往郊外驶去,但司机聊兴很浓。“听说铃兰墓园葬的都是有钱人,小妹妹,你的什么人葬在那里?”
“朋友的母亲。”
“那你朋友家里一定很有钱,对吧?”司机有感而发地说:“这年头啊,有钱人连死了都住的那么好,像我这种劳工阶级,就算活着也只能一辈子租房子住,不知道赚到什么时候才有钱买间公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你说对不对?”
星悦根本没在听,她想的问题是,如果阿锋不在墓园怎么办?学长和阿麒还有别的线索吗?
“小妹妹,看你长的这么可爱,这支雨伞我就免费送你吧。”司机很好心的把自己的雨伞送给了她。
“谢谢。”付了车资,她撑着雨伞走进整齐的墓园,这墓园的规划如同司机说的,不愧是有钱人的墓园,不仅没有阴森之气,还给她一种详和的感觉。
拾级而上,她搜寻着阿锋的身影,雨天的墓园空无一人,只有管理人员,当她发现那个背对着她的男性背影时,她的心陡然一跳,他果真在这里!
“阿锋!”
他削瘦的身躯似乎震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她看到被雨淋的满身湿的他,眼神阴暗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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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待在墓园里没有离开?”
因为他浑身都湿透了,他们在附近找了间小旅社,设备虽然简陋,但两个又累又饿的人都得到了充份的休息。
“他们居然已经堂而皇之的出双入对了。”床上,阿锋的头枕在星悦的大腿上,他的眼眸黯淡,语气尽是挣扎与无力感。
“不要想这么多,先好好睡一觉吧。”星悦轻轻揽着他的头,希望把仇恨从他心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