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素感觉到病房好像在旋转。
她睁大了眼睛,泪水涌进了她的眼眶,她定定的眼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心碎的感觉像玻璃碎裂。
「妳还好吧?」王律璟连忙扶住坐在病床上还显得摇摇欲坠的她。
裘素闭上眼睛,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她后悔一切,包括来到南澳这个决定,如果她没跑来,或许还会去找方仰宁,那么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要不要替妳叫医生?」王律璟心疼的搂着她,她脆弱得像不堪一击。
裘素摇了摇头,一颗心空洞无比又心酸无比。
她不需要医生,从今尔后,任何医生都无法医好她了。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在医院住了三天,裘素坚持她要出院,她本来就没有病,只是伤心过度才会昏倒,她想回台湾,但裘崴把她护照藏起来了,不许她走。
「妳尽管埋怨我吧,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妳离开我视线一步,不然就对不起在天之灵的大哥和大嫂。」
裘素的天性很乐观开朗,不管是感情的挫折或生活的挫折,都不会轻易将她击倒,可是痛失所爱的人,这种打击非同小可,他得预防任何悲剧的发生。
「我们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啊。」玛丽安体贴的给了建议。
「妳不懂啦,我们到外面说……」裘崴搂着女友换个地方密谈去了,他认为让裘素回去只是触景伤情罢了,没有必要增加她内心的痛苦。
趁他们两人走掉,裘素马上拨了方采宁的手机。
她知道叔叔是一片好意,但她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要知道,他的遗体什么时候运回台湾呵……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紧一缩。
「裘姊?」方采宁惊喜于她的来电。「妳怎么会打给我?妳见到我哥了吗?」
她心碎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护照,她根本没办法去洛杉矶。
「那他应该快到了吧。」方采宁笑。「他知道我把他爱着妳的秘密说出来,急得不得了,马上就订了机票要去见妳……」
「妳说什么?」她蓦然一愣,好像听到天方夜谭。
采宁的声音和态度都像伤心过度的亲人,对死者产生幻觉似的。
「他都没打给妳吗?」方采宁明白了,轻快的说:「我大哥他没上那班飞机,登机前,他打去酒庄跟妳告别,得知妳去了南澳,他突然想去找妳才没上飞机,所以说起来,是妳救了他一命……」
「他没死……」她扬起睫毛,看着船屋窗外波光闪闪的河水,脑中一片空白。
「素!有妳的客人!」玛丽安奔进来,语气兴奋。「是个很帅的中国人,妳叔叔要我来问问妳,妳要不要见客人?」
很帅的中国人……
他马上订了机票要去见妳……
两者连结在一起,裘素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病都不翼而飞了。
「我要见!我要见!叫我叔叔替我留住他,我换件衣服马上出去!」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知道了。」玛丽安笑着退出房间。
裘素脱下睡衣,随便套上T恤和短裤,她连头发也没梳就迫不及待的光着脚跑出去。
她的房间在船尾,走廊上,她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她感觉自己血液奔窜的亢奋,直到冲进船屋客厅,看到那抹站在客厅中央的高大身影,她一下子冲进他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怎么可以?」她锤打着他的胸膛,喜极而泣,虽然泪珠还在睫毛上轻颤,但她的脸庞已经闪耀着光采。
方仰宁紧紧抱住她,两个人再也压抑不住感情了,激情像突破了堤防的洪水,瞬间奔流宣泄。
他将她紧搂在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裘素轻嘤了一声,全心全意沉醉在他的热吻之中,一任他的唇舌在她口中翻搅吸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唇终于分开了。
她眼眶含泪但眼神晶亮的瞅着他,满含着不假掩饰的情意,而方仰宁则深深凝视着她,叹了口气。
他轻轻拨开她颊边发丝,其实内心犹有巨浪翻腾。
「妳叔叔告诉我,听见我罹难的消息,妳在浴室昏倒了。」他低低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妳心中没有份量。」
她心荡神驰的听着他说话,不知道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模样,可以让她如此如痴如醉。
「怎么会没有份量?」她轻声低语。「高兴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找你,难过的时候,也是第一个想找你,都怪我没早点发现自己的感情,知道你要和你学妹一块儿出国,明明难受得要命,还以为是石少岗令我失望,我才会那样子,我真笨是不是?」
她的话让他完全的如释重负了。
他多怕她是因为以为他死了,又忽然得知他没有死,一时昏乱才会有刚刚的举动——接受他的吻。
「我比妳更笨。」他和她相对注视着。「因为不敢接受妳即将嫁为人妇,所以选择离开台湾,本想叫自己不许再痴心妄想了,妳和石少岗分手却又让我燃起了希望,在机场时,我本想打电话问妳我有没有希望,知道妳来南澳的消息,我忽然不想去南极了,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想问问妳,我俩有没有未来。」
也因为这样,他请同行的徐名珊延后行程,所以,他们并没有搭上那班死亡飞机,幸运的逃过一劫。
「幸好你忽然开窍了。」她衷心的感谢老天、感谢上帝。
他的一念之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幸福,她不会再让他从她眼前溜走。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十几天之后,裘素和方仰宁一起回到了台湾,他不假思索的放弃了远赴南极研究生态的机会。
此刻他的生命里,没有比跟裘素厮守在一起更加重要的事了,如果他还执意去南极,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吧,他想。
「知道一直以来,教授对我而言是什么吗?」裘素扬着睫毛,认真的说:「是父执、是老师、是长辈级的,绝不可能是男朋友,也不可能是老公,可是,现在我居然要跟一个教授结婚了,而且还是冷门的生物学教授,多么不可思议啊。」
临门一脚的生离死别让他们更懂得珍惜彼此,珍惜活在当下,他向她求婚,而她也答应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得带她回大宅去。
「我当然愿意见你的家人。」她从来就不是个怕羞的小姑娘,她很期待跟他的家人见面。
「他们可能……跟妳想象的不太一样,妳最好有心理准备。」方仰宁欲言又止的说。
他很了解她,她不会贪慕虚荣,要感觉对了才行,宅门背景反倒会成为他们的阻力,因为她是不可能受那些世家规范的。
「他们总不会吃了我吧?」她笑着挽起他的手。「走吧,我准备了两瓶酒给你家人当礼物,待会再买束花就行了。」
她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从他的言行举止就不难看出他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一定是书香门第吧?
「对了,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她上了他开的车。「郑警官一直找我,员工说,我离开酒庄的那几天,他一直打来问我回来了没,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没回电给他。」
方仰宁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向郑警官放了电,现在人家当然猛追不放。
「那妳要回电话给他吗?」他试探的问。
她想也不想的说:「礼貌上会吧。」
方仰宁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得慢慢让她明白,关于男女之间应该有点距离,否则认同的差异可能会衍生许多她无法想象的问题。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踏进方氏老宅的这一刻,裘素有种被骗的感觉。
在她的想象中,方家应该是间三房两厅的公寓,而非眼前这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而方家的成员也应该是书卷气浓厚的男主人和美丽娴雅的女主人,而非餐厅主位上那位锐利的老太太。
「妳说,妳叫裘素?单名一个素字?」方老太太犀利的研究着曾孙唯一带回家来的女子,品头论足。
「是的,祖奶奶。」
方仰宁说他家人口简单,这点确实,只有祖奶奶和母亲、妹妹,没有男丁,确实够简单。
然而,简单归简单,却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总觉得那位祖奶奶脸上应该挂一扇帘,用来垂帘听政。
「那么,跟仰宁结婚之后,妳会立即辞掉工作吧?」方老太太问。
「辞掉工作?」裘素笑了。「祖奶奶,您刚刚应该没听清楚吧,我工作的酒庄是我叔叔的产业,那等于是我们裘家的事业,所以我无法辞掉工作,我也不能辞掉工作。」
「妳这样要怎么当仰宁的贤内助?」方老太太颇为不满意她的回答。